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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四方宇    


  過往的思潮讓這雙凝睜望月的眸瞳,添上些許生動的溫暖笑意。

  「皎月思親更思人。」她閉上眸,幽幽低喟:「小弟,你知道嗎?現在的我最想做的是,斟一杯酒,與你在雪夜下的明月共飲,看你沉默的表情,聽著我的話,卻總不自覺的皺起眉,那是一段寧謐而平穩的幸福時光呀!」

  蘇少初步上溪泉邊,拿起頸間唯一戴在身的玉石,將它解下後,指尖凝氣灌入玉石內,一陣細紅之煙冒起,她從懷中抽出一小片紙片細卷後塞入半軟的玉身內,隨即放入一個小竹節內,放入溪泉。

  「淡淡的愁寫下輕輕的憂,順水而流,送出的是愁還是憂。」看著載浮載沉的竹節一路順游而出,她頗有感慨。

  轉身走向「雪玉樓台」,漫步的掠過耳邊之發,踏上精緻的玉石階,自語中猶帶輕笑。

  「捨與得,是否當真能捨便有得,捨我蘇少初之身,真能得我所願嗎?哎!」

  來到金黃與素白的垂紗下,拿起放在熱水中被溫熱的酒壺,斟了一盞酒。

  「獨酌難盡意,幽悵滿心懷,縱邀明月共飲,難解憂與愁。」她一飲而下,淡舔過唇邊酒味。「憂愁喝的酒苦,都比不過此時這一杯,萬般滋味在心頭。」

  她拿出懷中的二片金縷紅葉,一吐勁,金色葉脈與紅色葉身盡成細碎落入酒盞中,蘇少初再次斟滿一杯酒,金紅兩色的細碎迅速融於酒內。

  「只要想那苦盡甘來的甜味,捨又如何,只要我能品嚐到這份甜。」

  少見的深沉之笑在蘇少初唇梢綻揚,像一盤對弈的棋局,到了那關鍵的時刻,出手的令棋落子,皆步步求穩。

  「這場戲,也該開始收網,朝落幕邁進。」

  從右手無名指上的金色寬戒,扳動一個竹節刻雕的金竹,抽出細軟的金色長針,按著左胸上的鎖骨下方,長針沒入穴中,再抽出另一根金色長針,瞇起了眼瞳。

  「三皇子,我比你更期待這接下來的演變,究竟是你得到想要的,還是我允許你得到,而奉陪這一場呢!」

  慢慢的,第二根金針由心口上方而下,忍著一時激湧之氣,金針已緩緩沒入。

  ☆ ☆ ☆ ☆ ☆ ☆ ☆ ☆ ☆ ☆ ☆ ☆ ☆ ☆

  帝都外,近郊處的一條小溪,當各處水泉都凍成冰霜時,唯有此處沒結凍,卻因天氣嚴寒而水流緩動,一道魁偉的身形,蹲下身探著水溫,是淡淡的微溫之水。

  「看來地熱之水經過帝都後,匯入一般野溪再流出。」蘇家老大蘇東陵朝默立一旁的小弟道。

  熱意抵沖凍結的小溪,成了水勢緩動的流態。

  蘇雪初只是一逕盯著水流,直至一個浮沉於水中,卡在石塊邊的小竹節引起他的目光,他探手撈起。

  「是少初傳出的嗎?」

  打開竹節的塞拔,倒出的玉,令雪初瞳孔一怔。

  「少初果真在三皇府內。」一見是少初平曰頸上所戴之玉,蘇東陵的聲既是安心也含憂心。

  這方玉在蘇雪初手中碎開,小小的紙片露出,紙上僅六個字。

  「十九、雲峰、雪夜。」

  「走吧!雪初,該安排的事還多著呢!」確定了之後蘇東陵轉身欲走,卻見他還站在原處下動。「雪初?」

  「大哥心中可清楚她正在做的事與決定?」

  大哥的年歲大上他們快二十,長兄如父,他們等於有二個爹。

  蘇東陵沉穩嚴謹,相當照顧這對年紀最小的雙胞胎弟妹,尤其身負第六子宿命的蘇少初,更得他疼惜。

  「我只清楚,我蘇家的手足不是祭品、不是獻禮、更不屬於朝廷玩物,少初想為自己打一戰,蘇家唯一能做的事,就是當她的力量,不管其他。」

  握緊掌中碎玉,蘇雪初眸瞳精炯。「我只想得回蘇家第六子!」

  ☆ ☆ ☆ ☆ ☆ ☆ ☆ ☆ ☆ ☆ ☆ ☆ ☆ ☆

  進到「雪玉樓台」,風拂紗揚,淡霧輕蒙中,只聞箏琴悠揚,令這座秘園樓閣飄飄似夢。

  朱毓慢慢步下玉石階,他的眼無法移開,前方水泉邊的雅逸姿影。

  蘇少初僅著一件輕薄的單衣外袍,髮絲散揚,一雙赤足,隨興盤著一足坐在霧氣蒸融的溪岸邊,一壺酒與杯放在岸邊岩石上,長指拂彈放在膝腿上的鳴蘭古琴,飲酒自娛。

  雪色單衣下竟是不著寸縷,水霧輕澤潤了單衣,更加勾勒那皓瑩的軀體,少掉平時男裝的遮掩,更突顯那份女性的穠纖身段,卻又透著一股隨興的自若。

