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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頁 弱水 他沒有答話,只是專注地盯著她,觀察她的神情;發現她並沒有露出嫌惡驚恐,他的臉色漸漸和緩,眼底的冰霜開始退去。 察覺他的神色好轉,她趕緊試探地問:「我能起來嗎?」 他手腕一抖,長劍入鞘,往前跨了一步,伸手要拉她。 她沒有遲疑地交出右手。 拉起她,慕容殘旋身將她擁進懷裡,讓她的背靠著他的胸膛,頭倚著他的肩。右手撫上她的左肩,他皺皺眉,伸手封住傷口附近的穴道,止住了血。 她掙開他的環擁,並且拾起掉落在地上的長刀,走向拴馬的樹幹。 走了幾步,卻發現他沒有任何行動,回頭一看,那抹黑色魅影已了無蹤跡,她不由得鬆了口氣。 她拿了些砂土掩滅火堆,從鞍袋裡取出一件靛藍色的披風披上。 躍上馬背,環視著空蕩蕩的樹林,項洛妍輕喃:「咱們後會無期啦,慕容殘。」她隨即揚鞭奔往洛陽城的方向。 就當作是一場奇遇吧。人海茫茫,慕容殘如何尋得到她?況且,一個選擇當殺手的人,表示他連生命都不重視了,可能對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執著嗎?總之,她是不可能再見到他了。 「駕!」她嬌喝一聲,踢了下馬肚,催促坐騎加快速度,向前疾馳。 身後,一陣涼爽的秋風颯颯吹過,捲起一地紅葉漫天飛舞…… □□□ 洛陽臻樓 「妍小姐,上房已經準備好了。」項洛妍一下馬,臻樓洛陽分店的掌櫃立刻恭敬地迎上前。 「王伯,我並沒有事先通知啊。」她一邊解下馬背上的包袱,一邊納悶地問。 王掌櫃招手叫來小廝牽走馬匹,爬滿皺紋的老臉露出溫和的微笑,「是陵少爺差人來吩咐的。我會叫人送桶熱水上去,需不需要順便將晚飯送上去?」 陵少爺?難得洛陵那傢伙也有細心的時候。 「好,再幫我泡一壺香片,和飯菜一起送上去。麻煩您了,王伯。」她朝王掌櫃微笑頷首,快速地上了樓。 王掌櫃趕緊招呼小廝去燒熱水,並且通知廚房準備飯菜。 項洛妍上了樓,習慣性地走進走廊盡頭的房間,房間裡已燃亮燭火,桌上擺著一壺香茗,鏡台旁的銅盆裡盛著洗臉用的清水。 每回到了洛陽,她一定在這間上房落腳。這房間在客棧的三樓,視野良好,一開窗便能看見位於城東的鐘樓。 掩上門,將包袱隨手往桌上一扔,她脫下披風,撫上染著血的左肩,肩頭已止血,也不太疼痛,應是慕容殘點了穴的緣故。 走到鏡台邊,拿起放在一旁的布巾浸濕了擦臉,卻聽見有人敲門,是送水和送飯的店小二。開門讓他們放好飯菜和熱水,她和店小二們閒聊了幾句,才帶上門鎖。 用過晚膳後,她斟了幾杯清香的熱茶潤喉,休息了一會兒才到大浴盆邊,拉起紗簾,褪下髒衣服沐浴。 浸泡在溫水中,她拿起絹巾輕輕拭著左肩上的傷口,肌膚傳來微微的刺痛,腦海中不禁浮現傍晚在樹林中見到的怵目殷紅,還有……慕容殘的面容及澄淨的綠色眼眸。 「不可能……不可能會再見到他的。」她搖搖頭,要自己別再胡思亂想。 □□□ 咦,臉上怎ど粘粘熱熱的? 踏著滿地黃葉在林中散步的項洛妍摸摸臉,指尖卻沾染了……血?! 怪了,平白無故哪來的血?她四下張望,驀然,一攤鮮紅流向她,沾濕了鞋,循著血的來向望去,她驚呼一聲,退了幾步。 那兒有血肉模糊的屍塊,還有……她驚惶地看著一名披垂著長髮,一身黑色勁裝,手提長劍,身材頎長的男子慢慢逼近,嵌著綠眸的俊美面容雖然帶著微笑,卻散發著冷肅的殺意。 她想逃,但雙腳卻不聽使喚,牢牢釘在地上,身體因恐懼而輕顫著。 「你是我的了……」他鉗住她的下頷,霸道地掠奪她的唇舌。 「不!不是!」她使出渾身的力量,一把推開他,沒命地狂奔。 跑著跑著,腳忽然被樹根絆倒,一個踉蹌,卻跌入一堵結實的胸膛。她瞠目結舌地看著緊擁著自己的人。 「你注定屬於我,逃不了的!」他嘴邊勾起一抹微笑,扯下她左肩的衣物,低頭輕啃她的肩頸。 「不!不是!快放開我!」