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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蘇霏    


  「我跟他正打算穩定地交往下去。」

  「我問的是,你們是不是在談戀愛?」

  「那有什麼差別?!」她倏地回過頭,突然感到有些生氣。「我們對彼此都有好感,對事情的看法很相近,而且他具備了一切好男人的優點。我是個成年人,對我而言,談戀愛就是兩個個性契合的人在理性的情況下、以婚姻為前提在交往。」她隨即補上一句:「他也跟我有同感。」

  「妳打算嫁給他嗎?」

  「呃?」她怔住。「我們才剛認識沒多久,現在說這個還太早,至少得先交往個半年、一年才行,不過他是個很有潛力的丈夫人選。」

  「所以只要是具備了妳所謂的『好男人』的條件,任何男人都有可能成為妳的對象?」

  「可……可以這麼說。」奇怪,為什麼他的話聽起來很合邏輯,卻又不太對勁?

  「聽起來真是不怎麼浪漫啊……」羅汛直視著她,淡淡地說道。

  「浪漫是千彤那個年紀的女孩,或是我那些不切實際的家人才會作的夢。」

  「妳說的也有道理。」他一副心領神會的模樣,眼神卻顯得莫測高深。

  她不自覺地閃避他的凝視,回頭繼續未完成的工作。

  「我猜妳大概把什麼時候應該結婚、婚後應該生幾個小孩、什麼時候買房子、在幾年之內付清貸款等等事情都想過了吧?」

  她思索片刻,確定他不是在取笑她之後才開口。

  「那當然,人生本來就需要規劃,這不只是現實上的需要,也是一種對你自己和對未來的家庭的責任。」基本上,沈家就是缺乏這種認知才會陷入一種無可救藥的混亂狀態,但家醜不可外揚,沒必要向他解釋太多。

  羅汛沉默不語。此時他眼中所見,是一個努力壓抑自己的感情,並一再要求自己做「正確」的事的女人。在倔強表相之下的那絲脆弱牽動了他心中的某個角落,也使他更加想要讓她體驗一場真正的戀愛。

  沈千渝強迫自己專心地整理櫥子,但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能感應到背後的視線。她直覺地知道他的雙眼正追隨著自己的每一個動作,而那讓她萬分不自在。

  該是暗示他離開的時候了。

  她一面在心中盤算著說辭一面轉過身子,腳下的凳子因那突來的動作而搖晃起來。她驚呼一聲,兩手本能地胡亂舞動想要穩住重心,但身體終究還是失去了平衡,驚慌之際,她只有閉上雙眼等待著可憐的臀部吻上地面。

  然而,想像中的慘狀並未發生。

  她先睜開一隻眼睛,然後睜開另一隻,發現自己正穩穩當當地被羅汛用雙手抱著o

  「我還以為妳已經很習慣站在那麼高的凳子上了。」他促狹地對她笑道。

  「那是因為我剛剛心裡在想別的事,所以才沒……沒注意……」她的聲音愈來愈小,因為根本就記不起來剛才心裡在想哪件事。

  她從來沒有這麼近距離的觀察過羅汛的長相。他不是典型的英俊小生。他的五官深刻而略偏粗獷,臉龐黝黑而線條有力,那總是帶著笑的明亮黑眸,與經常上揚的薄唇為原本冷硬的輪廓添了一股狂放不羈的魅力和一種男性特有的自信。

  此時此刻,那對漆黑的瞳中閃著一種深邃而奇特的光亮。

  結實的胸膛正擠壓著她的臂膀,幾天前所撞見的那具健壯的男人身軀不期然地浮現腦海,她感到自己的心跳跟著急遽加速。一波波的體熱這時透過薄薄的T恤傳至她身上,如當頭棒喝般敲醒了她的神智--

  她仍舊躺在這個男人懷中!

  「你……你可以放我下來了。」她心神不寧地別開眼,費力地又擠出一句:「謝……謝謝。」

  一定是讓那些愛作夢的家人荼毒太久了,現在連她都開始變得不正常了!

  羅汛默不作聲地將她放下,很快地又恢復了那種不正經的調調。

  「我救了妳一命,妳是不是該以身相許啊?」

  「神經病!」她白了他一眼,耳根子處仍忍不住隱隱發熱。

  「問一下而已咩……」他滿腹委屈的嘀咕著。「不然我就退而求其次好了。」

  「呃?」她不解地抬頭看著他。「什麼退而求……唔……唔……」剩餘的字在瞬間化為烏有。

  他猝不及防地攫住她的唇,輕柔又帶些霸道地品嚐著那兩片柔軟。他的雙手連碰都沒碰觸到她,而她卻像被無數的隱形繩索從頭到腳地束縛住,絲毫無法動彈,所有的思緒也宛若被某種機器一下子抽空,只剩下茫茫的一片空白。

