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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惜之    


  她竟然不說話?英鏵訝異。

  「不說話?是不是口渴?」

  趨近,英鏵牽起她的手,彷彿他們早認識幾百年,這種親暱是自然而然,是天經地義,全然忘記,之前他們是敵軍,壁壘分明。

  「來,喝點水。」

  英鏵用開水換掉她提在手上的雞蛋和紙牌,望一眼上面的「要正義」,他想大笑,不過在剛剛結束大哭的人面前大笑,是種差勁行為,紳士絕不會對淑女做出這類不道德表現。

  拿掉她額間白布條,五指輕輕梳理她的長髮,細膩溫柔。

  他是大眾情人,對女人做這種動作並不特別,特別的是,他在對她做這個動作時不帶慾念、只存愛憐,沒在心中計劃如何哄她上床,只心心唸唸想親干她的淚水。

  「好點了嗎?」英鏵問。

  「我沒怎樣啊!」她否認。

  「哭兩個鐘頭還沒怎樣?大部分的人若是這種哭法,會頭痛。」揉揉她的頭,他有淡淡不捨。

  「嗯,我大姊就是這樣,所以再難過都不流淚水,可是,我不懂,要是眼淚不用來發洩情緒,要用來做什麼?」

  孟汶、孟穗很難理解孟姜怎能把哭泣當成生活常態,一天三大哭,就像一天要吃三餐飯,睡足八小時一樣。

  「很有趣的看法,眼淚是該用來發洩情緒,可是,妳的情緒會不會太多?」英鏵打趣道。

  「你的問法很不禮貌,我都沒問你,你精力是不是太充沛,否則為什麼要四處找女人發洩,你憑什麼來管我的眼淚?」

  她看過那本誇大但真實的報導?英鏵笑望她。

  這本雜誌讓許多「舊雨新知」紛紛上門,擾了他的工作情緒,原本,他火大,想出手讓雜誌社倒閉,但它的報導引來孟姜,看在這點份上,他決定放出版社一馬。

  「有道理,我們都是體質特異的人類。」

  接手她喝乾的杯子,英鏵拉她到沙發上坐下,他貼在她身邊,很近,近到她可以聞到他的味道,和他的氣息親密接觸。

  孟姜挪挪屁股,想挪出安全範圍。

  她對男性缺乏經驗,不瞭解鍾英鏵這種男生,不會給予女人安全範圍,他願意給,只代表一件事情--這個範圍是他能控制的部分。

  「先說,妳找我有什麼事情。」他打出主題。

  對哦!居然忘記正經事,她不該讓那些亂七八糟女人,不該讓一杯水,幾個親暱動作,亂了她的目的。

  「請你把項鏈還給丁爺爺,別人的東西沒經過同意,私自奪取,絕對是強盜的行徑,你那麼有錢……」

  她開始他預計中的嘮叨,而更怪的是,他竟然感覺這女人的嘮叨……親切?

  為了這份親切,他不反對她的叨念,索性支起頭,往後仰靠,欣賞她的賣力演出。

  「丁爺爺是個大肚量的男人,他不跟你計較,並不代表你可以理直氣壯地掠奪,這是錯誤的,人生在世不過短短幾十年,我們不應該讓人生蒙上污點,趁現在  一切還來得及,請你把東西交出來,我拿去還給丁爺爺。」孟姜伸出手,手心向上,攤平。

