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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向晴    


  他微蹙眉,沒有欺騙,也不想隱瞞。「我不可能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在你心裡,是不是非常痛恨武家、無法原諒我父母?」愁容滿面的武靜,一把抓住他的衣領。

  「雖然是場意外,但我不可能不介意。」他握住她的肩頭,誠實回答。

  「所以你處心積慮想要報復武家,那場訂婚宴根本就是你設計好,要讓我們武家丟盡面子,成為眾人取笑的笑柄,對不對?」她的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丁奕熙握住她的雙手卻無言以對,他不能否認在他的內心深處,的確存在著報復武家的念頭。

  他的默認傷透她的心,武靜一股腦兒把憋在心中多日的問題丟出。「繼承武家的一切之後,你是不是會投靠風家,娶風青盈?」

  「你怎麼會有這種荒謬的念頭?」丁奕熙既驚訝又生氣。「是風青盈告訴你的嗎?你千萬不能相信她的胡言亂語。」

  「你在害怕?在心慌嗎?想不到她會出賣你,所以就反過來先指控她。」她好像完全中了風二小姐挑撥離間的計謀。

  「我在你心目中是這種卑鄙無恥的男人嗎?你就這麼不信任我,寧願相信那個女人的話?你忘記她一直想盡辦法要拆散我們,一直對武家圖謀不軌嗎?」丁奕熙真想狠狠敲醒她的腦袋。

  「真正圖謀不軌的人,到底是你還是她?」武靜執意追問。

  「雖然我的確有過報復你們的念頭,但我從來沒有實行過。」他無力地說,但這一句話明顯欠缺說服力。

  「你愛我嗎?你真正愛的人是風青盈還是我?」她目光幽怨地盯著他。

  到底風青盈向她下了什麼藥?她會這樣問他?

  丁奕熙用力搖晃她的肩膀。「小靜,從頭到尾我愛的人只有你。」

  「真的嗎?你不是因為想得到武家的一切,或存心報復才對我好?」武靜一副快哭出來的樣子。

  「老天!你要我怎麼說才會相信我?」丁奕熙倏地將她緊擁入懷,她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讓他不忍,教他的心揪得好痛好痛。

  武靜閉起眼,同樣用力地抱住他的腰。她也很想相信他,但不知道為什麼,她就是不能全然地信任他的愛。

  或許每個被戀愛沖昏頭、陷入熱戀中不能自拔的人,在面對自己傾心深愛的人時,都會嚴重缺乏自信與安全感,變得善忌憚猜疑又神經質。不管再怎麼堅強的人也會變得軟弱,不堪一擊得經不起任何風吹草動。

  「如果你真的愛我,你可以原諒我的父母,寬恕武家嗎?」

  丁奕熙的背脊一僵,抱住她的臂膀一鬆,艱難地說出心底話。「不要質疑我對你的感情,我是真的愛你,但我實在辦不到,現在的我還無法完全釋懷。」

  武靜的心涼了半截,明顯地他不夠愛她!

  「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冷靜地整理所有事情。」其實丁奕熙已經下了決定,剛才也和武爺爺溝通過。「我打算離開這裡一段時間,我會到美國留學兩年。」

  「你想逃避我嗎?」武靜一把推開他,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叫:「好,你走!你走了就不要再回來,我不想再見到你。」

