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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頁     金吉    


  元胤昀其實不願打草驚蛇,所以始終沒有主動聯繫樊顯,想不到沒多久樊顯便主動來訪。

  「樊大哥……」明冬青簡直像看到救星,元胤昀卻一把拉住她,僅以審慎的打量眼光看著來意不明的樊顯。

  樊顯苦笑,「我明白元老闆的顧慮,但是如果我真是懷著惡意接近你們,元家已經是欽犯了,我今天來的目的只是帶小艷的口信給冬青妹子。」

  「姊姊要對我說什麼?」姊姊早就知道她是青兒了,是嗎?所以她才送那只香包給她,安慰她。明冬青握緊手中的香包,鼻頭一酸,眼前又泛起淚霧。

  「『明家總得有一個人,要好好活著,好好做人。』冬青妹子,你姊姊的意思很明顯了,她不想你冒任何的險,她知道自己沒有遵守父親的遺願已經是不孝,你就成全她,好嗎?」

  明冬青咬住唇,心碎的淚珠滾落,只能無奈地點點頭。

  「那……如果是送東西進天牢呢?」她抱著最後一絲期待問道。

  樊顯只思考一會兒,「這我可以試試,你要我帶什麼東西?」

  明冬青吸了吸鼻子,「我想給姊姊做吃的。」

  樊顯深思的眼看著已經哽咽的明冬青,好半晌才道:「好。」

  明冬青一刻也不浪費地直奔廚房。

  妻子走遠,元胤昀瞪著樊顯,「你剛剛想說什麼?」

  樊顯似笑非笑地看著元胤昀,「我不懂你的意思。」

  「如果你真和夜明珠交情甚篤,現在倒是顯得一派優閒。」

  樊顯依然苦笑,「不管我現在如何,總之我不會害冬青妹子,至於元老闆的問題,我只能回答你,我現在所要做的事情,你們越是一無所知,越能平安活到白頭。」多可悲,這天子腳下,有誰能確信命真的是自己的?

  元胤昀生平最恨人和他打啞謎,他警告道,「我不管你做什麼,誰敢動青兒一根頭髮,就算要玉石俱焚我也不在乎!」他丟下這句話,便甩袖離去。

  獎穎笑意裡的苦色更濃。不惜玉石俱焚?他又何嘗不是呢?

  不管是哪個民族,總相信餓著肚子走完人生最後一程是不好的。

  明冬青和姊姊吃過饑荒的苦,更加捨不得她在黃泉路上挨餓,只是想不到為姊姊做最後一頓飯,竟然是她這輩子唯一能為她做的。

  怕走味,她不敢掉淚,但那好難。她知道姊姊後半輩子也是錦衣玉食,所以她想做的只是一頓平常的家常菜,就像以前她們在家鄉,兩個小女孩坐在餐桌邊,期待一頓溫暖的晚餐一樣。

  奶娘會做她拿手的筍絲排骨、嫩姜炒絲瓜、鹹魚白菜……雖然父親貴為太守,他們一家從來不吃什麼山珍海味,現在想想竟是兒時最美好的回憶,如今就讓她用這頓以兒時回憶與親情熬煮出來的平凡家常菜送姊姊最後一程吧!

  希望她吃得飽,希望她吃到兒時的滿足與快樂,希望她下輩子投胎到幸福美滿的人家,一生無憂無慮。

  元胤昀只是默默地在她身後陪她,最後一道甜點完成,她用漆盒盛裝,然後再也無法克制地在丈夫懷裡痛哭失聲。

  樊顯在明夏艷刑期前一日,完成了明冬青的托付。

  「她胃口極好,你親手做的飯菜她全都吃完了。」但他沒提明夏艷一身髒污和憔悴,更沒提這是認識明夏艷以來,第一次看到堅強的她流淚。她們姊妹最終僅能以一餐送別飯代替團聚,結局是天人永隔。

  第10章(2)

  翌日,司徒爍賜下毒酒。

  那日天平裡,傳來明夏艷淒厲又瘋狂的笑聲和詛咒,久久不絕。

  「國師,朕贏了這場賭注,命運終究能被改變,你看到了。」司徒爍斜倚龍座之上,日薄西山,太和殿上只有當朝帝王與國師相對,重重幕靄令日光昏濁濁的,把這座輝煌雄偉的大殿互古以來的孤寂逼得無所遁形。

  國師垂首立於大殿之下。「聖上英明。」

  司徒爍單手支頰,薄唇勾起,眼裡卻是這盛世朝陽也化不盡的霜雪。

  「朕將會扭轉乾坤,誰也阻擋不了朕。」斗蓬揚起,彷彿真能遮天蔽日,當夕日再次輝映在黃金龍座,座上已空無一人。

  白髮婦人靜立大殿中央,直到日落,宮人來點上宮燈,太和殿上又變得幽影重重,彷彿那些歷史巨輪下的犧牲者要來索命。

  皇帝也改變不了命運,是她不該洩漏天機。她終於明白為何師父寧可神塔後繼無人,也要將她逐出師門。

  世間事,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她離開族人,想證明自己的能力,卻讓皇帝成為喪心病狂的瘋子,連她的族人也淪為天朝發動戰爭的一顆棋。

  她一句預言,斷送羌城百姓與明氏一族千餘口人的性命,這十年來沒有一夜安眠,三千青絲盡成白髮。

  真是她得天厚愛,預測天機,還是到頭來天機玩弄了她?