她抗拒著,掙扎著,肩頭突然傳來劇痛--「啊--」 項洛妍按著左肩,猛然自床上坐起,微微喘著氣,驚魂未定地環視四周。 幸好她是在房間內,不是在那見鬼了的荒郊樹林裡。她鬆了口氣,抹掉額上的冷汗,點燃床頭旁小几上的油燈。 解開衣襟,輕觸著肩頭上的傷疤。傷口早已痊癒,但當時的痛楚卻還清晰地留在肌膚上,每次作了噩夢就會勾起那抹疼痛。 慕容殘……她怔怔地凝視著他留下的記號。 彷彿是被禁錮在他的魔咒裡,從事情發生到現在已經兩個多月,她三天兩頭地重複相同的夢境,最後總是冒著一身冷汗驚醒,醒來後便難以再度入眠。 「為什ど?為什ど要這樣糾纏著我……」以指描摹傷疤,她低聲輕問,但沒有一個聲音給她答案。 她輕歎一聲,穿好衣裳,在床上盤坐好,玉手一揚,熄了燈火,房內又陷入悄然黑暗。 你是我的……你是屬於我的……一閉上眼,慕容殘低沉魅惑的宣告便在她腦中響起。 「是嗎?」她不以為然地睜開眼。 你逃不了的……「我不會乖乖束手就擒的!」她垂下眼瞼,凝神靜思,摒除雜念,將他的臉孔、他的笑、他的聲音、他的吻……完全沉澱到心湖的最深處。 □□□ 嚴冬清冽寒冷的氣息籠罩著大地,帶來一片銀白,長安城內無處不覆蓋著厚厚的積雪。 這日,天空又飄下如柳絮般的細雪。 天色雖然有些灰蒙,項洛妍心情卻不似濛濛天際,她獨自在涼亭中沏茶賞雪,披著大氅,腳邊的水壺蒸騰著熱氣,倒也溫暖。 一身絳紅在色彩單調的庭院中特別顯眼,項洛陵大老遠瞧見她,便走上亭子。 「姊,不冷嗎?」 「是你啊。錢莊裡頭沒事了?」見弟弟來了,她微微一笑,遞了杯香茗給他。 「嗯。」他在她對面落坐,一邊喝茶,一邊觀察她。她最近的心情似乎好多了,不像前一兩個月,常常精神不濟,整個人都沒有朝氣。 「洛陵,我臉上有什ど東西嗎?」她問,知道弟弟從剛才就直盯著她。 「沒有。」他聳聳肩,拿起一塊糕餅咬了一口,「我只是看你心情很好,又會正常的笑了。」他特意加強「正常」兩字。 「睡得好,心情就好;心情一好,自然萬事正常。」項洛妍愉快地回答。 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再作那場噩夢了。自她找來特效的去疤藥把左肩的齒痕去掉後,就不曾再陷入那個夢境。 「你到底是為什ど失眠?」項洛陵十分好奇地問。 家人只知道她睡不好,卻不知是為什ど,但每個人都認為很不尋常。姊姊平時總是笑容滿面,但那一陣子,卻總是笑得有些勉強,有時還明顯的情緒低落。外人或許難以察覺,朝夕相處的家人卻能敏感的分辨出來她的不同。 「沒什ど。」她微笑著一語帶過。 「姊,你在敷衍喔。」 聽出弟弟的不滿意,她垂眼看著漂浮茶水中的茶葉,淡然道:「就是這樣,沒什ど。」 「最好是如此。」他一口灌完茶,抓了幾塊糕餅,「我還有事,不陪你了。」其實他是回來拿幾本卷宗,順便偷個閒。 他離開後,項洛妍仍繼續留在亭子裡。 她換下清香淡雅的西湖龍井,改泡味道醇厚的銀菊普洱。提起水壺時發現熱水只剩一些,便走出涼亭去拿放在庭中盛雪的水壺。 唉……她不自覺輕喟一聲,仰起臉迎接柔細的飄雪。 不再踏入那殷紅的夢境,不代表她能將慕容殘從心裡驅逐;即使是打坐,那抹散發著清悒孤絕氣息的黑色魅影還是能侵入她的思緒。有幾次閒得發慌,她甚至興起一個念頭--她想再見他一面! 不過,這瘋狂的念頭僅僅一閃而逝,她衷心希望永遠不會有再相逢的一天。 拍掉落在身上的雪,她提起水壺回涼亭。 突然,一種被凝視的感覺令她回過頭,卻找不到視線的主人。 不知道為什ど,她覺得那樣的感覺像是「他」在看她一般。 遺忘,真是一件困難的事…… □□□ 為什ど她還能如此的優閒愉快? 望著亭中那抹娉婷的情影,他出神思索著。 煮水、倒水、泡茶、品茗,一連串的動作都顯得從容優雅,似乎頗為自得其樂。 可是……為什ど她能如此? 這三個多月來,他常見到她一個人待在亭子裡,雖然有時會恍惚出神,但大半的時候,她都像現在一樣品茗、賞景,頂多是有人經過時和她說幾句話,她顯然很享受獨處自娛的樂趣。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