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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四方宇    


  眼前他在方桌邊,待她走過來的神態,不禁令蘇少初想起帝都內蝶楓園那一幕,當時他以桌上的酒要她靠近,咫尺間的距離,她卻退身離去。

  見她不動的身形,朱毓並不惱的只是輕喟一歎。

  「想來對本皇子,你是絕對不給任何……」

  話未說完,卻見她走來,螓首直接靠在他堅實的胸懷上。

  「你打算餵我喝這碗藥嗎?」

  朱毓一瞬的無言,健臂環抱上她的腰道:「你在對本皇子玩美人計嗎?」

  「對你還有用嗎?」

  「該說對受寵若驚的事,本皇子始終感到……代價不小。」他吻著她的髮絲,疑惑她主動靠近的動機。「尤其出自少初愛弟你,就更非可小看的事,別告訴我你忽然想要靠近我、理解我,好好試著與本皇子相處。」

  「三皇子已認定少初所做的一切都是計與謀,就算少初有心,難得你之信任也無用。」

  「這是說,愛弟不會再有欺騙玩把戲的迴避行為?」

  「盡量。」她一笑,迎視他俯來的睇鎖。

  「不會拿本皇子的感情玩弄回應?」他俯唇輕吻,貼上她的唇問。

  「看著……辦……唔。」她的開口是他探舌直入的吮吻,不停纏吮她的舌瓣。

  「如果現在放開對你的一切限制,你打算怎麼做?」

  「應該會……給你一個報復之後,就此成為你記憶中的人。」

  這句回應果令朱毓瞇凜起雙眸,不悅的抱緊她。

  「本皇子該給你這坦白到令人憤怒的答案什麼獎賞呢?」

  「我說過對你確有著感情迷惑,可不代表我能馬上改變……嗯……」她未及說完,朱毓已拿起湯藥飲下後,覆上她的唇。

  她無語的接受他一口口餵入唇內的湯藥,直至藥碗空了後,他再次緊擁她入懷,耳鬢廝磨著她的面頰,又是吻她的眉眼與纖頸。

  「你……很喜歡……吻人。」在雪玉樓台便是如此。

  「因為是你,你身上的每一處本皇子都想品嚐,而且永遠要不夠。」朱毓笑得邪魅。

  「這一年,你真的想要就這樣關著我?」

  「只要愛弟還是這麼頑抗,成天想離開本皇子,那豈止一年,本皇子再不捨,關你一輩子也只得狠下心了。」他講得一派心疼,雙臂所環緊的獨佔欲和瞳中的濤天情焰,已是寫明了,寧願折了這翱翔之雁的雙翼也不願放手。「頂多替愛弟蓋個符合你喜愛與水平的豪華牢籠。」

  「這麼缺乏天良、不見人性的事,也得三皇子如此費心,真令少初百感交集呀!」這世間,王法遇上朱毓都陣亡了。

  「愛弟對本皇子的付出終於有所感動嗎?」

  「等我開始知道泯滅天良是什麼,大概就能對作威作福……有所感動了。」

  「那麼……這個能令你感動嗎?」

  他牽著她定到另一端圓桌,桌上有一長方布裹的東西,顯是朱毓方才帶進。

  「這是愛弟你曾經失落的東西。」

  「我的東西?」蘇少初疑問的接過這一布裹的物體,竟是一把琵琶。「這把琵琶……」認出這把琵琶時,她吃驚且訝異。

  「潼家莊附近的河岸邊,這是當年遺落的紫檀琵琶。」

  「你竟會留下它!」

  當時與朱毓那短短交手,為免節外生枝,在潼世伯催促下沒多逗留,而當時的紫檀琵琶也遺落在河岸邊,不想在回帝都前與朱毓有太多接觸的她,也不曾回去找過。

  「本皇子留下它有何用意,你會猜不到嗎?」

  「藉機接近獵物。」

  想來從潼世伯口中知道她身為四大家族的身份後,他留下這把琵琶也是別具用意。

  「是親近心中的人,只是皇宮再相遇後,愛弟你的伶牙俐齒和難以捉摸,就足夠讓本皇子窮於應付。」他半真半假的帶著揶揄。「再加上本皇子深怕拿出這把紫檀琵琶,以愛弟你總是拒人千里之外的性格,會讓本皇子失去一樣睹物思人的東西。」

