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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頁     四方宇    


  「大哥的話好像就那一句,莫擔心中原任何事,平安快樂的展開我們的生活,怎麼你的解讀這麼多?」

  「大哥的話深意在其中,需點領略才能感受到精華。」扇子指指他,一副他不夠受教的令人搖頭。

  由來回應不了這種圓溜話,他多是任她說。

  「我也沒忘蘇家身處江湖,必講道義的家風,路見不平、拔刀相助。」俊逸的容顏,一斂那淘氣的神采,振聲道:「時時不忘家風,刻刻不忘義行,因此,路若太平,我必當挑它崎嶇,人若虛偽,總要戳破幾個瘡疤,人生勿求以坎坷為歷練。」

  「你的歷練是找人替你把崎嶇路踩平,戳破的瘡疤,是推人出去代你接受反擊,沒見到『坎坷』在你身起作用。」且那個替她踩平道路和接受瘡疤毒害的,往往都定他。

  「耶!坎坷也可分表裡,你雖然面對了表,最為複雜的裡,我可承受了。」替他再斟杯酒,蘇少初淺笑吟吟。「再加上我偏好一條坎坷,二人同行的鍛練,不也讓你有了練劍對象。」

  從小到大,佔盡雙生子便宜的事,她,蘇少初做得分毫不差。

  「你完全不怕哪一天惹出危險。」

  「喲!有你在,這詞兒還真陌生。」扇柄敲敲額,好久不知道那是什麼感覺。「我想,親愛的小弟,相信你必當不忍見,無助的我落入危機,哪怕你表情不動,心都不忍才是。」

  再接過她遞來的酒,他問:「和漠北三狼約戰在哪?」

  蘇少初扇柄托顎,笑得相當得了便宜兼賣乖。

  「呵呵,有你在,我果然是個無法無天的蘇家鬼精呀!」

  憶起過往,凝思的雙瞳更顯沉幽,想起面見長公主時,她所提及的……

  「初兒中了魔希教的陰魎掌,得以天泉地熱之氣來運療體內氣血。」已失蹤半個月的蘇少初,令長公主憂心交加的忍不住紅了眼眶。  「這孩子身上帶有毒患,又沒有毓兒身上的蘭赤石來抑製毒性,毒發可要吃盡苦楚,現在到底在哪?」

  「蘭赤石在朱毓身上?」

  長年居於塞外的他,對這位三皇子,僅有幼年與少時的幾面之緣,但這個名字在蘇家,因蘇少初而成了最大的禁忌。

  「是他耳上那串紅珠石?」印象所及,似有此物。

  蘭赤石的罕有,少有人見過,他只知此物長在地氣上衝處,其特性就是不能離氣太久,因此擁有者必得隨時帶在身上,以人氣滋養此一罕物。

  朱蜻屏頷首,隨即想到似的一怔。  「難道……初兒的失蹤和毓兒有關?!」

  和朱毓有關!被家族急喚回中原時,陸家少夫人顏珊珊將所收集到的各種訊息告訴他。

  「按狀況研判,還有風綽兒所言,當天見到的少初,正面對封言的追蹤,少初極可能是落到朱毓手中了,只是沒證據,而且用盡關係也找不出三皇府內藏有少初的蹤跡,但是這十天來,三皇府所傳出的琴音,確實是少初所彈。」

  顏珊珊蹙著柳眉道:「三皇府內,一定有密室或密道之類的地方,既可聽得到琴音,應該不在像地下這種封閉的密室,我猜這個地,萬離朱毓所居的院落不會太遠,甚至就在他所在的院落內,因為據查探的人說,朱毓作息如常,不曾特別對府中他處多有停留。」

  「能知道,最近傳出的琴音是哪幾首嗎?」他問。

  顏珊珊眉目輕揚,像瞭解到沉默下的他,心思頗細膩。

  「你也覺得這是一個關鍵。」她拿出一封信函。  「這裡是我記下每晚三皇府所傳的琴音之曲。」

  「少初的音曲非他人能明白,她總喜歡自創自娛,非你我親自聆聽,又有誰能明白音中所訴之意?」

  他也只能跟著無言一歎,洒然的隨興,偏又愛玩局中局的少初,連雅興之餘的音曲,也一如她的性格。

  「朱毓對少初的興趣極大,雖不會對她不利,也會想辦法解她身上的毒患,但以朱毓的性格,該也不會讓她太好過,甚至……」顏珊珊忽長長一歎。「朱毓是個什麼樣的人,我們都清楚,再怎麼說少初的真實之身都是個女子。」

  第三章

  ……怎麼說少初的真實之身都是個女子!