  「東西不在我這裡。」

  握住她小小手心,英鏵一臉無奈,就算想交還,他也沒東西可交。

  前幾天,丁進泰親自上門拜訪爺爺,有Sammi在中間當潤滑劑,在兩人的摩擦減到最少的情況下,他們展開冷戰多年後的首次對話。

  談話內容他不曉得,只曉得結果是Sammi住在他們家,丁進泰天天上門開講,有時一聊整個上午,三人皆盡興。

  英鏵的理論是,當荷爾蒙停止作用,費洛蒙用途不再,情敵間的仇恨也隨之降低。

  「你把它賣掉了?轉贈了?說!你拿去送給哪個女生?」孟姜驚呼。

  吃醋?太無聊,但胃酸卻不講道理地直冒上來,紅紅眼睛宣告她的心情不好。

  「妳好像認為我有很多女朋友?」

  「不是嗎?這種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妳是指那些八卦雜誌的不實報導?」

  不實報導?他說謊的姿態太優雅,優雅到讓人無法與「作假」聯想到一塊。

  「很多女人的照片被刊登出來,她們向媒體保證自己才是你真正的女人,怎可能作假?她們不顧自己的名聲了嗎?」

  「這是妳不懂得商場上的爾虞我詐。」

  他的姿態高高在上,彷彿是她的笨造成情勢誤判,問題不出在他身上。

  「男女之間又不是生意,怎扯得上爾虞我詐?」她善良,但不笨。

  「我是虥皇集團未來的接班人,當然有許多應酬邀約,這些應酬當中不乏富家千金的相親行動,禮貌上的介紹、吃飯是避免不了的後續活動,你不能直接拒絕。」

  英鏵沒提到後續的再後續,那個帶上顏色的部分是他可以拒絕,卻捨不得拒絕的部分。

  往往清晨醒來,他懷疑自己怎會和這樣的女人來往,更懷疑昨晚自己的慾望出自何方。

  「你的意思是,身不由己?」

  「大部分時候是這樣子,」他的說謊能力已臻完美境地,

  「你很可憐,我二姊看許多言情小說,小說裡面經常提到企業家的第二代沒有婚姻自主權,我以為那只是小說劇情,作不得準,原來是真有其事。後來呢?她們因此賴上你,非要逼你娶她們不可?」

  「沒這麼嚴重,但儘管我不斷向她們表明,兩人之間只是朋友關係,可是她們仍常以我的女朋友自居,然後拿合作企畫書要求……」

  「要求婚姻?太可惡了,你又不是靠身體臉蛋吃飯,你應該把企畫書扔回她們臉上,告訴她們要企畫書的話,你寫得比她們更好。」她義憤填膺。

  「紳士不會把企畫書扔回女人臉上,不過,我暗示她們,這種合作方式我不接受。」

  「對,有骨氣,我欣賞你!」拍拍他的肩,孟姜眼裡寫滿讚許。

  「這麼欣賞我,想不想和我做朋友?」英鏵順勢問。

  「朋友……」咬咬下唇,想起他們的初識,想起他的要求,孟姜認真想過半晌,然後鄭重搖頭。

  ☆ ☆ ☆ ☆ ☆ ☆ ☆ ☆ ☆ ☆ ☆ ☆ ☆ ☆

  她竟然搖頭!

  曉不曉得多少女人為得到他的青睞擠破頭?曉不曉得多少女人用計,只求他多看一眼,她居然對他的提議棄如敝屣?

  「為什麼不?」

  英鏵問得很用力,從來只有她有本事左右他的情緒,他的陽光笑臉被后羿神箭射到,折兵損將,笑臉變天。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們家不富裕,但家世清白,幾代間沒出過作奸犯科的壞人物,假如我和強盜做朋友,爸爸媽媽九泉之下不會瞑目。」

  「我幾時當過強盜?」英鏵反問,理直氣壯。

  「那天你明明……」

  「我明明怎樣?把妳從一堆踩死人的人潮中解救出來?花兩個鐘頭聽妳罵人?還是好心替妳付飯店費用,讓妳安安穩穩睡覺?」

  他顛倒乾坤、白布染黑的能力,強到令人咋舌。

  「你拿走項鏈。」她可不讓他三言兩語輕易卸責。

  「好吧!妳等等。」他拿出手機,撥下幾個號碼。「喂,我是鍾英鏵,丁董事長嗎?您好。有一位……」他轉臉向她,小聲問:「妳叫什麼名字?」

  「程孟姜。」

  孟姜女?難怪她有哭倒萬里長城的本事。

  「丁董,有位程孟姜小姐,到虥皇來舉白旗抗議,她堅持要我『退』您鑽石項鏈,這件事情鬧得有點大,不少媒體記者過來關照,我擔心會『壓』不下去,可否請您和孟小姐『仔細』談談?解開她心中疑問,免得不該曝光的陳年往事曝光,我怕對進泰多少有『影響』。」

  英鏵強調了某些字眼,讓對方瞭解他很不爽。

  為了孟姜恐嚇他?老奸巨猾的丁進泰眉頭揚揚,若有所思。

  「放心,都是些舊事,沒多少八卦雜誌對老頭子感興趣。」

  「是嗎?我可不這麼認為,要是我祖母的日記,不小心流出去,不曉得Sammi奶奶和您還當不當得成朋友?」

  恐嚇老人不道德,但他被孟姜的拒絕弄得火大。

  英鏵的態度表明他對孟姜的興趣?丁進泰抓到英鏵小辮子,恨不得立時報一箭之仇。

  「好吧,你讓孟姜聽電話。」

  英鏵把話筒交給孟姜,孟姜輕聲打招呼:「丁爺爺您好。」

  「孟姜,丁爺爺不是說不計較了嗎?妳怎麼又跑去找英鏵?」

  「項鏈在我手上弄掉,我覺得自己有責任追回來。」

  「別這麼想,反正項鏈已經在Sammi手上,我不會再去計較英鏵的作法是否不恰當。」

  「丁爺爺,我不懂您的意思。」

  他偷走項鏈的目的是要交給Sammi?所以他不是偷而是幫?只不過幫的方法太「激烈」?孟姜被弄得一頭霧水。

  「英鏵沒事先知會我,就把項鏈交給Sammi,這中間牽扯到一些陳年往事。總之無所謂了,我已經和Sammi聯絡上,年輕人做事多少有點莽撞,妳別再和英鏵翻舊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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