  那是個短暫的吻,卻挾帶著強大的威力。在他撤離時,她仍只是瞪大了眼睛、櫻唇微啟地呆立在原地,整具身軀被嘴上殘存的那種麻麻的、酥癢的感覺不可思議地震懾住了。

  羅汛好心地輕托起她的下頷,替她把嘴巴合上。

  「不煩妳了,我要回房間去了。」他說。

  「……」她無法作答,臉上只有滿滿的不敢置信。

  「對了,妳不介意的話,我想要用一會兒浴室。」一個冷水澡應該有用。

  剛才軟玉溫香抱個滿懷,那股甜甜的杏仁味又刺激著他的感官,使他忍不住一親芳澤,若不是他還有那麼一點點叫做「良心」的東西,肯定當場就把她剝光吞下肚裡了。

  哎……人家說的沒錯,男人果然多是靠下半身在思考。他提醒自己,追女人最忌心急,而對她這種道德觀念極重的女人更應該謹慎些。一天一小步已經夠了,聰明人會在這時候乖乖地回家睡覺。

  「噢……」她終於慢半拍地發出了聲音,然後整張小臉脹成豬肝色。

  「羅汛!你、你、你--」她指著他,「你」了老半天才擠出一句:「你怎麼可以偷親我?!」

  他看似不在意地聳聳肩,沒有立刻回答。除了歸咎於衝動之外,一時也想不出一個好理由,此時最聰明的辦法似乎是避開問題的重心。

  「我從來不偷親任何人。」他毫無悔意地看著她。「我是正大光明地親妳。」

  明知他是強詞奪理,可她偏偏又不知道該怎麼辯駁,只能兩眼冒火地瞪著他。

  他歎了口氣。「或許我真的在國外待太久了,一時忘了台灣女孩的矜持含蓄。不過妳也不需要大驚小怪,既然妳都是有男朋友的人了,難道還不知道這種只是親親嘴唇的舉動根本算不上一個真正的吻?」

  輕描淡寫的語氣讓她沒來由地更加惱怒,但無論如何,尊嚴最重要。

  「我當然知道!」她立刻硬著頭皮反駁。「只不過是嘴巴碰到一下而已,根本就沒什麼大不了的!」現在就算有人拿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不會洩漏自己所受到的震撼。

  「我也認為妳一定對這種小事能應付自如,畢竟妳是位成熟理智又懂得世故的現代女性,絕對能區分朋友和情人之間的吻的差異。」他投給她一個半是欽佩、半是讚賞的目光。

  「那當然。」她想也沒想地揚起下巴。「這種事我看多了,才不會放心上!」

  他理解地點頭,心裡在猜測那高抬的小下巴是不是會感到酸痛。

  「晚安,千渝。」

  「晚安。」她不卑不亢地回應。

  羅汛努力地板著臉,一直到進入浴室之後才允許自己綻露笑容。

  他已經許久不曾感到如此開心了……這個小古板果然是塊少見的寶。

  沈小妹離開前對他說的話這時在腦中浮現。

  「我從來沒看過我姊對家人以外的任何人擺臉色,所以羅大哥,如果你想把她的話是很有希望的,我個人認為你比那個戴全框眼鏡的老上更適合她。順便告訴你,她看起來雖然很難搞又死腦筋,可是心腸超軟,而且思想模式完全是直線式的,連個彎都不會轉,只要你用對了方法,她就絕對跑不掉。』

  「有趣的家庭組合……」他喃喃自語,回想起沈小妹對自家鉅細靡遺的描述。

  真不曉得那樣的家庭怎麼會養出這麼一個一板一眼的女兒,他的小古板顯然是家中的怪胎。

  羅汛唇畔的笑意擴大。

  嗯……「他的」小古板……不錯,他喜歡這個稱呼。

  門外,沈千渝獨自佇立在井然有序的套房裡,原先裝出來的氣勢隨著羅汛的離去轉為困惑。她聆聽著浴室內傳出的水聲,兩道眉毛不由自主地擰在一起。

  她剛才應該為初吻被奪而生氣才對,不是嗎?可是瞧他那若無其事的樣子,她不禁覺得自己似乎反應過度了。

  為什麼每次跟羅汛打完交道,她總是產生一種前所未有的混淆感呢?就好像明明知道一加一等於二、太陽會從東邊升起西邊落下,可是突然之間她又不那麼肯定了。

  和瘋狂的家人共同生活了二十六個年頭,她始終能保持著心智的正常、清醒,而羅汛的出現還不到一個禮拜,她便感到自己所辛苦營建的一套價值觀已經受到威脅。

  她快快不樂地瞥了眼牆上的時鐘,眉間的皺折更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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