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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風弄    


  「不可能!」  慶叔吼了起來:  「我知道大少爺下了嚴令不許我們對這個小畜生怎樣。反正我已經老了,也管不上什麼事情。但當年我親眼看著你父母被人出賣死在槍下,今天一定要說不中聽的話。」  他的目光回到眾享身上,嫌棄地一瞅。  「這是叛徒的兒子,同心不共戴天的仇人,留著他一條賤命也就算了。髒得連陰溝裡的老鼠都比不上,居然還敢呆在我們大少爺身邊。他分明是靠色相惹事的妖精!相安無事?除非他流乾淨徐天強的血,重新投胎!」

  眾享被這話砸得猛然一震,瞬間領悟過來,再委曲求全,也不可能得到這些人的諒解。他們的仇恨從上代而來,已經不可以靠博取好感來緩解。

  眾享眾享,你何其幼稚!

  到底在凡間多年,歷練出一身應付的好本事。雖然心中思緒起伏如驚濤駭浪,臉上卻依然輕輕微笑著,彷彿慶叔說的是旁人。

  大家見到眾享毫不在乎的樣子,不由更是暗罵他恬不知恥。

  歐陽坷的臉色也變了。他早就發了話,不許任何人有侮辱眾享的言辭。但慶叔是幫裡老一輩的元老,父親當年的左右手,雖然已經不管同心的事務,還是很有威望。為了眾享而和他撕破臉,只怕眾人更加把怨恨種在眾享身上。

  但如果沒有行動,大家以後就會變本加厲,眾享的日子就難過了。

  歐陽坷臉色變了數變,終於下了決定,深吸一口氣,剛想開口。忽然衣袖被輕輕扯了一下。

  低頭去看,眾享仰著頭,對歐陽坷淡淡而笑。他悄聲說:  「坷,吻我。」

  既然不肯接受我,我就氣死你這個死老頭子!

  歐陽坷愕然一愣,很快明白過來,微微一笑,如奉綸音,當著全廳幫眾的面熱吻下去。

  眾享閉上眼睛,感受歐陽坷的舌頭伸進口腔,從牙床左右狂掃,席捲至舌根。

  全場寂靜,大家都驚呆了。音樂在為這煽情一刻伴奏。

  抽氣聲此起彼伏,還夾雜著玻璃杯掉弄地板碎裂的聲音。

  眾享讓歐陽坷貪婪地吮吸著自己嘴中的津液,唇邊逸出笑意。

  這下可真的成了狐媚英雄的妖精了………….

  慶叔氣得幾乎暈厥,按著心口猛退幾步,早有幾個人迎上來,小心翼翼地將他扶到沙發上坐下。

  叫人窒息的長吻稍停,眾享飛紅了臉,滿目春情地從歐陽坷懷裡歎出頭掃視全場,咯咯笑了兩聲。嬌媚風情,看得眾人眼前一亮。

  哼,說我是妖精,我就讓你們看看什麼是妖精!

  故意附在歐陽坷耳邊輕輕說:  「抱我上樓,我想上床了。」

  歐陽坷大笑,虎目炯炯望了眾人一眼:  「好,反正這聚會也沒有意思,不如我們兩個回床上去。」

  他說得沒有遮掩,全場都聽見他的話。太太小姐們中矜持的羞著低下頭,也有不少羨慕地瞅瞅眾享。其它同心的骨幹均恨得眾享咬牙切齒,直把他當成迷惑紂王的狐狸精。

  慶叔坐在沙發上,更是氣得臉色青紫,連連喘不過氣來。

  也沒有理會眾人反應,歐陽坷橫腰抱起眾享,大步上樓。

  眾享安穩呆在歐陽坷懷裡,還對著沙發上的慶叔拋一個媚眼,時將老頭子氣暈過去。

  唉,想什麼相安無事,這個仇是結定了。

  第五章

  虛無的身體,從黑暗中,被某樣不知名的東西拖了出來。

  就像在深得沒有底的黑暗海中,被牽扯著拉出海面。

  我的神經應該早就麻痺,應該學會不去期盼和渴望,為什麼,你要喚醒我?

  眾享在柔軟的床上翻側,他抓著歐陽坷的睡衣繡邊無助地沉溺在噩夢中。

  那被喚醒了感覺的神經,發出疼痛的信號折磨他的腦子。在夢中,頭頂上金光閃爍的陽光讓他畏懼,那光明和神聖,是他從未見過的輝煌。

  一切的一切,只會再度提醒他的卑微和污濁。陽光,人人見到都歡呼愛戴的陽光,照在他冰冷的身軀上,卻只帶來火一樣灼燒的可怕。

  火,紅光從海面上席捲而至,燒到他惶恐的眼前……….