  「小靜,你別這樣,不管我能否真正放開,我都會回來的。」丁奕熙不得不這麼做,為了避免彼此不斷傷害,他沒有選擇餘地。

  「不用,武家不需要你,我也不需要你。從此以後,我和你沒有任何關係,我們再無任何瓜葛。」武靜神情決絕的說。

  他深吸一口氣,強忍胸口的痛楚。「你真的想這樣嗎?這是你的真心話?」

  「沒錯,如果你真的要走,我們就灑脫一點,讓彼此自由。」

  武靜已有壯士斷腕的覺悟,既然他能毫無留戀地離她而去,她也能。只要他一走,他們就算真的完了。

  她的固執丁奕熙會不懂嗎?她是那種寧可玉碎,也不瓦全的女人,她的愛憎從來都是強烈極端的。

  「你還記得我們的約定嗎?只要你能打贏我,我就會與你解除婚約。」丁奕熙驀地起身走到草地上,朝她伸出一隻手。「如果你想擺脫我,就盡全力打倒我。」

  武靜沒有猶豫,和他展開可能是最後一場的比試。她把此刻心中所有的悲傷、痛苦、憤慨、不捨、心酸等等複雜的情緒,全都轉化成攻擊的力量,痛快地來一場無憾無悔的較量。

  丁奕熙知道如果自己不認真比試,便是對她的不尊重,並且有辱武術精神,所以他也使出所有絕學應戰。

  一時三刻內,兩人打得難分難解、不分軒輊,這種武術交流,實際上也是兩個人的心靈交流,就像彼此的靈魂共同舞出蕩氣迴腸的舞曲。

  眼看丁奕熙一個擒拿手,快將武靜制伏之際,他突然手一鬆讓對方有機可乘,武靜見機不可失,擋開他的手,然後一拳打上他的胸腹,再補一記凌厲的飛踢,丁奕熙便應聲倒地。

  武靜的勝利來得太快、太意外、也太不真實,因為她知道丁奕熙是故意輸她。

  他一躍而起,拍拍身上的灰塵,若無其事說:「你贏了,我和你的婚約正式解除,我們從此再無瓜葛,以後各走各的路。」

  用力緊握拳頭,武靜壓下滿腔的不悅與屈辱。好!既然他有心成全她,讓她得到解脫,她也沒必要忸怩不領情。

  「你不要再回來,武家不歡迎你。」撂下話後,武靜倔強地轉身離去,強迫自己不要回頭。她不能心軟、不能落淚、不能留戀、不會……再見了!

  ***

  三年的時光,就在春去秋來中流過。現在,專心功課學業、忙於習武並學習繼承武道館,就是武靜的全部生活。

  自從丁奕熙離開武家後,武靜消沉了好一段日子,然後變得更加沉默寡言,總是獨來獨往。不過,即使如此,仍有兩個抵禦嚴寒功力一流的男孩,鍥而不捨地靠近冰山美人。

  一個當然是熱血惡男,另一個則是讓人如沐春風的溫吞美男子。所以,武靜在這三年裡還不至於太過無聊,耳根子也沒有太過清靜。

  本來她還在擔心不知如何面對熊展麟,幸而他的態度完全沒變,而且對那天的事情隻字不提,再加上總有個礙事的第三者來攪局,氣氛才沒有弄得更僵。他們難得建立起的友誼也才得以繼續下去。不過,她的心底對熊展麟仍有著歉意,並且非常感謝他的濃情厚愛。

  這一天,因為炎夏將至,蟬鳴唧唧,鳥兒啾啾,放晴的好天氣是該好好活動筋骨。武靜綁好長髮,決定來個大掃除,將房裡堆積無用的東西整理一下。

  就當是給自己的一個畢業儀式,在大學畢業的同時,把過往二十二年的人生檢討一番,尤其是那個早已經不存在的人,以及不會有結果的感情,更該做個了斷,是時候把這個包袱枷鎖拋開了。

  打開一個精緻的首飾木盒,裡面放了一枚銀戒指與一顆鈕扣,武靜拿起銀戒套在中指上,鬆動得可以隨意打圈,明顯不是她的尺寸。

  這只男款的訂婚戒指,早已失去它的主人,不,嚴格來說是從來沒有被主人戴過,便孤伶伶地被遺棄在這裡。

  放回戒指,她拿起那顆古銅色鈕扣,輕撫著鈕扣上的鳳凰展翅圖案,如果這顆鈕扣代表著一顆心,它早已停止跳動、失去運作能力,被判死亡了。

  還記得三年前丁奕熙走的那一天,她一直鬧彆扭地躲在房間不肯見他,直到他快要踏出武家大門的那一刻,她還是沉不住氣,就這樣握緊鈕扣跑了出去,在他的身後大叫。

  「丁奕熙!」氣沖沖的武靜朝他伸出手,攤開微顫的手掌。「這個還給你。」

  丁奕熙斂下眼簾,瞥一眼她的掌心,再深深凝望她,那雙深邃懾人的黑瞳彷彿要把她的魂魄勾走似的,他的唇邊扯出一抹似有若無的笑容,然後轉過身,語氣平靜地說:「我不會收回的,你不要的話,儘管扔掉或毀了它都無妨。」

  武靜頓時氣憤難耐地用力將鈕扣扔出,心力交瘁地看著鈕扣打在他離去的背影上,再跌落掩沒在草地裡。

  後來,她又摸黑蹲在草地上找了很久很久,才把鈕扣找回來。

  真傻!她當時應該毫不猶豫地當場用力捏碎它才對,留下來又有何意義?這顆早已無情無義的心!

  兩年過去,丁奕熙並沒有遵守他曾許下的約定回來,很快地又過了一年,他仍然沒有回來,她所有的期盼,都成了徹底失望。

  武靜告訴自己,從他狠心踏出武家大門的那一刻起,他就踏出了她的生命,和她再沒有交集,她要忘記他,徹徹底底地把丁奕熙這個人忘掉──

  「小姐,不好了!」泉嬸驚慌失措地跑進來大叫:「老爺他昏倒了!」

  「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武靜霍地衝出去,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

  漫長的等待總會令人焦慮不安,梁醫生一直是武家的家庭醫生,當他替武爺爺檢查完畢後,面對憂心忡仲的眾人,他也只能實話實說。「武爺現在沒大礙,等他醒來之後,我們會再替他做進一步的檢查,短時間內他不能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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