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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芃羽    


  他皺了皺眉,實在搞不清楚這些人怎麼會喜歡這種吵雜得令人頭痛的地方。

  突然,一陣尖銳的口哨聲四起,每個人都瘋了似的向著舞台大吼大叫,他抬眼望向舞台,一個女人正在台上熱舞,姣美的身上穿著一條緊身刺繡牛仔褲,上身則只有一件性感亮片短衣裹住豐滿的胸部,隨著拉丁音樂,她高舉雙手,狂野地搖擺著腰肢,波浪般的長髮也隨著飄揚躍動,那噴火的舞姿和誘人的胴體,惹得在場的每個男人口乾舌燥,目眩神舉……

  他瞪著那女子,厭惡地擰起眉峰,剛硬的五官更森冷了。

  六分鐘後,舞曲結束,女子在一片掌聲和意猶未盡的口哨聲中下台,一個年約四十歲的優雅男子迎向她,像個紳士般扶著她的手,寵愛地看著她。

  「妳跳得真好,隨心。」那男子笑道。

  「哪裡,只是隨便亂跳,發洩一下……」李隨心喘著氣,睨了他一眼,嫵媚地笑了。

  「隨便亂跳卻跳得每個人血脈僨張。」男子打趣地瞄了周圍一眼,有不少男性被李隨心舞得心旌蕩漾,目光都緊黏著她不放。

  「有嗎?」她媚眼一轉,對週遭的男人們拋出電光。

  「妳沒發現嗎?妳已經把我這些朋友都迷住了。」男子非常清楚她對男性的魔力。

  「那怎麼辦?你又多了許多勁敵了哦!」她撒嬌地瞅他一眼,走回座位,像隻貓似的偎著他坐下。

  男子摟著她的肩,笑道:「沒關係,再多的勁敵我都不怕。」

  「為什麼?」她轉頭看他,卷而翹的睫毛眨啊眨的。

  「因為他們都追不到妳,就和我一樣。」男子意有所指地道。

  她定定地望著他,美麗的臉上閃過一絲晦澀,此刻,她真想狂飲一杯烈酒,好麻痺自己心底那份亙古的淒涼。

  是啊,他說得沒錯,沒有人能得到她,包括他。

  但她不懂,為什麼她就是無法愛上這個叫夏宇華的男人呢?

  有錢,有閒,愛她,寵她,長得又不難看,最重要的是他懂她,懂她的外熱內冷,懂她的堅強脆弱,懂她的驕傲自卑,懂她想愛卻不能愛的矛盾和痛苦。

  更重要的,是他絕不勉強她。

  這樣的好男人,千年來難得遇上一個,可是,她偏偏對他沒有感覺,偏偏,像是對他這個人產生了抗體,心,就是毫無反應,情,就是文風不動。

  有人說,日久生情,可是她和他之間卻像兩條平行線,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相交,即使兩人認識了近三年,他依然觸動不了她的心靈。

  或者,是她麻痺了吧?

  也或者,是她不再相信男人,因為不想一再經歷那種生死的煎熬,於是對愛情這種事,不願再認真,不願再強求。

  只是,夏宇華明明知道她的心情,卻還是守在她身邊,不管人在何處,常常打電話給她,而且只要一有空,就一定會找她,陪她玩,陪她鬧,不求回報地付出,好像,只要這樣看著她就已心滿意足……

  她其實也勸過自己,他和別的男人不一樣,錯過他,她一定會後悔,想想,就算沒有愛情也無所謂,只要有人陪,總好過寂寞千年。

  但,如果她這麼容易妥協,就不會跌跌撞撞到今天,這漫長的非人歲月,追尋愛情的過程就像嗎啡,愈是得不到,癮頭就愈深,也就愈欲罷不能……

  所以,她才會落到現在這局面,傷透了心,卻始終得不到她要的愛情。

  渴望,卻永遠得不到……

  「我們之間當朋友就好,別談什麼愛不愛的,那太俗氣了。」她端起酒杯,輕敲一下他的杯緣,大口飲盡。

  「好,不談。」夏宇華歎了一口氣,苦笑。

  「男人和女人,就是這樣,只要保持距離,就不會有事,懂嗎?我不想連你這個朋友也失去,夏宇華。」她拂開長髮,豐唇嘲諷地一挑。

  「我懂……」他舉起酒杯,陪她共飲。

  只不過,他夠理性,其他被李隨心挑得心癢難耐的小伙子們可就按捺不住了。

  幾個時髦打扮的年輕人圍了過來,滿臉垂涎地盯著她,頻頻邀舞。

  「夏老闆,你別佔著李小姐不放,讓她陪我們跳一首舞吧!」年輕人挑釁地道。

  夏宇華皺起眉頭,正想替李隨心回絕,李隨心卻站了起來。

  「好啊!但,我只和一個人跳,而且只跳一首,你們誰要陪我?」她噙著迷人的微笑,盯著他們。

  「我!我……」他們立刻爭先恐後大喊,吵成一團。

  「哎呀,快點決定好不好?」她雙手環在胸前催促,低胸的小衣遮不住那教人噴血的誘人雙峰,更激得他們心浮氣躁,每個人都想一親芳澤,誰也不讓誰,頓時,大家真名其妙地起了口角。

