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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四方宇    


  「囉唆!」

  「蓮兒!」

  見女兒被踹開,老漢急得過去扶起女兒。

  「爹……」

  父女倆相擁痛哭。

  其中一名小個頭,滿臉猥瑣的漢子看著女孩,忽朝身旁的人詭笑的交頭接耳。

  「你、你們要做什麼?」

  只見三名漢子朝這對父女一臉不懷好意的走來。

  「老頭,你的女兒有幾分姿色,我這小兄弟還未成家,便宜你了,就讓你女兒嫁給他。」

  一臉猥瑣的小漢子淫笑的被推出來。

  「你們別,別開玩笑了!」老漢恐慌的擋在女兒身前。

  「既然是我們小老弟要成家,讓我們三人先驗驗貨也應該呀!」

  「救命呀——救命呀——」

  三名漢子圍住想跑的父女,耍獵物般的圍著欺玩。

  「大爺求求你們——她是個清白姑娘呀——以後還怎麼嫁人——」

  「所以說便宜你了,驗完貨,我這小老弟就要她了。」享受完還得到一個做牛做馬的女人,真是賺到了。

  「爹——」

  「蓮兒——」

  父女兩人被抓開,女孩被硬拉到一邊大樹下,色心大起的漢子已伸手要撕女孩的衣服。

  「為什麼只要是月黑風高的晚上,一定要上演一樣的戲碼?」黑夜中,林木傳來一道幽幽涼涼的聲。「少女扶著重病的親人,還會帶著全身的家當,三更半夜經過暗林,在月黑風高中遇上劫財劫色的惡人,這麼千古不變的橋段,身為江湖出類拔萃的俠士,也只好主持千古不變的正義。」

  「誰?誰在那?」

  三人同時一怔!四處環目找聲音來源。

  月色下,一道英挺的身形從林中緩緩步出,來人一身黑袍鑲紅邊,衣飾看來貴雅不俗,卻又背著紫色繫繩所縛的劍,增添一股浪蕩的遊俠氣。

  「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求不得、愛別離、怨憎會、五陰熾盛。」他充滿感歎的抬手拂拂夜風中飄蕩的髮絲,繼而指向眼前的三名漢子。「貪婪、嗜色,求不得便造孽,罪乎。」

  「臭小子,胡說什麼!」

  「背個劍就當自己很了不起嗎?」

  「想當個英雄看看自己夠份量嗎?」

  三名大漢好事被打斷,面色猙獰的定要給這長得一臉鬱結的小子好看!

  來人英俊的面容上,面色略白,最為獨特的是那道總微鎖的雙眉,彷彿凝著一股幽幽沉沉的愁,姿態儀表也淨是濃濃的……愁鬱氣質,一股矛盾神態淨在此人身上層露無遺。

  「塵世總有這麼多造苦的人,斷離刃專斷塵世苦者的罪孽。」

  身上的紫繩一動,背後長劍凌空飛起,落在三人眼前!

  「在你們求饒時,斷離刃的歷史會替你們送終。」說到這,來人抬頭看看天上月色,憂愁的雙眉又像鎖成雙球,一臉很郁、很悶的模樣。

  「斷離刃?!」

  其中一名大漢對這名字似有聽聞,卻見身旁的同伴在發抖。

  「流、流星劍手,李書方!」另一名大漢駭道。

  「就是那、那個出了名的雙絕劍客,劍法一絕外,還有雜念一絕。」猥瑣小漢子畏懼的說:「在北方黑寨崗上,用劍法讓人求饒,接著給人一條生路就是……聽他說話。」

  一知道來人身份,三人全嚇到發寒!

  多年前的黑寨崗是出了名凶狠山賊窩,大寨主和三名副寨主最愛以殺人來炫耀,且一定要砍下頭顱堆放在自家門前,看誰先砌出一面人頭牆,讓當地百姓懼駭不已,再加上這一窩土匪的為首者武功高強,連地方官都頭痛。

  直到有一天,一個看來憂鬱,背著劍的少年劍俠來到黑寨崗,以驚人的劍法技壓眾人,少年只開出一個條件,不跟官府自首就是聽他說話。

  「聽、聽說,那一次,最短的聽了三天後乾脆自盡,最長的聽了七天,自己跳崖求解脫。」

  「而且做了選擇就不能改變。」

  「我、我們要怎麼辦?」

  就在三人驚恐不已時,匆見眼前的李書方伸手要再拉動紫繩——

  「大俠——李大俠——」

  「我們知錯了——求你饒我們一命——」

  「下次不敢了——饒命呀!」

  以為對方要動手的三人,嚇得腿軟跪下磕頭。

  「在你們求饒時,斷離刀的歷史會替你們送終。」

  開始了、開始了!三人心中滿足惶恐,不知道要不要選擇聽他說話求一線生機!

