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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2頁 單煒晴 仲骸被堵住了。 「朕所求,在你眼中,可以簡單,也可以很難,端看你怎麼想而已。」太儀拾起破碎的夏裳,離開了。 一個可以簡單也可以為難的承諾,是看她如何開口要求吧! 安全感是什麼?難道把天下分一部分給她,還不足以補足? 有什麼是比奪得天下更能讓人安心的? 這些問題,困擾了仲骸一整夜。 repla`rep__ 太儀在快要天亮之際,回到自己的床上。 她的妝花了,人也癱了,腦子卻很清醒。 一個承諾……那是為風曦求的。 她怕將來有一天保不了風曦,所以先求再說,況且她另外有打算。 至於自己……其實她也不懂自己想從仲骸身上圖什麼。 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是一種名為權力的誘惑,以及衍生出來對天下的野心。 她怎麼可能不愛帝位? 為了她的家族,為了她的家人,為了她自己,她愛,無以復加。 而仲骸呢? 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反正他們的目標都一樣,那就是讓天下成為自己的。 但她有多無能為力,在連父皇的故居都保護不了時,她終於打從心底面對這個事實。 不會有人來救她的,所以只能靠自己,妄想誘惑他,以博得信任,換取更多的自由,更大的權力。 結果失敗了…… 太儀在冰冷的床上抱住自己,緊緊的。 越緊,越能確認自己還在,還活著。 「主上何苦如此踐踏自己?」溫羅痛心疾首的聲音竄了出來。 從回到太儀身邊,他一直很低調,謹守史官的分寸,從不越界過問任何事,也沒有單獨和太儀說過話。 因為左右史向來是一起侍奉在帝王身邊的,房術始終監視著他。 但今天,他早了。 或者說注意到太儀昨夜的異常,他在離開後又偷偷折返,才能在此刻毫無顧忌的和太儀說話。 「難道朕還有選擇?」太儀喃喃自問。 她現在只能傚法仲骸,有什麼用什麼,要保全自己,還要周全四周,她學會了更隱藏心思。 把自己的臉想像成一張毫無表情的面具就好了。 「有。」溫羅卻如此肯定的回答。 太儀坐起身,「什麼選擇?」 「主上可能不記得了,您是有婚約的,是先帝訂下的婚約,奴才想仲骸大人也知道。」溫羅平鋪直敘的說。 婚約?她有過婚約…… 「父皇替朕訂下的婚事……是誰?」太儀不確定自己記不記得。 「厲坎陽。」溫羅吐出一個名字。 「厲氏現任的當家。」太儀還記得,因為前一天才迎接過厲坎陽。 是個相貌堂堂、口齒清晰的男人……她對厲坎陽只有這麼一點印象。 「你的意思是要朕履行婚約,嫁給他?朕如何能相信厲坎陽不會成為第二個仲骸?」太儀右手抱著左臂,單單一個動作,便透露了內心的忐忑。 「厲氏和皇室曾有姻親關係,對皇室非常忠心。」溫羅的回答過於簡潔。 「瓜分了臨浪這塊版圖,你卻要朕相信他忠心?」太儀不以為然的挑眉。 她對諸侯的信心,早已在一次次的領地割據下喪失殆盡。 「就是因為他穩據臨浪,奴才才會這麼說。」 太儀被他的話挑起了探究的興趣,「說下去。」 「放眼此動盪的時勢下,如果沒有強力的軍事做為後盾,如何能自保?主上不能否認,有時候侵略別人,是防止自己被併吞的唯一方法。相較之下,長孫氏和厲氏雖然有諸多相似,同樣背負忠臣之名,但長孫護是個怕事的人,只懂得鞏固既有的領土,事事採取被動觀望的態度,若非遠山境內多水,對善陸戰的戰氏不利,戰慈哪可能容許他在鄰近的南方繼續扎根?」溫羅一一分析給她聽。 「但是擁兵的諸侯都有野心。」那些亂她天下的諸侯,她實在很難相信。 「主上,您是否忘了一件事?」 太儀微攢眉頭,細想片刻,「什麼事?」 「嫁給厲坎陽,和被仲骸挾持是不同的。聯姻是一種勢力的鞏固,挾持則是將勢力拱手讓人。」 溫羅的話切中太儀最希冀的一件事。 她需要擴張自己在朝中的人脈和軍事上的後盾,建立帝王不可動搖的勢力和地位。 「但是朕拿什麼和厲坎陽平起平坐?」沒有對等的地位,她嫁過去,也不過是任人剝削而已。 