  「師父,那明氏餘孽真的死絕了嗎?」向她拜師學習占星術的徒兒問:「因為我看星相……」

  「住口!」她喝斥,「什麼時候輪到你來教訓為師?」

  徒兒噤口,婦人沉默良久,終於歎氣,「星兒,你記住為師今日的話,星相是死,人言是活,你的一句話,將決定帶來的是善果或惡果。生死本自命,但千萬記著,無論天機告訴了你什麼,得饒人處且饒人。」

  天機道出了什麼?何不就讓它成為秘密?明氏余孤,一個被白虎叼走,另一個則化作羅剎厲鬼,從此與司徒皇室糾纏到千秋萬世……

  白虎旗幟在凜胤中烈烈作響,威風更勝皇室黃龍旗幟。

  「這『皓寅』元家未免也太過大膽,竟敢在天子腳下和皇室比威風。」旅行西域多年歸來的遊人嘖嘖稱奇道。

  「這有什麼好奇怪?『皓寅』元家每逢月初一就大開全國各地的糧倉,只有年初一例外,再兩天就過年了,過年前三天,『皓寅』的糧倉連開三日,讓貧窮老百姓可以領糧食和棉被。」

  比起老是說要開官糧,卻都開到官家口袋的朝廷……嘖!後面這句,小二哥自動省略了,他可不想惹事,想想不好說得太直白,給元家生事端,立刻改口道:「不過是旗子大點,沒什麼大不了,老百姓還認得誰是主子的,呵呵……」

  「朝廷難道真能容忍『皓寅』壯大到這種程度?」旅人又問。

  「這有什麼好奇怪?朝廷也要買布、買木材、買糧食、買茶、買炭……你想得到的,除了官方經營,樣樣都要和元家買啊!元家每年繳納的稅,夠朝廷養十支軍隊了,幹嘛跟自己的肥羊過不去?」

  另一個原因則是,朝廷當年和炎武人打了七年的仗,國庫其實已呈赤字,不得不「養虎為患」。

  元胤昀自然瞭解這點,一且國庫充裕了,就是朝廷對付「皓寅」的時候,當然這時他已經將「皓寅」的重心移到關外去了。

  每月初一開糧倉,自然是元府上下最忙碌的時候了,明冬青通常也會幫忙張羅,不過她今年突發奇想,決定在過年辦包餃子大賽,讓所有貧戶都來包餃子,元家準備絞肉和餃子皮,包多少就帶多少回去。

  「還好少爺真的很會賺錢。」季白一想到每次少夫人突發奇想,「皓寅」就要燒掉一倉庫的銀票,就心痛啊!錢啊!錢啊!老爺如果知道自己當年帶了個專門給元家燒錢的飯桶回來,不知做何感想?

  「不是冬青妹子,少爺哪裡會想賺錢?」週一刀在旁冷哼。

  明冬青喜歡在過年時,把開倉的活動辦得歡喜一些了讓全麒麟城的老百姓一起同樂,今年除了包餃子大賽,連家裡的寵物也一起同樂。

  「這次的遊戲規則就是,請各位鄉親交出家裡一樣東西——不用太貴,最好是丟了也不心疼的,我們會先登記和做標記,藏在城內各個角落,鞭炮一點燃時,就讓自家的狗去把東西找出來,最早找到的可以拿大獎!」

  在歡呼聲中,鞭炮點燃了,各家貓狗使出渾身解數……

  「五花肉,快!你可得幫我把大獎抱回來!」明冬青拍拍小豬仔。

  週一刀在一旁哼笑,烏鴉則是挑眉,不置可否。

  不到半盞茶時間,五花肉興奮地邁動四條肥短的小豬腿回來了,嘴裡叮著一根玉米。

  「不是這個,是香包!味道很香的,我給你聞了一天,記得嗎?再去找!」還沒有別家寵物找到自家東西,還有機會!

  她拿出來比賽的當然是自己繡得醜醜的香包,這絕不是她不相信五花肉,她對五花肉還是很有信心的!

  再半盞茶,五花肉又回來了,這回嘴裡咬了一顆橘子。

  週一刀開始捧腹大笑,連烏鴉也忍俊不住了。

  「不是橘子啊!你哪裡來的橘子?這麼想上神桌嗎?」明冬青跳腳,五花肉歪著頭,無辜地看著主人,「香包!是香——包——」

  神豬五花肉再度出擊,但來不及了,有人抱走了大獎,明冬青哀怨地坐在元家搭起的看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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