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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月凌情    


  她從沒告訴過郡諺真正的原因,只對他說了一句,娶她是一種負擔;之後直到他搭機出國就再也沒見過他。因為,她不想讓他一直抱持希望。

  她知道郡諺是真心對她好,也很愛她寵她,但是,在愛情與家庭之間,她選擇了後者,也選擇了保留自己唯一的自尊。雖然她對兩人的分手感到難過,卻也只能無奈地默默接受。

  這事她從沒對父母親說過,因為,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決定。

  只是,當這話題一旦再被提起,她知道自己的生活將有可能被迫改變。

  「只要他肯住到我們家,願意讓一男一女繼承我們鳳家的姓,這樣……」鳳父仍繼續的說著:

  鳳君兒聽到這兒突然輕揚起唇邊的一記諷笑,並教自己不要再去在意。她真的不知道父親為什麼要一再的對她提起招贅的事。她不懂鳳家有什麼資格與條件,足夠吸引男人肯為她放下身段而入贅鳳家。

  入贅?如果鳳家是名門望族、是富豪之家、是商場老大或是政界龍頭,或許還有男人會因為可以少奮鬥幾十年而慎重考慮。但沒車、沒房、沒錢財、也沒權勢的鳳家,憑什麼要人家入贅?更何況,鳳家還有一個智能不足的家庭成員。

  鳳君兒轉頭看向房內的鳳司霦。司霦都十歲了,然而,他仍無法獨自生存在這個世界上,更無法保護自己,即使再過十年、二十年,他的情況也不會有所改變。

  縱然司霦是眾人眼中的殘障,他還是她的弟弟。是她一輩子也無法狠心拋下的負擔。

  要娶她就得入贅鳳家,就得承受外人對鳳家的特殊眼光。所以,這樣的她如何能答應郡諺的求婚?

  打從知道小她十歲的小弟將一輩子靠家人照顧,打從知道父親有意要她招贅的想法後,她就從沒想過結婚的事了。

  或許是她沒有像二姐及大姐在交往之前,就坦白告訴對方,小弟是領養及低能事實的勇氣,所以,她只能這樣了。

  但是她相信,就算不結婚,自己也可以過得很好。

  「唉……」見到女兒的淡諷笑容,鳳父長歎一聲。那個笑容代表著她有自己的主見,也表示她對招贅的事並不認同。

  「爸--」她擰起眉。

  「我的年紀大了,什麼時候會走都不知道。」鳳父垮下了肩,也搖著頭。「這個家以後就只剩下你、思葦、司霦和你媽,如果沒有一個男人來照顧你們,我......」

  「爸。」那蒼老的語氣,讓鳳君兒的心突地一緊。

  在她的眼中,她一向認為在這世界上,只有待解決的問題,而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她相信凡事必有因果,只要找出真正的原因,凡事都可順利解決,而這也是她一直以來的行事方法。只是現在,她對父親此刻心中所牽掛的事,卻……

  「你是四個孩子裡最讓我放心的一個。」鳳父看了她一眼,眼中有著滿意。「我知道你一向聰明,也知道自己要什麼,但是,女孩子家終究是要有個歸宿,如果你有人選可以入贅,那……」

  「爸,我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很好。」她淡淡的說著。

  「你……」女兒的話,讓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接口。「唉……」他早知道這樣的話題每次總是無疾而終的。

