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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金吉    


  載著他們的船,是陳老爹的故友,還是族長呢,這般大船上就載了族長一家,陳老爹在上船前,特地買了兩大甕的酒,那酒甕得要一個男人合抱,光是空的陶酒甕就不輕了,更何況盛滿酒的,他卻肩上扛一個,左手又抓一個,輕輕鬆樁地扛上船給老友當見面禮。

  而韓璇當晚就向那戶人家借了一把琴,琴身是用一種大瓢瓜做的,比吉他小一些,音色卻厚實而且豐富。樂理這門學問,就算跨越了時空,還是有基準的脈絡可以摸索,沒一會他可是彈唱自如,族長一家還把他奉為上賓呢。

  長得帥真的特別有優勢,再加上,許是氣質使然,以前有些影評人說的也不假,韓璇不只臉好賣,他要酷扮憂鬱,少女尖叫,少婦心疼;扮痞子,姊姊妹妹都捧著臉頰大喊好可愛;就是什麼都不用扮的耗呆模樣,也讓人忍不住想把他當自己人罩著。

  整個晚上,他坐在胛板上自彈自唱,周圍圍著族長一家,有替他伴奏,有時也專心看著他表演,陳老爹和族長不時互相敬酒閒聊,江上夜風微涼,時有薄霧緣繞,星空不如在山上看到的那麼燦爛,懸浮在江面上的一輪明月卻又大又圓,韓璇長這麼大,從沒親眼看過這麼大的月亮啊!

  他抬起頭,卻看見陳圓圓一個人要自閉似地高高坐在離他們有段距離的船梔上,默默地望著江面不知在想什麼,那神情讓他看得都入謎了。

  他只能著到她的側臉,右臉頰上的紫水晶耳環隨著江流擺盪,在月光下好似閃耀著迷濛幻光。

  不知怎的,他唱歌彈琴的興致都沒了,琴聲有一下沒一下地,就是不由自主地往她的方向看去。

  直到他發現陳圓圓不知何時轉過頭,正遠遠地看著他不管是不是臭美,總之她是看著他的方向,他立刻擺了個更帥氣的姿勢,彈了一首難度較高的吉他名曲。

  不是他要臭屁,當年在玩地下樂團時,曾經有個頗富盛名的樂團,看他長得太帥,認定他沒本事,跑到他駐唱的PUB踢館,對手派出號稱殺遍關東無敵手的吉他神手,指定找他單挑,兩個人就在PUB的舞台上靠著吉他決鬥,彈奏各種高難度曲目,甚至用接近特技的技法,現場編出變奏曲。

  那天,PUB的客人都擠到街上去了還震驚當時的音樂界,他就是這樣被發掘滴!那場決鬥至今仍讓很多樂迷律律樂道哩!

  一曲奏畢,樂器畢竟不同,他挑了旋律較有古風的曲子彈,一下子族長家七個女兒都把他團團圍住,嘰嘰喳喳的,他也聽不懂她們用方言講了些什麼,只知道坐在船梔上的陳圓圓終於露出一個微笑,遠遠地替他鼓掌。

  奇怪,他暈船了嗎?怎麼覺得身子和腦袋輕飄飄的

  這時大鍋菜上桌,陳圓圓也回到胛板上準備和大夥一塊兒吃晚飯。只可惜族長家的七仙女把他團團包圍,直到回艙房為止,他都和陳圓圓坐得老遠。

  不知道為什麼,他覺得有點失落。

  難道是因為發現大鍋菜裡沒米飯嗎?韓璇悶悶地吃著,悶悶地瞥了坐得離他老遠,專心吃飯的陳圓圓。

  他發現,她吃東西時,一點也不像女孩子。倒不是粗魯地大口咀嚼,可是她會把兩頰塞鼓鼓的……

  韓璇忍不住笑了起來,而彷彿察覺他的視線,陳圓圓抬起頭,依然是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然後繼續往嘴裡塞食物,臉頰又更鼓了,但她毫不困難地閉緊雙唇慢慢咀嚼。

  其實她還滿可愛的。這個念頭閃過腦海時,韓璇發現他的臉又開始發燙,而且有些心慌地收回視線。

  奇怪了,是安怎?他食物中毒嗎?韓璇又忍不住瞥了陳圓圓一眼,卻見她沒事似地吃她的晚餐。

  今晚,他的心情不知為何就像坐海賊船一樣,忽起忽落。

  族長家好客,晚餐除了現撈的河蝦和魚熱的大鍋菜,還買了隻羊回來烤,美酒一碗碗地盛起來豪飲,韓璇的酒量讓陳老爹刮目相看。

  「原來你這麼能喝,太好了,路上我有酒伴了。」陳老爹哈哈大笑。

  陳老爹對酒很挑剔,對賞酒有獨到的品味,可不是只知道拿起酒狂飲的粗人。韓璇跟著他在市集買酒,已經瞭解到這點。他沒說的是,其實他的酒量還是讓他父親給訓練出來的。他老爸身為王牌經理人,常要替客人介紹酒。以前他曾希望兒子繼承衣缽.在韓璇十五歲時就教他喝酒--還不到法定喝酒的年紀,坦白說關起門來偷偷喝,誰知道?

