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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於晴    


  當日她隨便聽聽,現在她是身受其害。

  所幸,她忍功了得,忍。

  車艷艷身邊這些天奴,平日戴著面具,今日一一卸下,還真是個個不賴,難怪都被這右護法收為裙下之臣。

  她摸摸鼻子,又偷偷掩去呵欠。都怪那半年在雲家莊養成惡習,為了養生,初更熄燈,害得她現在非常之困,讓她一沾枕就完了。

  現在,她必須發揮她的忍功了。

  車艷艷冷笑:「其實,閒雲怎會適合你呢?當日我擄你們來時,他正在喜廳與唐家堡的千金相見歡呢。」

  江無波睇向她,有禮地問道:「車護法,你這用詞是不是用錯了?」

  「呿,我用錯了?我也不瞞江姑娘,來救你們的人已在山下,其中自然包括閒雲,但唐家堡的千金這半個月來與他形影不離……你瞭解我的意思吧?」

  在燭影下,江無波神色不定,她半垂著眼,忽然說道:

  「我記得在喜宴上,確實有姓唐的女子,年約十八,嬌美動人,我一直覺得奇怪,為何唯獨她的穿著與我不同,原來是好勝心所致。她跟閒雲,倒也是合配。」

  屋上的男子直盯著她看。

  江無波歎了口氣,起身道:

  「他不仁我也不義,來來,一個個排,我來看看哪個比較好?」識時務者為俊傑,現在不乖乖從她,只怕待會被人強押上陣,還不如自己挑個順眼的。

  她慢慢繞著他們走,習慣性地要把玩她的玉簫,但在被押出地牢前,玉簫是交給何哉的,唉。

  每一個男人,都各有特色,但她春心難動啊……反正她想辦法耗到天亮,到那時,山腳下的武林各派也上了山,她就逃過一劫了。

  「快挑啊!」

  她站在其中一名處處有鞭痕的青年前,正要挑他,忽地燭火遽滅,廳內外頓時陷進黑暗之中。

  「怎麼回事?」車艷艷喝道:「快將燭火點起!」

  有天奴奔到燭台,要點上蠟燭,卻發現燭芯被人抽去,再一回頭,人就僵住再也動不了。

  江無波還沒來得及反應,纖腰被人摟住,整個身子枕進某人的懷裡,如神人御風,眨眼間出了廳,掠過個個僵住不動的天奴,來到遠處某個隱蔽點。

  接著,她下巴被人抬起,硬是撬開她的唇辦,然後強吻她。

  她愣了愣,這氣息……

  這吻,真是熱情纏綿。他是篤定她看不見他此刻的表情,於是就盡情的吻?

  她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心跳有些快,但她想她能控制,這樣的熱情,她生平僅見……好吧,她必須說,她的人生歷練只有二十年,見識過許多事,但這種事呢,只在春夢裡遇過。

  她還是能忍。

  不對,她忍什麼啊?有些事能忍,有些事可以不用忍。於是,她正要「投我以木瓜,報之以瓊琚」,好生回報一番時,發現對方以舌尖遞過一顆藥丸後,就抽身而退。

  「……」她摸摸濕潤的紅唇,吞下那顆藥。

  「你沒事麼?」他啞聲問著。

  「……還好,只是心跳得有些快。你給的是毒藥?」

  夜裡,竟帶來他低微的笑意。

  隨即,她又發現自己被人緊緊抱住。她是不是老想著自己孤獨一人,卻忘了當日他這個沒救成功的人心裡的想法?

  他抱她抱得極緊,不像是情生意動,倒像是怕她又墜崖似的。

  這男人頂天立地,人人都能依靠他,但……見鬼了,她竟在安撫他了:

  「你也不必有歉意,遲早我都會回來找何哉,這一次,算是順水推舟。」

  他應了一聲。

  她抬起臉,正好擦過他光滑的頰面。她想像著他笑若春風的樣子,不由得愉快起來。說來真是奇怪,這半個月來,她想的都是他在雲家莊裡對自家人的笑容,這樣可不太好,太過沉迷是很容易受到傷害的。

  他不知動了什麼手腳,一抹火光遽起。她定睛一看,原來他們身處假山之後,他掌心上是半截平齊的小蠟燭。

  她徐徐抬眼,對上他的俊容,不由得暗地心震。

  他一身夜衫,長髮不若往日束起,而是縛在身後,些許黑絲落在額前,清俊的臉龐竟有幾分出塵孤傲之美。

  原來,他不是喜白色,而是白袍能襯出他的淡冷與距離,其它顏色卻能讓這個人具有奪人心魄的光彩,如瀉了一地的迷人月光,不分男女。

  妖孽啊……她心裡想著。原來,她練忍功就是為了今晚啊……

  他靜靜地凝視著她,像看不夠似的。

  她舔舔唇,低聲道:「我想,今晚不是來救我們的?」

  他嘴角抹起笑。「不是。」

  「哎,那是什麼藥?」

  「再見傾心藥。」

  她聞言,傻眼。

  他眉目帶春,簡直是春意融融,春花滿天飛,春天……她吞了吞口水。

  「那個……」

  「你有話,就快問。」他輕聲道。

  她想了想,忽地笑了出來。問什麼呢?還有什麼好問的呢?問他對唐家堡的千金感覺如何嗎?

