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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蘇霏    


  這女人都這樣來無影、去無蹤的嗎?

  朱朗晨嚥下滿腹不滿,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

  本能地,他抬起兩手,伸展了下指節。幸好,除了一點擦傷之外,並無大礙。

  但隨即,他意識到自己的舉動,立刻又將手放下。

  事到如今,他還擔心自己的手做什麼?即使雙手完好如初,又能改變什麼?

  他自嘲地笑笑,脫下早已變色的白襯衫,低頭檢視身軀。肋骨應該沒斷,只是烏青了一大片。

  定下心,他決定先洗個澡,怎知一抬頭,又被眼前的人影駭得魂都飛了。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怎麼都不出聲?」差點把他嚇死!

  她淡淡掃他一眼。「沒人會侵犯你,我對發育不良的白斬雞沒興趣。」

  朱朗晨這才發現自己抓著髒衣服的手正防衛地擋在胸前。

  「這只是反射性的動作。」他忿忿地放下手。什麼發育不良……雖然他算不上肌肉型猛男,但想找他拍男裝廣告的人也不在少數好不好?

  但是風度……切記,要保持風度。

  朱朗晨暗自告誡自己,但看清她放在床墊上的東西時,滿腔氣惱一下子沒了蹤影。

  那是他先前要求的所有物品……外加一個家庭醫藥箱。

  「你自己想辦法處理一下傷口,箱子裡的東西可能不是很齊,將就著用。」

  朱朗晨怔愣片刻,不自覺地點頭,儘管她的語氣仍是沒什麼感情,但是在經歷過淒慘的一天後,她的舉動仍是為他帶來一陣暖意。

  也許,她並沒有他想像的那麼冷血。

  怎知在下一秒,他的想法立刻被推翻。

  「萬一你半夜發現自己有內傷,開始吐血,記得自行先離開,免得我明天還得收屍。」

  這女人……

  拋下臉黑了大半的某人,呂飛絮又一聲不響地離開,不帶走一片雲彩。

  直到走出門外,她才蹙起眉頭,伸手按上左胸。

  心跳很正常……可是怪了,剛剛無意間撞見那人光裸的上身時,怎麼莫名其妙地快了好幾拍?

  不過是男人的身體罷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

  撇了撇唇,呂飛絮把稍早的奇特反應拋在腦後。

  一抹幸福的光芒在鏡片後面逐漸綻放。

  呵……傳說中的失憶啊,居然給她遇上一個失憶的人……

  好好奇啊,她還沒在真實生活中見過失憶者呢,說不定她可以把這個當寫作題材……

  真好。

  哈啾!

  房門內的朱朗晨打了個噴嚏。

  他輕揉著鼻頭走進狹小的盥洗室。要是再不沖個熱水澡,恐怕他非得著涼不可。

  迅速地洗淨自己,他又花了一段時間上藥,然後才在床上躺下,陷入沉思。

  原本他計劃在台灣做一趟環島之行,想藉著旅遊釐清思緒,並擺脫近來糾纏不去的那股茫然,只是他怎麼也沒料到,才下飛機沒多久就淪落到鼻青臉腫、身無分文的地步。

  可是若要輕易放棄好不容易得來的自由,他是萬萬不甘心。

  他不能、也不願就這麼回去。

  這棟老房子的女主人雖然古怪到極點,但至少提供了一個暫時的棲身之處,剩下的,就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朱朗晨翻了個身。本以為在沒枕頭和床單、床墊又不舒服的情況下,得折騰許久才能入眠,但是不到五分鐘,便抵擋不住濃濃的疲憊,進入夢鄉。

  第二章

  颱風帶來的豪雨,在第二天中午仍持續下著。

  老屋的廚房內,坐著兩個睡到日上三竿、這時才在用早餐的男女。

  那女子穿著一件寬大的淺色睡袍,長髮鬆鬆垮垮地用一支原子筆綰在腦後,三兩下便解決了那碗燕麥粥,此刻只是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廉價的即溶咖啡。

  在她對面,坐著一個同樣在喝粥的年輕男子,一身白襯衫黑褲子,若是忽略瘀青的眼眶和紅腫的嘴角,那張臉細緻而俊秀。

  男子的身材修長,坐姿挺直,吃相斯文、悅目,每隔一陣子,便拿紙巾輕拭嘴角,動作不疾不徐,舉手投足間,總是流露出一股不經意的優雅。

  然而這時,男子卻驀地放下湯匙,中止了進餐。

  「能不能請你不要這樣盯著我看?」那兩道「火熱」的視線,讓朱朗晨食慾盡失。

  他不是沒接收過異性的目光,但眼前這位,令他特別不自在,彷彿他是什麼值得研究的奇珍異獸,與以往那些帶著愛慕的眼神完全不同性質。

  「既然你已經吃飽了,那我們現在就開始。」呂飛絮像是沒聽到他的話似的,逕自從旁邊取來一本小小的筆記本。

  她拿起筆。「失憶是什麼感覺?」

  一股熟悉的無力感襲來。為什麼這女人開口時,不能說點正常人會說的話?