  那時,他就每天晚上睡前喝上一小口的金門高梁,不多不少,就只有一口,從沒豪飲過,但酒力卻慢慢練出來,老爸說過,那是家傳養身偏方。後來父子倆雖然鬧翻了,但一些被父親訓練出來的習慣,他竟然也沒偏廢過。

  「小兄弟,真有你的。入睡時,陳老爹笑道,「哈斯說想把女兒嫁給你,你覺得如何?」

  韓璇臉上滑下一條條黑線,「拒絕了會怎樣嗎?」會不會被丟下船?

  「我看他的女兒們都很中意你。」

  「可是我現在沒有娶老婆的打算。」說著,他忍不住瞥向上鋪。船上空間本未有限,本來陳圓圓要和船長的女兒們一問艙房,但她不要,只說反正過去和老爹出門早習慣了,於是陳圓圓也和他們一間房,只不過睡上鋪。

  陳圓圓老早睡熟了,呼吸又沉又穩。

  老爹把他的小動作看在眼裡,沒說什麼,只是笑了笑,「別擔心,我只是告訴你哈斯有這意思。水上人家的生活畢竟和陸地上不一樣,他們也不會勉強不習慣的人。」

  第二天上岸時,族長哈斯的女兒們送了韓璇一把琴。韓璇很感動,他自己是學音樂的,看得出來他們非常珍愛自己的樂器,每一樣樂器都是他們自己手工製作,並且細心保養,更何況是送人呢。

  「收下吧。以後你就是儷族的朋友,他們不常選人樂器,如果送了,就表示他們歡迎你,把你當自己人。」

  聽到老爹這麼說,韓璇也就放心收下了。

  上岸後,雖然再半天就能到五花鎮,但因為有別的任務,他們又在一座熱鬧的農村找了落腳處。

  「甘泉村的市集是全國之最,這裡屬於五喜國最富庶的農業大郡,雖然農田多過城市,居民的生活還是相當優渥。」彷彿早就看穿韓牆根本是徹頭徹尾的外地人,陳老爹常會這麼對他解說。

  至於韓璇呢,他壓根沒發現陳老爹看穿他的來歷,沿路走走逛逛,只覺得挺好玩的。

  當天他們在客棧落腳。甘泉村的規模和人口其實已經是一座城市大小,只是因為農民聚集的市集沒有圍上城牆,所以仍然叫作「村」。市集裡隨便找就有好幾家客棧,專門給外地來趕市集的人休息用的。

  「我的錢在山上掉了,所以可能要麻煩你們先幫我墊房錢。」韓璇無辜地笑著。

  陳圓圓看向別處,陳老爹點點頭,「不用擔心這個問題。」然後注意到陳圓圓故意左看右看的心虛舉動,眉頭一挑,心想這丫頭八成又搗蛋,卻暫時不點破。

  陳老爹和陳圓圓這趟出門原本就決定在回程時,到甘泉村來做採買,市集裡還有租賣駝馬與驢子,可以替他們將買妥的貨物背回家。

  當老爹開始執行採買任務時,韓璇就坐在客棧門口。他向客棧老闆娘惜了個陶碗,決定學電視劇裡的古人,走江湖賣藝,拿起那把儷族姑娘進他的琴,悠閒地自彈自唱起未了。

  如果在奇匐冒險故事裡,他的角色應該稱作吟遊詩人之類的吧。可惜他的歌藝是絕對擊退不了敵人的,不過倒是很容易替自己博得好感,他才開唱沒多久,還真有人沒銀子給他哩!尤其女性特別多!

  當銀子幾乎堆成一座小山時,韓璇真想歡呼。他向圍觀的看倌們行了個禮,宣佈收工時,三個橫眉豎目,一看就來者不善的年輕人粗魯地推開那些圍繞著他、春心蕩漾的姑娘朝他走來。

  電視都有演,這一定是找碴的地痞流氓小混混!

  「誰准你在這裡賣藝的?你哪裡來的?還沒繳會費啊!」

  原來賣藝還要繳會費?「繳什麼會費?老鼠會還是紅十字會?」他不應該逞口舌之快的,他還沒學功夫啊!怎麼打得過三個地痞流氓?

  果然,三名地痞中看來肉都長在腦子上,塊頭也特別魁梧的一個箭步衝上前未,韓璇立刻退了一步,想躲開那頭熊的攻擊,但想不到那頭熊的目標卻是盛滿了他一個下午心血的陶碗……

  腦袋長內的熊,一掌掃來,他的碗飛了出去,韓璇覺得他的小心肝也瞬間被拍成碎肉未了!那是他的血汗錢啊!

  然而,不知何時出現在韓璇身後的陳圓圓--他很肯定剛剛他身後沒人--一隻手從容又快如閃電地接住陶碗,碗裡一塊碎鋃子都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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