  打起精神,鳳父再接續交代。

  「我郵局的存款簿放在書桌裡,印鑒在房間的衣櫃上,萬一有什麼狀況,記得要把那些錢給領出來,屆時還可以讓你們應應急。」

  「爸,說這些做什麼!」鳳君兒雙眉緊緊的擰著。

  「以後如果司霦你們照顧不了,就拿個十萬塊給你舅母,讓她把他給帶回去。」鳳父自顧自的交代著。

  「不管以後如何,我和姐都會照顧司霦。」鳳君兒目光堅定。司霦雖然智能不足,但他還是她唯一的弟弟,她絕不可能放棄他。

  「我知道你們一定會照顧他,只是,我不希望他成為你們的負擔,你們都還年輕。」他知道自己女兒的個性。「如果他生母可以照顧他,你們就……」

  「爸,司霦的事您不用擔心,一切有我們在。」鳳君兒站起身,打斷鳳父未說完的話。「我還有些公司資料要整理,先回房間去了。」

  「去吧。」鳳父無力地揮揮手,一邊喃喃的念著:「司霦以後是有你們照顧,但是,鳳家卻……卻斷後了……」

  臨進房前,鳳父那集滿心中愧意的一句鳳家斷後,止住了她離去的腳步。

  回過頭,看向父親滿頭花白的發,鳳君兒眼中有著一種從未有過的極深無力感。

  如果……如果她能有辦法,化解掉父親為此事而對鳳家所衍生出的愧意就好了  。

  *****

  下午茶時刻,鳳君兒拿著茶杯走進茶水間。

  她覺得自己今天一直無法集中精神上班,她的腦子裡始終盤旋著昨晚父親的話。

  「喂喂喂!你們快過來看,她到美國去做試管嬰兒耶。」總務處的小琳抬手招來身邊的同事,指著雜誌上的一篇報導。

  「還不止一次喔。」

  「真的耶。」朱朱湊上前,同情的說著。「一連幾次都沒成功,她一定很難過。」

  「像她這麼想要一個孩子的女人,我覺得她以後一定會是個好媽媽。」林玉點著頭說道。

  「試管嬰兒」四個字強力的打進鳳君兒紊亂的腦海。

  對呀,她怎沒想到這個方法?興奮之情讓她的眼神一反之前的冷淡而亮了起來。爸爸的問題,終於有方法解決了。

  強忍心中的興奮,鳳君兒靠上前,想知道她們看的是哪本雜誌。她打算下班後,也去買一本。

  「君兒,你設計的那款夏裝很受到消費群的歡迎。」同層樓的業務經理陳宏,一注意到她走出工作室就急忙跟上,一邊找著話題跟她聊。

  陳宏的聲音,讓一群女人頓時都將注意力集中在鳳君兒的身上。

  鳳君兒是服飾業界爭相聘請的設計師之一,雖然她才二十二歲,但是,經她所設計或修飾過的服飾,總能輕易的打進絕大多數都會女子的心中。

  對這個佔住公司,甚至同大樓其他公司男子視線的美麗服裝設計師,她們一向都十分好奇。

  因為她向來獨來獨往。

  或許是工作室獨立的關係,她甚少與其他同事接觸,也從不參與同事問的邀約活動。就算是公司要求全員到齊的特定場合,她也不一定會參加,而據說這是當初副總裁從同業手中將她挖角過來的條件之一。

  並非說她驕傲不理人,只是,她似乎拒絕人群的接近,而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所以,與其說她驕傲還不如說她孤傲來得恰當。她像是把自己緊緊的包裹在層層的保護膜裡,讓人看不透,也猜不透她的一切。

  「是嗎?那今年的年終應該會不錯了。」快速瞟一眼她們手中的雜誌,鳳君兒沒打算繼續與他客套,轉身就走。「我還有事先走。」

  「君兒--」陳宏心一急就伸手拉住她的手臂。

  「走開!」鳳君兒擰著眉甩開他的手。

  看著她的背影,那一群女孩子瞥看陳宏一眼而暗自竊笑。

  鳳君兒一直是以「我還有事先走」這招,與對她有意思的男同事相處,她從不管對方身份為何,是不是會尷尬,或者還有其他的話要說。

  簡言之,只要是讓她感覺到對方有曖昧意圖,鳳君兒就會以簡單明瞭的一句話,直接斷了那男人的所有妄想。

  *****

  派人教訓李篟傌的事件似乎早該結束的。只是--

  伴著龍漠斯跨出豪門集團位於南京東路上的辦公大樓,奉天義在隱約之中就感覺到週遭所起的一些變化。他仔細的觀察著周圍環境。

  注意到天義略為緊繃的神情,龍漠斯雙眉一蹙。

  「怎麼?」

  「有點不大對勁。」雖然已明顯警覺到週遭的異樣,但奉天義仍沉穩的回道。「您放心,沒事的。」

  說出來,只是希望能給龍漠斯一點心理準備,避免他待會讓有可能出現的意外給怔住。

  「嗯。」聽出奉天義話中的含意,龍莫斯仍保有一貫的王者氣勢,從容不迫的邁開大步,往停於階梯前的房車邁去。

  他知道經過龍家數十年的灌輸教育,奉天義會盡一切所能的護在他的身邊。

  就在這時--

  捨棄平時所喜歡的華麗服飾,李篟傌身著男裝,將鬈發塞進衣帽之中,側身立於人行道上的綠樹邊,看似平靜地等著龍漠斯的出現。見到昂首闊步,神情高傲狂妄的龍漠斯,李篟傌心中的怨恨就湧上心頭。緊握的拳頭教她長長的指甲深深刺進手心。

  那一夜要不是有一群結伴夜遊的學生路過荒野空屋,可憐她受到嚴重毒打而送她到醫院,想必在隔天就會有一則社會新聞刊在各大報的頭條,而其上的標題將是:「情婦生涯原是夢,豪門情婦蒙陰召。」

  是他害她的,是他!李篟傌怨恨地瞪著他。因為,在被一群歹徒痛揍將至昏厭之際,她隱約聽到了「龍漠斯」三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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