  「可惜……」

  可惜?是連選擇都沒機會,要直接殺了他們嗎?三人頓時只有一個死字飄過腦海……

  「今天斷離刃沒時間替你們送終。」紫繩一動,地上的長劍已回到背上。

  三名大漢來不及聽完他的話,已因過度驚駭當場翻白眼,李書方走過他們身邊時,三人只感氣勁掃過腰腹,霎時,口吐白沫倒下。

  「這三人到天亮都不會醒來,拿回被搶的錢快走吧!」

  一旁的父女兩驚喜不已的向他磕頭道謝。

  「小姑娘,以後少在半夜扶著老爹出來給惡人演老橋段的機會。」

  望著往山上古寺走去的背影,隨著夜風送來的,依然是那幽幽涼涼的聲。

  ☆ ☆ ☆ ☆ ☆ ☆ ☆ ☆ ☆ ☆ ☆ ☆ ☆ ☆

  月色下的古寺充滿沉靜的光輝,望著「盈圓禪寺」這古老的區額,一雙如星的眼眸,深幽中有著爍光,初秋的風不停拂來,四周環境隨著夜深已漸有入秋的蕭瑟。

  萬籟寂靜的夜,星子幽微,當深夜的秋風再拂來,送來更深寒涼,也送來另一種不屬於蕭瑟的訊息,候在佛寺前的人,銳利的瞇起眼——

  「哈啾!」用力打了個噴嚏,深夜秋風最容易受寒,這風真是涼得充滿警告,擤擤鼻子,他再抬頭看看月色。「事情不會生變了吧!」

  發紅的鼻頭,鎖成雙球的雙眉,再加上一張偏白的臉色,令他這張天生憂鬱派的俊臉一直很受婦人與少女們的喜愛,但他卻怕得退避三舍,因為她們爭風吃醋吵起的潑辣模樣,完全不同於平時輕聲細語的溫柔可人。

  因此,對當年置身其中如魚得水的某人,他大感佩服,直至無意中得知對方不得已以男裝相示的性別,他開始對那無論內外皆透出的出塵感到傾心,誰知……竟是大挫他男性尊嚴的噩夢!

  當他又打了一個噴嚏時,輕微的足音終於從石道另一頭傳來時,面對彷似乘月而至的逸雅身形,久違的故人令他雙目瞠了瞠。

  他向來知道她是女扮男裝,但從以前至今,未曾見過她的女裝,以致見到月夜中走來的清麗佳人時,他有點怔忡。

  「書方。」蘇少初笑喚出,不待他做出任何回應神態,飄逸的身姿已來到他眼前,伸臂環住他。「多少年了,我終於見到你了。」

  「呃!」對她的出現、她的舉動,李書方猶處恍怔中。

  「在綠竹繚樂看見你時,我還不敢相信,珊珊果真找到你了。」

  「你、你沒事吧!」他終於找到舌頭,開口關問。

  久違的再見與她緊緊相擁的言行,也讓李書方動容抱住她。

  「乖兒子,你終於來救為娘了!」

  一句乖兒子,當下讓再見的感人氣氛碎成一地現實悲壯!

  「你敢推開娘,世界上更慘的人生一定有你的例子當見證。」

  對下意識就要推開她的李書方,蘇少初輕悅的笑語在他耳畔。

  「蘇少初,你到底想怎麼樣?」李書方咬牙。

  「感人的母子重逢,你怎麼這麼冷淡呢!」蘇少初捧著他的面龐,瞧得滿臉心疼。「是不是這幾年在外邊被人欺負了?喔!也不可能,以你的劍法和個性,不欺負人就不錯了。」

  「你、你——」天生憂鬱小生的臉龐在蘇少初搓擠中糾結。

  「乖,叫聲娘。」

  「為什麼高手如我、俊帥如我、溫柔如我,無可匹敵的憂鬱氣質更如我,一個出類拔萃的江湖少俠,非得要認一個沒大我幾歲的女人叫娘——」

  「那就是不叫了?」她自若不改的等著他的答案。

  「當真……得要?」對這個蘇家鬼精,李書方抱著一點稀微殘望,看在他的援手、看在往日情誼,不如將這個賭注當成一場玩笑。

  「算了!」蘇少初大方攤手,「毀約的代價,就把你那窩絨絲小金猴,大妞、小妞、毛妞還有其他小小妞都送我囉!」

  李書方倒吸一口氣,每一隻妞都是他的熱愛,真獻一窩出去,會要他半條命,再哀三年,雙唇囁嚅片刻,終於開口緩吐,『……娘。」

  「乖兒子。」蘇少初驀綻燦美笑顏,在他眼中已如魔鬼一笑。「好好展現久別重逢的母子親情,激動的擁抱、大喊的淚水。」

  「這種非常時候,就別……」

  見她悠笑起的唇輕輕逸出一哼,李書方就像被雷打到般,嚇退了一步,馬上伸臂抱住她,用力大喊,「娘!我、我終於見到你了,雖然不見也可以,但是見到就算了——嗚——」老天呀!為什麼這麼整我!

  他的雙眼真的淌下英雄淚,因為很丟人;還有,流星快劍、雙絕劍俠,今夜蒙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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