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位置:首頁 > 作家列表 > 染香群 > 又遠又近的悲傷距離 > 上一頁 返回 下一頁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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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頁 染香群 終於,她淡淡的說,「小孩子還是應該去上學的。」 停下了正在吃早餐的手,靜了半晌,「是阿,但是我不是小孩,我只是穆小姐的貓。」 她的貓(五) 透過了鏡片,眼神柔軟了起來,「白天的時候,你都叫穆小姐,晚上就叫我穆棉。」 他的臉,淡淡的紅了一下。「那並沒有什麼不同。」 白天精明幹練的穆小姐笑瞇了眼,和夜晚的穆棉有著相同的笑容。至勤放下心來。 是的,不管白天黑夜,她還是同一個穆棉。 「去上學吧。至少把高中讀完。」 「連身份證都沒有,上什麼學?」至勤失去了胃口,將早餐收起來,「要遲到了,穆棉。」 「身份證?」穆棉微微偏著頭,「只要給我你的身份證編號和姓名,我會替你解決身份證和上學的問題。」 為什麼?至勤睇了她一眼,「若是穆小姐厭了我,我會馬上走,不用這樣趕。」 「至勤?」 「你要怎樣要到我的身份證?我的繼父可是警官唷。他總是會循線追到這裡。」至勤望著窗外,「只要他出現,我就走。」同樣的夢魘一次就夠了。 微偏著頭,定定的望著倔強的不願看她的至勤,「至勤,告訴我,喜歡和我在一起嗎?」 喜歡嗎?至勤回想這短短的半個月。自從外祖母過世後,這半個月會在未來顛沛流離的生活中,有著溫柔的顏色。 是的。 「我喜歡和穆小姐一起住。」喜歡穆棉。喜歡。 「呵呵…」她唇上鮮明的棗紅彎成好看的曲線,「那就住下來,當我的貓吧。因為,我也非常喜歡至勤。」 她將牛奶飲盡。「我既然是至勤的飼主,就要善盡飼主的責任。所以,至勤應該擁有的,我會盡量的去爭取。」輕輕的摸摸至勤的頭,「試著相信我,好嗎?」 她習慣性的搔搔至勤的頸子。至勤卻沒有躲。 「我姓楊,楊至勤。」他把身份證號碼和自己家裡的地址告訴了穆棉。雖然告訴她以後,至勤就陷入深刻的恐懼中。 明天?還是後天?繼父幾時會找來?會在哪裡?在市場嗎?還是在超商?穆棉會不會笑著請繼父進來坐,成功的被披人皮的禽獸瞞騙過去?就像新寡傷心欲絕的母親被繼父瞞騙?會嗎?會嗎?他拒絕去想那天發生的事情。雖然繼父沒有得逞。 但是,若阿姨沒有自己開門進來,到底會發生什麼事情,他自己也不敢想像。 空手道校隊又怎樣?遇到刑警出身的繼父,這些武藝都成了花拳繡腿。 這種不安糾纏了兩天,屢次在深夜裡驚醒,溢出一身的冷汗。 只有向穆棉的身邊靠緊些。映著月光,穆棉的睡臉正安詳,像是苦痛與悲傷和她無關一般。 還有多久就該逃呢? 就要看不到她了。至勤發現浴室外的陽台有緩降機,可以爬浴室的氣窗出去。大約…可以平安的逃脫吧?在被找到之前…他握著穆棉柔軟的頭髮,才能再睡去。 這樣的驚恐,因為熟悉的身份證在他面前出現,終於劃下休止符。 不是補發的身份證…真正是他的,十四歲那年,為了比賽特別去辦出來的身份證。中性的他,帶著女孩子般羞澀的笑容。被這種笑容迷惑,頑強的對手卻因此在他手上嘗敗績。 至勤拿著身份證,抬頭看著剛剛回家的穆棉。拿下了眼鏡,渴睡的眼睛有著黑眼圈,迷迷糊糊的笑咪咪。 「你喜歡那家中學?我們家附近有好幾家唷。告訴我,帶你去註冊。」 「他…」看了又看身份證,「他什麼也沒說嗎?繼父呢?他在門外等嗎?」 「呵。我沒見到他阿。玉林說他沒說什麼耶。」 「誰?」 「玉林。他是警署的警官…應該是很大的警官吧。但是大到什麼程度我就不知道了。這得問沈思才行。」 什麼樣的警官指揮得動來頭不小的繼父?對著身份證開始發呆了起來。 「放心吧…你繼父只是生病了…唔,應該是生病了…沈思正在為他治療阿,應該很快就會痊癒。」輕輕摸摸至勤的頭, 「他不會再來煩你了。」 