  「是我開口邀請的,當然由我陪她跳……」

  「哪有這種事,應該是我……」

  「是我才對……」

  只見他們愈吵愈凶,到後來,也不知誰先動手,突然間竟開始互毆,打起架來。

  「你們別打啊,小心哪……」李隨心嘴裡低呼,卻偷偷掩嘴訕笑,樂不可支。

  她最喜歡看這種場面,這些愚蠢的男人就是這麼容易煽動,只要輕輕一撩撥,就成了一群莽夫,只會爭風吃醋,真是可笑又無聊。

  後來,不知怎麼回事,每個人都失去了理智,大家你撞我,我掃到他,打架的範圍在瞬間擴大,整個PUB全陷入一片混亂,夏宇華搖搖頭,拉住她大聲道:「太亂了,我們走吧!」

  「什麼?正好玩耶,我才不走呢……」她掙開他的手,笑道。

  「隨心,妳真是……」夏宇華皺起眉。

  「我什麼也沒做啊!」她無辜地眨著大眼。

  「隨心!別這樣……」

  「我怎樣?我很壞嗎?如果不喜歡,就離我遠一點。」她嬌啐一聲,旁若無人地擺動腰肢,搔首弄姿,以身後亂七八糟的幹架畫面為背景,大跳艷舞。

  這混亂的人間界啊!人心都脫了序了,這裡哪裡還有「人」呢?眼前這一群打鬧成團的,全是披著人皮的野獸,就和她一樣……

  夏宇華直視著她,簡直不知該拿她怎麼辦。

  就在這時,一聲渾厚的厲喝,掩蓋了打架喧鬧的聲音——

  「大膽妖孽,竟敢跑到凡間來淫亂人世,到處撒野!」

  李隨心驚愕地回頭,只見一個高大威武的男子勢如破竹地排開眾人,大步朝她逼近。

  「平……平常?!」

  她駭異地瞪大雙眼,艷容一變,萬萬沒想到會在人間界看見這位玉皇座下最冷血的「右弼大人」!

  更令她震驚的是,他居然認得出她,這身絕麗無雙的人形容貌應該毫無破綻才對,可是他卻一眼就看出她的偽裝?

  「妳這只野野性難馴的鳳凰,乖乖束手就禽,跟我可去。」平常冰冷的目光鎖定她,疾步欺了過來,並舉起手,一把弓在他手臂上若隱若現。

  看見那令人喪膽的長弓,她倒抽一口氣,玩興全失,轉身推開夏宇華,朝出口狂奔。

  「隨心?」夏宇華不解地驚呼,他從沒看她如此慌張過。

  「別想逃!」平常立刻追了出去。

  雨,不知何時下得更大了,夾雜著幾聲悶雷,大地仿如罩著一塊不透氣的黑布,陰濕沉鬱,漫天漫地地想將什麼吞蝕似的,透著一股不祥的預兆。

  李隨心衝出了吵雜紛擾的PUB,在大雨中往街道的盡頭奔跑,她不時回頭,心裡暗暗驚惴,平常的身份幾乎和她以前的主子從容不分軒輊,是誰才指使得動他下凡,來緝捕她這隻小小的鳳凰?

  這一分心思索,腳下略遲,平常身影已如閃電飆近,大手如爪,朝她的肩頭抓下。

  她一凜,向一旁竄開,輕盈地轉了個圈,飛躍到街道旁的人行樹,蹲踞在枝啞上。

  「真是我的榮幸哪!竟然煩勞您『右弼大人』親自下凡來對付我,這是怎麼回事?您幾時成了從容大人的嘍囉了……」她低睨著平常,譏諷地冷笑。

  「妳這妖孽!還敢如此放肆!上回私闖天庭,趁著烈火帶走了般若和高銳的魂魄,這件事惹怒了玉皇,妳罪上加罪,玉皇再難容忍,於是派我前來抓妳回去覆命。」平常仰起臉,刀刻出來的臉上凝結著逼人的怒威。

  「私闖天庭?帶走高銳和般若大人?我不懂你在說什麼!」她困惑地瞪著他。

  「別裝蒜了!畜生,從容放縱妳脫逃幾千年,我可不像他那麼慈悲,這次下凡,非逮捕妳歸案不可。」平常冷喝道。

  李隨心被他左一聲妖孽、右一聲畜生叫得怒火暗燃,她朗聲怒喊:「夠了,自從逃離囚籠,我就發誓再也不回天庭,又怎麼可能愚蠢地自投羅網?你少在那裡隨便替我亂加罪名。」

  「還想狡辯?我懶得聽妳廢話,給我下來!」他說著舉弓搭箭,瞄準她。

  「哼,我看你們是想將自己的失職賴到我頭上吧?怎麼,原來你們逮不到羅隱和高銳,於是就把目標鎖定在我身上了嗎?」她冷哼一聲,暗暗戒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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