  去年帶她往雲峰去時,他曾想拿給她,沒想到那一晚雲峰雪夜只是她的策謀。

  「現在拿出,想必是認定了少初的未來已難脫生天了。」

  「是本皇子終於不用再以物思人。」他輕環著她的腰,下顎貼在她額際道:「可以得到這把紫檀琵琶的主人親自撫弦。」

  再握住這把失落已久的紫檀,她低斂的眼瞳閃爍著異芒,在朱毓放開腰際的環擁後,長指開始攏弦抹音聽律,珠玉般的弦音不變,顯見這把紫檀琵琶被照護得極好。

  「三皇子可把玩過這把紫檀琵琶?」

  「這種樂器本皇子並不擅長,也僅是打發著把玩。」

  每當拿起,他腦海中是當年輕霧中,她坐在河邊大石上,像以山林為弦溪水為音的彈著,恍如夢般清雅逸美。

  「但是本皇子看得出這把紫檀琵琶,音程和琴身的弦有些不同於一般。」挑彈出的音律有一種穿透的微妙感。

  「需要少初為三皇子彈上一曲,讓你知道這把紫檀琵琶究竟有何不同嗎?」

  「難道這把琴另有玄機?」這可讓朱毓感到有趣,多年來竟沒為他所察。

  「相信三皇子知道少初和南源女藥師風君兒之間的交情吧?」她把玩的漫撫弦音,信步悠移。

  「知道。」

  對她的過往,他至少掌握了五、六分,風君兒此人佔她回憶甚多,也知此女已亡,亡者是最容易給生者留下思念。

  對任何能佔據她的心和腦海的人他皆不悅,既然斷不了此人在她心中的位置,那就讓時間來消褪此人的存在感,因此他絕口不提此人。

  「南源曲芍擅以樂曲助藥氣而行,東域玄虹則是研究各種能毀殺人的樂器音律,少初長久伴著南源女藥師,對這些自也略知一二。」

  遙想過往,那曾經只有歡樂縱笑的年少,對比此時,人事雖未至已非,心境卻已大不同,她的笑有著悠緲與複雜。

  「這把琴便具有這兩種能耐。」

  「少初。」原先漫步玩琴弦的身形,已在他十多步之外的水色垂紗前,隔開內室與外室的層層垂紗,風拂揚飛,襯得她身形更悠逸,他皺眉的喚。

  「這把紫檀琵琶該離人而彈。」

  「那就別彈了,過來這。」他不喜歡她眼神中透出的那抹異芒,不喜歡她整個人看來充滿難捉的悠邈。

  「你知道你看我有個特性嗎?」她抬眼迎視著他,不禁莞爾。「只要我從你身旁走開,或者其他人得我太多的目光,你喚我時,那眼神是銳利到要吃人的,我在你心中,當真是這麼重要的存在,不禁讓少初更想知道一件事。」

  「少初——」

  輕雅的身姿一動,朱毓才伸手,她卻已在重重垂紗後,如此之快的身形,不該是武功被封的她所能辦到了,他疑問的皺攏雙眉。

  「三皇子,你認為少初能否以這把紫檀琵琶衝破你封鎖在我體內的限制?」輕揚的聲再次傳出。

  「才要愛弟你別再有欺騙玩把戲的迴避行為,顯然愛弟繼續和本皇子玩敷衍手段。」朱毓步入水色垂紗內,一層又一層的垂紗,一時難知她的方位。「你認為就算衝破限制,以你之能,有辦法反制本皇子?」

  「少初何須反制三皇子?解除掉這個限制,礙於現實給不了三皇子報復,那便是從此成為你記憶中的人。」悠笑與那份語意中的堅定,令朱毓神色漸沉。

  「三皇子心中有數,武功少初從來不是你的對手,但是有著垂紗掩目,還有遠方瀑水和雨聲混淆足音,一旦少初功力恢復,要從這房間脫身,甚至離開『雲流閣』並非不可能。」

  聽音辨位,朱毓指掌氣勁一揚,左方垂紗劃裂不見人影。

  「成為記憶中的人?本皇子該問你這句話是代表何意?」靈敏犀利的耳目留意每一個靠近窗口的垂紗動靜。「就算你離開中原,難道你認為本皇子就此找不到你?」

  「只要少初有心,又有何辦不到之事?若我決定,此生此世,你朱毓絕不可能再見到我,那麼你便永遠再也見不到我。」

  斷然而決絕的幾不帶半點猶豫,唯有這聲的主人知道,這話說出時,隱隱撩動心中一絲莫名的微揪。

  朱毓俊美的面龐充滿險峻與陰沉,開口的聲反倒異常到帶著一股沁入骨般的柔笑,令人不寒而慄。

  「少初愛弟該更相信,本皇子不會讓你成為記憶中的人,因為你若敢與本皇子玩這種事,腥風血雨會從四大家族開始,多少人會因你而陪葬,愛弟可算過這場代價是什麼?」

  回應的聲是低回再低回的歎然。

  「真到此,你將殺幾人才會見到我?」聽不出情緒與方向的聲,不改其悠喟。「也許當這件事發生時,少初遠在天涯海角,你殺一人時我不知,殺二人時我不知,到我知道時將是死了幾人呢?若我心中的人皆已死盡,再見你何益!」

  「少初愛弟可賭看看,但本皇子想,以愛弟你對人命的態度,不會輕易賭這場事的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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