  「啊啊!」

  眾享驚叫著,從夢中醒來。他急喘著氣,不安地張目四望。

  火,我看見火。

  從陽光中而來,要把我燒成灰燼。

  歐陽坷也醒了,擔心地摟他入懷。

  「眾享,你怎麼了?」  輕吻去優美額頭上逸出的細細汗珠,歐陽坷的聲音安撫躁動的心:  「你做噩夢了?不要怕,靠著我睡,聽著我的心跳,保證你不會再做噩夢。」

  眾享對歐陽坷的幽默沒有回應,他深深埋進歐陽坷的胸膛,像受驚的動物。今晚在聚會中挫折老頑固的喜悅已經蕩然無存。

  他知道暫時的勝利沒有絲毫用處。

  無數雙憎恨的眼睛在日夜盯著他,只要歐陽坷稍一疏忽,就會撲上來將他撕個粉碎。無數的讒言會在歐陽坷耳邊迴旋,直到歐陽坷棄自己如鄙履。

  「你在怕什麼?告訴我,好不好。」  歐陽坷溫柔地笑著,他的身體這麼溫暖,像山一樣似乎永遠可以遮風避雨。

  我在怕什麼?眾享苦笑。

  我曾經,用麻木對抗所有的不幸。再痛苦的事情,都由於沒有感覺的神經而無法傷害我。

  可是你來了,帶給我希望,帶給我光明。

  這喚醒只讓我察覺到自身的傷痛,醒覺過來的我只瞭解到驚慌交錯、擔憂害怕的滋味。

  「坷,不是所有人都適合幸福。」

  在歐陽坷的懷裡,眾享輕輕地說。平靜的語氣,帶上悲涼滄桑。

  歐陽坷心中一緊,恨不得將眾享嵌進胸膛裡:  「不要胡思亂想,你只是受不了這麼大的壓力。過一段時間就好了。」

  「你會不會慢慢討厭我?」

  「討厭?我愛你疼你還來不及。」  臉上、身上、手上,承受了多少溫溫柔柔的吻,帶著歐陽坷唇上的高溫,落在眾享心上。

  眾享笑得雖美,卻淒涼:  「我一點也不好,又任性又小氣,多疑猜忌,性格陰晴不定,你一定覺得我很麻煩。」

  「嘖嘖,我還不知道你有這麼多的缺點。」  歐陽坷笑得如陽光一樣,露出潔白的牙:  「看來我們還要加強瞭解。」  大手已經摸上光滑的大腿,沿著起伏觸及分身所在。

  眾享紅著臉呻吟一聲,緊靠在歐陽坷懷中。

  春宵苦短。

  我們,還有多少個春宵?

  ……………………….。

  日子還是要過,歐陽坷始終伴在眾享身邊,日日停留在香港這漂亮的小別墅中。

  龍頭被妖精迷惑的傳言越來越散佈開來,只是歐陽坷處理同心的事務依然不偏不倚,叫那群只想找到眾享禍害證據的人總抓不到小辮子,無法開展一次「清君側,遠小人」的轟轟烈烈革命運動。

  眾享還是淡淡存在著,他已經放棄與幫中人和平相處的傻念頭。

  冰釋前嫌,是書中的故事。仇恨,哪可能化得乾淨?

  不再花心思去考慮如何討好他人,眾享娛樂似的在幫眾面前展現歐陽坷對他的愛寵,毫不在意引來更多的流言蜚語---------好一個小人得志!

  他只對歐陽坷微笑,開始像要麻醉自己一般,貪婪的爭取當前的幸福。他窩在歐陽坷身邊,嬌媚動人,風情千轉,心裡卻在倒數結束的日子。

  喻稜靜觀事態的發展,彷彿察覺到眾享的心意。那如飛蛾撲火般的熱情和美麗,婉轉在歐陽坷身下發出的喘息呻吟,都帶著絕望的預兆。

  「你還真笨啊。」  歐陽坷皺著眉頭,抓起眾享的細手指啃了起來。

  為了讓眾享更加有自信,特意親自教導眾享使用計算機。這對於一直徘徊在俱樂部,日夜周旋在客人間的眾享可真是一件新鮮的東西。

  可是,花了整整一天,眾享還是無法學會打鍵盤。他細長修美的手指,彷彿跟鍵盤天生相沖。

  歐陽坷笑著把瞪著鍵盤的眾享搬過臉,讓他對著自己:  「看來你的手指不聽使喚,算了,以後就讓我餵你吃飯吧。」

  「誰的手指不聽使喚!我可是學過鋼琴的。」  眾享俏皮地齜牙,在空中舞動他白皙的手指。

  看見歐陽坷不相信的神情,他跑到鋼琴旁,輕輕鬆鬆彈奏起來。流暢的樂音從指下飄蕩出來,居然是一曲《藍色多瑙河》。

  歐陽坷驚訝地張大嘴,隨後高興地鼓掌。

  「是俱樂部的鋼琴師教我的。」  眾享驕傲地學著電影中的演奏家鞠躬行禮,跳入歐陽坷懷中。

  歐陽坷說:  「再彈一首給我聽聽,我可從來不知道你有這個本事。」

  眾享嘻嘻一笑:  「只會這首,專門學來唬人的。客人難有興致聽我彈琴,這首還沒有完,就已經被他們抱到床上了。」

  歐陽坷的身體僵直,炯炯的眼神盯了眾享一下。

  清楚自己說出這樣的話會破壞氣氛,眾享還是假裝不在意地說了出口。發現歐陽坷不自在的神情,眾享心裡一沉。

  到底,歐陽坷還是介意他的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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