握著身份證,心底不知道是什麼滋味。 「我母親…我媽…也沒說什麼嗎?」 「有阿。她在電話裡哭,要我把你還給她。」 至勤抬起眼。 「我說,休想。」伸了伸舌頭,「除非你自己想回家,要不然,你是我的貓,就該歸我保護。身為飼主的我,應該無條件的給你幸福才對。」 腦門裡叮的一聲,長久以來堅持的早熟,轉瞬間崩潰掉了。 從小就被當作大人般看待,他也習慣了女人的眼淚,並且認為她們的眼淚,是自己的責任。母親喪夫的眼淚,寂寞的眼 淚,害怕的眼淚。外祖母孤獨的眼淚,病痛的眼淚,無能為力的眼淚。 要保護家裡的女人,要照顧母親和外祖母。他變得早熟而懂事,很小的年紀就曉得要忍住。要趕緊長大,好讓母親和外祖母幸福。 但是卻從來沒想到會有人想無條件的給他幸福。 站起來想去喝水,穆棉卻發現至勤的肩膀在抖動。緊緊抓住她的裙角,含含糊糊的嗚咽著。穆棉,吃驚了。讓他靠在胸前,至勤的淚水滲進她的胸膛。 第一次,他像個小孩,放聲哭泣。將這些日子的鬱悶與悲痛,一起隨著嚎啕的淚水而去。 穆棉從頭到尾都帶著疲憊而溫柔的微笑,擁著他,輕輕拍著他的背,直到至勤睡著。 6--10 她的貓(六) 我會保護你…在淚水漂浮的夢中,像是聽到穆棉柔軟的聲音。沒有為什麼。只是,想要,保護你。 接受陌生人的保護,讓他覺得矛盾而羞愧。 「等我畢業,我會去工作,回報妳的恩情。」就要去註冊的早晨,至勤紅著臉,低低的說。 穆棉正在系絲巾,訝異的轉過頭來,「恩情?哪有什麼恩情?」 「我…我用妳的錢,住在妳家,可是我…我卻只是陌生人而已。」 「你是我的貓呀。」穆棉梳著頭髮,盤起來。 「我是人!不是貓!我沒辦法像一隻貓般讓妳狎玩!我不喜歡妳碰我!」他野蠻的喊叫起來,自己不知道幹嘛鬧彆扭。 「不喜歡,躲開就好了。」穆棉淺淺的笑,「我不會強迫我的貓要順從我。除非你願意,不然,我不會再碰你啦。我可不是在養玩具呀。」 她笑笑的望著至勤美麗的眼睛,「就算你不讓我碰,就算你不做飯,我還是會照顧你,保護你。對我的貓,向來如此。」 背著他穿鞋,「賽茵有咬人的惡癖。他興奮的時候,常常玩到把我咬傷,兩手纍纍的都是傷痕。但是,我仍然愛他。」抬頭,朝陽從紗門照進來,染亮了她的髮髻若白銀,「我怎樣對賽茵,就怎麼對你。這是沒有條件,也不用你感謝的。」 至勤穿了很久的鞋子,等到眼底的液體蒸發乾了,他才敢抬起頭。 「但是賽茵不用花學費。」他咕噥著。 「沒錯,賽茵也不會煮飯。」 至勤終於笑了。 到了這所惡名遠播的私中,穆棉有些擔心的看著圍牆內的學校。 「一定要這間嗎?我知道附近還有傢俬中,學生的素質比較善良…」 「不用了,這間就好了。」這裡離穆棉家最近,走路五分鐘就到了。雖然是所謂的太保學校…但是他也沒打算考大學,只要混過高中文憑就得了。 一年。混過這年就行。 沒有試圖說服他,穆棉輕輕攙著他的手,走進校園。 穆棉原本就不矮,穿上高跟鞋和合身的套裝,臉上穠纖合度的妝,行軍似的步伐,將自信像潑水般,潑到旁觀的人的眼底。 這樣一個女強人似的成熟美人,牽著個清麗中性,和她差不多高的小男生,分外的引人注目。 等穆棉走了以後,被留下的至勤,帶著孤寂的眼神看著她的背影,也讓性喜生事的同學開始竊竊私語。 但是孤寂也只有那一刻,轉過頭,跟著導師的他,面孔就冰封了起來。 一下課,他被團團圍住,整個班級的氣氛,惡意而沸騰。 「唷,娘兒們,剛剛那美人兒是你姊姊?」吊兒郎當的同學帶著邪笑,「該不會你也是女扮男裝的花木蘭吧?」 其它的男生的轟笑了起來。 「喂,」那個高頭大馬的壯碩男生搭著至勤的肩膀,「雖然我不喜歡人妖,不過,你若把你姊姊雙手奉上,我罩你!保證沒人敢動你!要不然…哼哼…我只好拿你來代替你姊姊了…」 還沒搞清楚狀況,那個男生被摔過好幾張桌子,發出好大一聲巨響。 「我討厭人家碰我。」輕描淡寫的,至勤排好了桌椅,坐了下來。 怒吼一聲,那個惡少想上前,突然被拉住。 「找死阿∼放開我,老子今天不饒他∼」 「不要阿∼安哥∼」拉住他的同學在他耳邊悄悄的說,「他是上次區運會的空手道亞軍啦∼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