  這種話絕對是白問。

  「也沒什麼,只是告訴你,我很好,不必擔心。」

  公孫雲聞言,只是嘴角噙笑,滅了燭火。頓時,又是一片黑暗,他道:

  「你回地;牢後,運功一陣,這藥可以護住你心脈。」

  「我還沒那麼弱……」她咕噥。

  「我現在還不能帶你走。」他平靜地說道:「白明教膽敢在武狀元婚宴擄人,就是要驚動在場老前輩跟官員,如今他們正在山腳下,明天一早就會上山來。雲家莊有祖訓,不得插手江湖中事。我從未見過白明教教主,你曾提過他走火入魔,明天要是發生什麼事,你定是首當其衝,我不見得能護你周全,若是有人擊向你,至少,它能使你不損心脈。」

  「你就為了送藥來?」

  「……嗯。」

  她笑了。「我明白了。」

  他又抱著她一會兒,才道:「你保重,我送你回去。」

  她應了一聲,忽地拉下他的頸子,摸上他的嘴角。

  果然,嘴角未揚,是他一派帶冷的模樣。

  剛才的春日融融原來是做給她看的,今晚他前來,怕是心神未寧,非要在第一時刻確認她的生死、她的安危吧?

  當夜她與車艷艷打鬥,車艷艷手下天奴不少,有強有弱,打鬥不免有傷,留在院裡的血跡不少,只怕那時他盯著地上的血灘,推測這到底是誰留下的吧?

  這種感覺,真的很陌生,但她內心卻莫名泛起喜悅。

  她想,毒罌粟也有小小失去控制的時候……雖然他平常很盡責地散發他的毒素。她微地墊起腳尖,釋放小小的衝動,親上他的嘴角。

  「這是最後一次。」他啞聲道。「以後不會再有這種事發生。」

  這句話令她有些疑惑,但她沒有細問,只笑道:

  「閒雲,現在我覺得,吃著雲家莊的養生飯菜也不錯。」

  「以後你就知道苦頭了。」那聲音,終於隱著笑意。

  接著,她被摟住,才一眨眼,她發現自己竟回到廳堂。頰面被他輕輕碰觸,突地穴道被點,她只能直挺挺的站在原地。

  熟悉的氣息遠去,她卻面帶微笑。

  一名廳外被解穴的教徒狼狽地奔進來,亮起火折子。

  「車護法!」

  江無波眼珠骨碌碌轉著,瞧見天奴們跟車艷艷都被點住穴道。

  那名教徒見狀,奔前先解了車艷艷的穴道。後者立即甩了他一巴掌。「一群廢物,讓人就這麼堂而皇之進來劫人……你還在?」

  江無波眨巴眨巴地望著她。

  車艷艷狐疑著,一一替其他天奴解穴,再來點開江無波的穴道。

  江無波喘了口氣:「嚇我一跳,我以為是你點了我的穴……」

  「我點你的穴做什麼?」

  「當天你惋惜我不是男子,誰知你要做什麼?」

  車艷艷瞪著她,而後轉頭怒聲道:

  「還不快去查!把下山的路都封了,我倒想看看是哪個人膽敢上白明教來示威?把她先押回牢!」

  第九章

  翌日一早。

  何哉洗去面上濃妝,還他本來面目。

  鄧海棠瞪圓了眼。

  「既然已等回姑娘,天賀莊也知道賀月華是天奴,我不必再隱藏了,今日之事將是最後的結束,至少,得以本來面貌面對。」他道。

  江無波收回屬於她的玉簫,笑道:

  「這又不是你我的最後一刻,你這麼從容就義做什麼?」

  「姑娘又用錯詞了。」何哉跟著笑了。

  車艷艷親自來領人,隨即美目暴睜。

  「你是何哉?」

  何哉冷面以對。江無波要笑不笑的,現在車艷艷不知會不會懊悔,明明有個英俊的戰將型男子在她面前晃了十年,她卻一直沒發現。

  「姑娘。」何哉瞪江無波一眼,喝止了她忍笑的目光。

  他們三人被迫服下軟筋散,接著被帶往前廳。

  來到正廳,她撩過紅艷的綢幔,發現要亮不亮的正廳理,多了十幾名中原武林人士。

  「在正廳的,都是些名聲高雅的武林前輩,廳外是年輕子弟,想來是要先禮後兵了。」何哉頭也不回,低聲跟她說著,同時有意無意,擋住她泰半身形。

  她應了聲,思忖著。難怪這些武林人士看起來至少有五十以上,屠三瓏也在場,他身穿百姓服飾,但身邊跟了一名穿著官袍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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