  那凝眸靜謐的神態、那青絲飄揚下的空靈清麗,一身若隱若現,似裸非裸的衣袍,更具撩人之魅,愈是接近愈令人心蕩神馳。

  「一杯彈一曲,不覺夕陽沉。余意在山水,聞之諧夙心。」

  蘇少初悠漫拂過琴弦,再斟上一杯酒朝來人遞去。

  「悵恨不逢如意酒,尋思難值有情人。」帶著挑釁與頑色,她道:「對很多人而言,三皇子您是個讓人懂痛更懂傷的人,很多人說你淺情、薄情,更無情,這麼多在你身上的形容都與情之一字有關,偏偏你是個不沾半點人性之情的人。」

  「這是明指本皇子沒人性是嗎?」他接過她手中的酒,瘖啞著聲,看著隱隱若現的雙峰,修長的赤足,衣袍卷褪在膝腿上,隨興的盤足,更撩人遐想那衣下的一切。

  「許多人恨您,許多人想得你付出的感情,真讓少初充滿好奇,情之一字在你身上可找得到?」

  「愛你必傷己,少初向來怕疼,傷不得己,更傷不得心,這個挑戰少初心領了。」對上這個鬼皇子才半個月,就得了那「永遠不知何時復原的傷」,再下去,埋骨雪玉樓台不是夢。

  「只要是接近本皇子的事,少初愛弟似乎永遠不考慮就拒絕,這個反應可真令人傷心哪!」

  「三皇子,你可知少初為何不喜贅飾在身?」她匆問。

  哪怕再高貴的絲綢錦緞,她總是素雅一身,不喜任何飾物上身,甚王是一顆小小的珠石別在身上,曾有一段日子,她對這些名貴珠寶是恐懼不已。

  「難道與本皇子有關?」

  「從在皇宮逃過死劫後,我就不喜閃亮的金銀珠飾,厭惡它們發出的絢澤,因為當年被尊貴的三皇子您掐住頸項沉入水中時,這些珍貴玉石所發出的光芒,像在替我送葬!」

  斜眺著對方一臉傾聽,她揚眉冷呿。

  「三皇子曾給過少初這麼難忘的禮,試問少初又怎敢靠近總是一身『珠玉滿身、富貴過人』的你,畢竟沒人想靠近死亡。」

  被連夜送離中原的第二年,因中秋佳節而返家時,再次遇上宋梅萼,此時的宋梅萼剛產下一對雙生女兒,正躲避朱毓的追殺,及至三天後,她親眼目睹宋梅萼的慘亡。

  蘇少初心痛宋梅萼所遭遇的一切,更不想傷害南源使女的名譽,因此使女懷有朱毓之子,還有這段命運巧遇,是她永鎖心底的秘密。

  三皇子朱毓對她的成長而言,所代表的就是可怕和死亡。

  「本皇子帶給過你這麼大的痛苦?」

  蘇少初聞言忍不住笑出聲,她放下膝腿上的箏琴,迎視他。

  「三皇子言重了,痛苦若是指一種折磨,那麼,只有心中在乎的人能造成痛拐個彎客氣告知他,她根本沒放他在心上。

  冷光之芒掠瞳而過,朱毓斂眉,杯中酒一飲而下。

  「該說三皇子對少初而言,是一則讓人很想迴避的噩夢,噩夢向來令人厭,自始至終,少初就說過,厭惡你朱毓是我唯一的選擇。」

  「少初愛弟永遠牙刁嘴利。」朱毓緩緩而笑,搖著頭道:「本皇子該警告過你,走在賣弄聰明的繩索上小心失了平衡!」

  銳冽的眸芒一迸,朱毓猛地扣住她的頸項,一把將她按入身後的溫泉野溪中!

  水花因匆來的動作濺起,猝下及防,蘇少初半個身軀後仰落入水中,有力的長指鉗拙她的頸項,讓她整個螓首仰沉水中,扳不開那緊扣住的指掌,更遑論推開那覆到身上來的結實身軀。

  「少初愛弟,你的體香、你的人,都有令本皇子瘋狂的本事,為何你總能挑動本皇子心中的瘋狂?」

  欣賞似的發出異常輕柔的悚人之笑,更加收緊指掌的力量,樂見水面上那急呼而冒的氣泡,水面下那皺扭了眉宇的面容!

  「還記得本皇子告訴過你嗎?收不到功用的口舌本皇子會吃了它!」

  朱毓俯首探入水中,緊緊吻住她的唇瓣,容不得她的退離!

  這個吻帶著吞噬與征服,封住她的唇舌,不許有任何間隙般,要讓她唯一能得到的氣息,是從他朱毓身上得到!

  第六章

  痛與難受,半仰入水中難以動彈的身軀,唇齒傳來他強硬的覆鎖,窒息的感覺漸漸湧上,就在眩黑幾乎浮上意識時,唇上的壓力離開,一個力量拉她出了水面,新鮮的空氣從她深吸的口鼻中湧入。

  喘咳著聲,才睜眼便對上那雙帶趣冷視的眼,唇角勾揚起一抹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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