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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風弄    


  我不恨妳讓貴常青暗中壓制我,我不恨妳使我失去娉婷,我不恨妳。

  我只恨天,恨這場噩夢,恨這讓你寫下王令判我極刑的一切,恨這讓我無法保全你的一切。

  熱淚,淌下因為痛苦而扭曲的臉。

  何俠摸著門上的鎖,聽著耀天聲聲呼喚,無力地跪倒在屋外。

  凌晨,沉重肅穆的喪鐘驚動了正要開始一天忙碌的尋常百姓。

  遠眺,雲常王宮雪白一片,滿眼淒涼。

  百姓們悲傷地聽聞,身懷六甲的雲常之主,因為身體虛弱而導致早產,死在傷心欲絕的駙馬懷中。

  他們所不知道的是,在同一個夜晚,許多朝廷官員,被軍隊以各種不同的罪名秘密處決。

  東林,夜幕沉沉,星辰不語。

  漠然伏身在林中,警惕地凝視著遠處閃爍的火光。

  火光連天蔽日,形成一個弧形,將他們藏身的這片山林隱隱包圍起來。

  弓在弦上,引而不發。

  危急的情勢已經持續了幾天。東林王族的最後一點力量被困在這裡,動彈不得,無論是己方和敵方都明白,硯在的平靜只是一種暗藏殺機的假相。

  身邊的草叢裡響起悉悉簌簌的聲音。

  「不知道何俠什麼時候會到?」羅尚小心地掩過來,和漠然並肩,一同看著遠處包圍了他們數天的敵軍。

  漠然低聲道:「就算何俠是從雲常都城出發,也該到了。我看明天傍晚之前,他們就會發起總攻擊。」

  心上的石頭突然又沉了兩分。

  敵眾我寡,對面雲常大軍的陣勢令人望而生畏,憑漠然等身邊僅剩的這些人馬,別說護住王后,就連想從這場戰役中逃出一個活口也是奢望。

  難道曾以強兵稱霸四國的東林,竟真的到了絕路?

  兩人伏在林中,看著夜幕下對方的兵營裡人影綽綽。彷彿忍受不住這般壓抑的氣氛,羅尚壓低聲音道:「王后娘娘的病情,又加重了……」這個向來樂觀的漢子,此刻語氣裡也帶上了深深的憂愁。

  「噤聲!」漠然忽然低喝一聲:「看。」

  羅尚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對面敵方兵將似乎被調動起來了,陣營正在緩緩移動,顯然正在做進攻前的準備。

  「看來何俠已經到了。」羅尚低聲說。

  漠然冷冷地點了點頭,目光犀利,遠遠監視著敵軍動向,敵軍隊列有條不紊地在山坡上擺好陣勢,圍困他們的大軍本來就已經人數眾多,不知這次何俠到來又帶了多少人馬,雲常敵軍源源不斷出現在視野中,每隊都有專人手持火把,延綿過去,就如一條盤旋在山巒中的火龍。

  漠然和羅尚跟著楚北捷走南闖北,打過無數大戰,卻從未試過這般強弱懸殊的決戰,心裡一陣發涼。

  漠然看了看羅尚,咬牙道:「決戰將至,你去護住王后娘娘。這裡我帶人抵擋一陣。」

  羅尚看看對面如林的刀光矛影,再看看自己身後那一群數量少得可憐的傷兵,明白此戰無人能活命。他隨著楚北捷多年,見慣了生死,到了關鍵時刻倒也不婆婆媽媽,沉聲道:「好兄弟,多殺幾個敵人,黃泉路上我們比一比誰殺得多。」猛拍漠然肩膀一下,向後退去,向密林中的東林王后報告這個壞消息。