  失憶還能有什麼感覺?

  「就是……什麼都忘記了。」

  「廢話。」她拋給他一個鄙夷的眼神。「說點有建設性的。」

  什麼都忘光了還能有什麼建設性?

  「算了,小弟,還是我問你答好了。」

  「小弟?」他堂堂一個成年男人被這小不點的女人叫「小弟」,像話嗎?

  呂飛絮抬起一道眉。「你有意見?看你這樣細皮嫩肉的,應該不過二十一、二,不叫你小弟叫什麼?」

  「我二——」二十六歲了!但是朱朗晨及時想起自己正「失憶」,只好嚥下到口的話,最終只悶聲道:「不要叫我小弟。」

  儘管他知道自己的相貌容易引起這樣的誤解,但一個大男人被叫做「小弟」,任誰也高興不起來。

  「你又不記得自己的名字,不然要叫什麼?」鏡片後的雙眼瞥向他身上的白襯衫。「小白?」

  朱朗晨額上冒出黑線。怎麼聽起來像狗的名字?

  「不好?」沒什麼誠意的清冽嗓音又響起。「那叫小黑好了。」

  夠了,誰知道接下來她會不會給他取個名字叫「小花」?

  他想了想。「你……叫我阿晨吧,早晨的晨。」

  「為什麼?」她好奇了。「你想起自己的名字了?」

  朱朗晨反應不慢,已編好一套說詞。「不,只是覺得這個字有種特別的熟悉感,好像以前常常聽到。」

  「不早說!」呂飛絮白了他一眼,立刻振筆疾書。「還有什麼你覺得似曾相識的?有沒有印象自己以前是做什麼的?學生還是已經就業?」

  他已經畢業好幾年了。

  不過朱朗晨沒有蠢到說出事實,只搖搖頭。「我想不起來。」

  「算了,我來猜猜看,如果你有感應到什麼就說出來。」筆桿在小小的下巴上點了點,呂飛絮的兩隻眼睛開始上下打量他,朱朗晨被審視得心裡發毛。

  「你長得不差……」她沈吟片刻。「你想你以前會不會是靠那張臉吃飯的?」

  「應該……不至於……」朱朗晨額上青筋跳動,多年來的教養再次面臨考驗,這女人彷彿生來就是要挑戰他的極限似的。

  他看起來就那麼像以色事人、出賣色相的人?!

  教他意外地,她也同意地點頭。「嗯,氣質不像,你看起來比較像那種從小到大沒做過壞事的乖寶寶,在學校的時候八成年年領獎狀、當選模範生,說不定連作業都沒遲交過一次……」

  朱朗晨暗自詫異,她的猜測非常接近事實,他的確從小品學兼優,年年得獎。

  然而不知怎地,他覺得這些話聽起來一點都不像讚美,反而刺耳得要命。

  當個好孩子不對嗎?怎麼由她說來彷彿那樣的成長過程多慘澹、無趣似的?

  「怎麼?是不是有想起什麼?」見他神色有異,她立刻問。

  「沒有。」

  她思索半晌,繼續猜測。「說不定你遇到的不是單純的搶劫,也許你是某大財團的繼承人,有人想謀奪你的財產,所以派人追殺你,只是殺手不曉得為什麼失手了,卻造成了你的失憶……」

  朱朗晨啞然,這女人是電視看太多還是怎樣,愈說愈離譜了。

  「我想你說的這種情節,在真實生活中不太可能發生。」

  「啊……」呂飛絮像是想起什麼似的,點頭。「歹勢,弄混了,那好像是我看過的一本小說裡的橋段。」

  朱朗晨的臉部肌肉又開始隱隱抽搐。她腦袋裡到底都裝了什麼?

  「也許是你招惹上某個黑道大哥的女兒,人家老爸一個不爽就找手下來修理你,本來是想直接宰了你的,但是女兒苦苦哀求,所以他們只打得你滿地找牙、鼻青臉腫,結果你卻因此頭部受重創,失去了記憶……」

  這下朱朗晨徹底無言,什麼教養、風度全拋在一旁,忍不住揚起聲調。「你就不能想像一些平凡、普通一點的背景嗎?」

  她不耐地瞥他一眼。「內容平凡普通的故事誰想看?」

  朱朗晨怔了怔,終於,問出心中最大的疑問。「你究竟是想做什麼?為什麼對我的失憶那麼感興趣?」

  「那還用問嗎?當然是為了找寫作靈感。」她拋給他—個看智障的神情。

  寫作靈感?朱朗晨恍然大悟。「你是作家?」

  「不敢這麼說,不過我靠爬格子維生。」

  說了半天,原來她是寫小說的,難怪滿腦子奇奇怪怪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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