「江山。」溫羅毫不猶豫的說。 「江山?」 溫羅篤定的頷首。 太儀頓了頓,「江山……」 「帶著江山嫁給厲坎陽,帝位永遠都會是主上的,厲坎陽搶不著,還必須替主上鞏固天下。然則,若等仲骸一統天下後,帝位就會是他的了。」 太儀靜默,思索著溫羅話裡真正的用意。 不會有人因為娶了帝王,或者嫁給帝王,而成為帝王,但是會有人推翻王朝。 只要略施手腕,在厲氏的幫助下,慢慢的樹立帝王的威信,重新取得權威,到時候再來削弱諸侯的勢力,天朝仍有回天之術。 能利用的,就要利用。 「你確定厲坎陽是個可以投靠的人?」太儀眼底斂著沉思,話鋒已經轉向。 「是先帝的決定,奴才不敢多說。」溫羅沒有矯情造作,會這麼說,是出於對先帝的尊敬。 儘管是個昏庸無道的帝王,他效忠的是皇族皇家。 「只管把你的看法告訴朕。」目光集中在溫羅被皮革覆蓋的面容上,太儀要他說。 溫羅是她的替身。 因為兩人生得十分相似,三公令他成為她的替身,模仿她的身段,學習她的每一個表情,甚至為了她白宮。 當政局開始動亂,天下被割據時,幾次都是靠溫羅這個替身躲過一命,她曾笑自己只有一條命,多出來的,都是溫羅的。 是他在風雨飄搖的劣境中,保全她的性命。 所以,溫羅是她最信任的人。 「奴才認為,忠臣之名,暫時還能成為一道枷鎖。」溫羅這才說出自己的看法。 意思是,連他也不敢保證厲氏沒有奪權的野心。 也是,現在誰不想奪天下? 既然如此,也只能各憑本事了。 「朕該怎麼做?」太儀隱藏起該有的決心下隱含的動搖,問得有些急促。 「和厲坎陽見上一面。」 「只要見一面就好?」太儀不解。 「如同奴才之前所說的,仲骸一定也知道這件事,必會趁此次御茗宴解決掉這項憂患,以免落得和厲氏爭奪入主極陽宮的權利。」溫羅猜想,這就是仲骸舉辦御茗宴最大的原因,只是猜不到他會怎麼做。 「而他必須找一個名正言順的理由。」太儀沉吟。 「這一點毋需他操心,孫丑和房術自然能替他想出大把的主意,問題是,主上也需要一個能出嫁的契機。今天迎接完戰氏的到來,明日就是御茗宴了。主上尚在仲骸的控制之下,無法任意行動,更別說宣佈婚約,舉行婚事,仲骸一定會在御茗宴上想出一套說詞,排除婚約,所以無論如何得在御茗宴之前行動。」 「在御茗宴之前宣佈婚約有效?朕恐怕沒有機會……」只要有第三人在的場合,她隨時都得和仲骸形影不離。 「那就製造機會。」溫羅斬釘截鐵的說,「夜會厲坎陽,會使主上玷污名譽,卻是最有效的辦法。」 「夜會厲坎陽?那根本一點用處也沒有,朕和仲骸同寢殿,豈有名譽可言?」太儀自嘲。 「主上不知道嗎?無論宮中,還是朝野,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仲骸和主上同寢殿的事,似乎是仲骸下了封口的命令。再者,寢殿內的僕人宮女也早已換成仲骸的手下。仲家軍,軍記嚴明,仲骸的命令比聖旨還不可違。」 第5章(2) 他封了所有知情的人的口? 太儀感到詫異。 「而且,自從諸侯們入宮以來,仲骸總是刻意錯開和主上回寢殿的時間,也繞道而行,就連諸侯們都沒想到吧!」 「為什麼?」太儀喃喃自語。 他為何要這麼做? 只要公佈這件事,不只她的名譽,就連婚約之事都能不攻自破…… 「朕知道了。」她倏地抬眼,「他打算在御茗宴上提起這件事,那麼,厲氏自會知難而退。」 而她也再沒有人願意娶,仲骸便能放下心中的大石頭,把她鎖在他身邊一輩子。 溫羅想了想,「這當然也有可能。」 「所以朕必須快點決定了……」太儀緊抓著被子,眼神有些狂亂,盯著某個定點。 「只要在仲骸之前宣佈,就是贏了。」溫羅安慰她。 「也就是今夜。」太儀從容的下床,來回踱步,「朕必須夜會厲坎陽,知會他這件事,商討該如何宣佈……」 「非也。」溫羅打斷她的話,「主上只需要和厲坎陽待在一起,奴才會想辦法安排人『不小心』發現,那麼,仲骸想要賴也難。」 「這樣不夠。」太儀極為冷靜的判斷,「這只是讓他更快說出和朕同寢殿的事,就時間的先後順序來說,朕依然居於下風。」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