  鳥……

  悠長的號聲,從對面山坡上響起,到過了天空。

  咚、咚……

  號聲之後,是沉厚的戰鼓。開始有節奏的,有間隔的兩三聲,如陰了多日的天終於若有若無地滴下了幾滴雨水。

  漸漸地,似雨勢已經蘊夠,鼓聲漸漸密集,節奏越來越快,聲音越來越響,彷彿大地也隨著這氣勢嚇人的鼓聲而顫慄,每一個聽見這聲音的東林士兵心跳得越來越快。

  當鼓聲響到最高點時,擺好隊形的雲常大軍終於移動了。

  漫天火光,刀影,向這片被包圍多日的密林氣勢洶洶地逼來。

  「站起來吧,敵軍勢大,潛伏無用。」漠然從匍匐多時的林木中站起來,轉頭看向身後隨他一同潛伏的東林士兵們:「決戰問始了,東林的男兒們,挺直你們的腰桿!」

  敵軍最前方的一名戰將正揮劍指揮大軍逼近。

  面前踏破安寧的鐵蹄,分外襯出密林此刻的寂靜。

  東林王族的代表—王后,還有東林最後一分兵力,就藏在這分寂靜中。

  漠然拋開生死,看著龐大的雲常軍隊像鳥雲一樣漸漸籠罩過來,展現出沙場上跟隨楚北捷磨練出來的勇悍,全然不懼,抽出腰間劍,靜靜等待兩方相遇的一刻。

  熊熊火光,緩緩逼近,映紅了林木。

  漠然領著生死與共的戰友們,在冷冽的晚風中挺劍而立。

  每個人都屏住了呼吸。

  東林,生我養我之地,將灑上我的熱血,埋葬我的身軀。

  無人懼怕,他們曾經追隨過天下無雙的鎮北王,看過了生死剎那間,極致的輝煌。

  必死的覺悟,迫出沉狠的眼神。

  雲常大軍越壓越近,馬蹄聲漸漸急促。

  「殺!殺!殺!」雲常士兵喉中的低吼,彙集成可怕的巨聲,迴盪在山中。

  雲常最前端的那位將軍猛一揮劍,奔跑中的駿馬放開四足,大軍像一隻被解開鐐銬的巨獸,向漠然等以最快的速度衝殺過來。

  來吧。

  漠然握緊手裡的寶劍。

  他知道自己勢必會被這洪流吞噬,就如東林勢必在這火光中成為歷史。

  「殺!殺!」

  湧來的火光清晰地照亮了他們的臉。

  鐵騎、戈林、劍光,遮滿視野。千軍萬馬,帶著呼嘯的風迎面而來。凝重的空氣再也無法阻隔強弱懸殊的兩方,漠然視線緊盯著雲常大軍最前端的指揮將領,那一定是這次決戰的雲常總指揮。

  「殺啊!」

  快馬衝到身前,敵將居高臨下,一劍朝漠然當頭揮下。

  漠然舉起劍的瞬間,聽見了風聲。

  簌。

  戰鼓隆隆,殺聲震天中,他竟聽見了風聲,彷彿所有的鼓聲、殺聲,都不如這輕微的風聲來得沉重。

  「啊!」一聲慘叫,驀然從馬上敵將口裡驚天動地般地發出,劈向漠然頭頂的一劍尚在空中,敵將身軀猛震,從馬上直挺挺栽了下來。

  一支黃澄澄的金箭,從他的後腦刺入,直貫前額。

  好強的弓,好快的箭,好準的眼界。

  準備廝殺的雙方都被這極恐怖的一幕震住了。

  兵刃幾乎撞擊的剎那,雲常主將突如其來的死亡,比任何事更震撼親眼目睹此境的雲常士兵。

  瞬間,只是一瞬間。

  主將,竟折於交戰前瞬間。

  沉景將軍死了。

  雲常七路大軍之一,蔚墨軍的大將軍沉景,被人在陣前一箭射殺。

  什麼人能有這般本領?

  金箭從後腦射入,箭手在後方。雲常士兵心驚膽戰,回首朝自己大軍的後方看去。

  他們看見了。

  後方山坡上,一騎出現在月下。

  漠然看清那身影,渾身巨震,激動得幾乎握不住手裡的寶劍。

  這是真的嗎?

  騎士一手牽韁,一手持弓,勒馬在山坡頂端。月光雖亮,眾人卻看不清那人的臉,朦朦朧朧中,只覺得光華隱隱從他身上透出,面對著雲常的千軍萬馬,卻旁若無人的倨傲,宛如天神下凡。

  那麼遠的距離……

  他就是金箭的主人?

  騎士親自回答了這個問題,他抽箭,彎弓。動作如行雲流水,破風聲又起,氣勢這般駭人,眨眼間,金光又至。

  「啊!」又一聲慘叫,打碎被沉景之死而震撼得窒靜的天地。

  眾目睽睽下,另一個雲常副將從馬上摔下,倒在沉景的屍身旁邊。

  太可怕了!

  雲常大軍恐懼地騷動。他是誰?誰有這般可怕的本領?

  電光人石間,受到震撼的雲常士兵被這新的一箭一驚,終於反應起他們正身處毫不容情的沙場。

  有人比他們更早反應過來。

  劍光向交戰前列的雲常士兵閃電一樣揮去。

  「王爺!王爺回來了!」漠然劈倒幾個已經失去鬥志的雲常士兵,臉上滿是遇到奇跡般的驚喜,高聲狂吼:「兄弟們,跟我一起喊,鎮北王回來了!」

  「鎮北王回來了!」

  「鎮北王回來了!鎮北王回來了!」

  滿山遍野,被極度的狂呼佔據。

  劍光刀影中,鎮北王這三個字,如同最利的武器,削去雲常大軍的鬥志。

  鎮北王,曾經領著東林軍,征戰天下的鎮北王。

  連雲常的戰神駙馬爺,也不敢輕敵的鎮北王。

  在千軍萬馬中,一箭取了沉景大將軍性命的男人。

  楚北捷勒馬坡上,月光下,雲常大軍看見了更可怕的一幕,楚北捷的身邊,陸續出現人馬。隱隱約約的人影,出現在雲常大軍的後方。

  在山坡的另一邊,東林竟另有伏兵——由鎮北王率領的伏兵。

  中計了!

  他們竟被鎮北王領軍前後夾擊。這分領悟震碎了雲常大軍殘存的戰鬥力,不知誰是第一個,尖叫一聲扔下手裡的長戈,往別處逃命。

  「鎮北王!是鎮北王!」

  「逃啊……快逃啊!」

  兵敗如山倒,失去主將和副將的雲常大軍,成了一團散沙。

  漠然領著人馬,從後截殺,見到傳說中已經消失的名將楚北捷忽然出現,那些丟了武器逃命的雲常士兵再也鼓不起反抗的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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