  這句話令他當下沉閉上眼,眉目深鎖的握緊了拳。

  出生就注定了牽絆一世的手足之情。雙生子的感情,更異於一般手足,再怎麼性格回異,他們的心靈默契是由來不變,他內心很清楚,該擔心的、該在乎的不是這些。

  「少初的心思,非能以一般女子心態揣測,就算發生了,她……也不會有事。」再睜開的雙瞳,清睿而堅定。  「這些困擾不住少初,她的心從來不將這些事當成要事,世俗之於她,是笑看的悠遊,這些也不過是世俗中的一環,由來她著眼大處,不拘自身。」

  「正因此,你不曾想過另一種可能嗎?」顏珊珊點出重點地道:「少初是個聰明至極的人,縱然毒患在身,也很清楚朱毓是何種人,以她的能力,硬碰不至於,脫身也該不難,多久以來,她成功避開朱毓,為何今次會讓朱毓有機可趁,我所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

  「她用自己為餌,釣這個妖魔一般的三皇子,當少初不想再避開,決定出手時,是不擇手段、萬式的。」珊珊不無憂慮的道:「希望這只是猜測,權勢與環境造就了朱毓那不屬常人的性格心態,用這樣方法,為自己招來的危險是加倍的。」

  「少初有能力進行任何事,她想做什麼,我都會讓她達成。」

  「所以,如果猜測屬實,少初一定有目的,這個目的是什麼,就看向來輿她最為心靈相通的你,是否能想到了。」

  日已偏西,夕照之輝,傾灑絢麗。

  遠眺,左方攏江與右方瀑江,彷似接天而下,交匯帝都紫霄峰下。

  「一世的手足之情,無論相隔多遠,都不曾改變的心靈默契。」

  立於霜雪中的他,匆卸下斗篷,揮劍而出,帶著深沉音色的朗吟隨著劍語揚開。

  「橫劍當空,劃開點點霜落!」

  劍光在空中劃出虹芒之浩,看似細毫之芒卻在眨眼中頓化數千,以舞劍者為中心點般,輻射而出,點點落入雪地,雪花濺起,旋繞四周。

  「挑殘雪,化千霜;破疾風,化利芒——」

  幾乎無法看清的劍影幻化更遽,以百化千、以千化繁,瞬間,火焰燦芒進開,虹光貫過劍身,撼搖鋒芒射出,沒入前方一處覆了雪層的崖壁!

  冷冷的看著那道沒入的劍氣,背手持劍,迎風昂立於這片雪峰之頂,眸沉瞳凝,像鎖定了什麼。

  「雙險之河,彙集中關,地湧之氣,彙集陰陽之交,天泉地熱之源——」

  一聲揚喝,單足一勾,猛然重落於地,無形之氣竄地而過!

  一道雪色磅落的憾然、一聲崩塌的震搖,前方被劍光沒入,看似覆雪的崖壁競瞬然崩裂開,霜雪崩解塌陷!

  由劍光沒入處崩坍一個洞,也看出這非山崖之壁,而是被籐蔓爬滿,霜雪疊層覆掩成了厚厚冰層,久而久之競被蓋住了原是出入口的狹隘山徑!

  濃濃的白煙從崩落的開口竄出,他走進那處山徑中,蒸籐熱氣迎面撲來,斂去嚴寒,十步外,淙淙的泉意水聲,入眼,峭飛的高巖中奔灑熱泉,彙集下方,再潺潺順游而下。

  一座天然的山中溫泉,週遭開滿了奇花異草,彷若世外之境。

  極目觀望,另一道山中冷泉從更高的飛崖中掛下,與此溫溪之泉並行,卻因冬寒而流勢緩慢,臨近下游處有共同的交接點,旋又各分其道,順前方山壁而下。

  「天泉地熱之源果真在帝都。」

  來到這座湍湍而流的熱意之泉,從懷中拿出金縷紅葉,放於溫泉溪水中,看著紅葉隨波而去,他閉眸低問。

  「你是落到朱毓手中……還是……不入虎山焉得虎子!」

  想起那總是成竹在胸的噙笑、機伶折人的詞鋒,從初生的體弱多病,到皇宮一劫後,在南源的日子,她像一滌過往束縛般,脫胎換骨的成長。

  「先不說少初是否別具用意,對朱毓,少初幼時的陰霾依舊在,現在成天面對一個曾在幼時欲置她於死地的人,少初真的會無動於衷嗎?」

  想起皇宮內,那紅牆的曲折長道上,六、七歲的少初一身濕淋淋,渾身顫抖的抓住他,一張面容是不曾見過的驚恐蒼白,纖細的頸項是一圈被掐過的紅印,他抿緊了唇。

  「無論你在哪,我都會找到,第六子是我蘇家人,從來就不會是天家人,有我在,你永遠可以是無法無天的蘇家鬼精。」

  ☆ ☆ ☆ ☆ ☆ ☆ ☆ ☆ ☆ ☆ ☆ ☆ ☆ ☆

  氳蘊的熱氣,漫彌一室雲煙,哪怕外頭霜寒地凍,冰雪層層,三皇府宅中深處的一座密園,卻因天然溫泉的熱氣氤氳,霧氣濛濛瀰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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