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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惜之    


  「喬峰和阿朱的悲劇只在金庸筆不成形,我們要為現實社會中的喬豐和朱洙,創造喜劇。」

  喬豐揉揉她的頭,愛她,太容易,難怪在青澀懵懂的少年時期,在荷爾蒙發育前夕,他愛上她,不轉不移。

  「走了,下車。」

  「這裡是哪裡?」

  「太魯閣,我們去走步道。」

  拿起小提琴,牽住她的手,他們沿著溪流,穿過岩石步道向前走,窄窄的步道間,他們相依偎,相牽相系的兩隻手,不分。

  巖壁間,各式各樣蕨類點綴,有的渾圓可愛、有的高拔挺立,同是地球上的物類,它們各自用自己的方式爭取生存空間,他和朱洙的愛情也一樣,就算祖父使盡手段,斷絕他們的心,他們也要像這片蕨類,長得鬱鬱菁菁。

  走到溪邊,脫下鞋襪,兩腳泡在清涼澄澈的溪水裡,喬豐拿起提琴,拉著愛情曲,一曲一曲,甜蜜。

  她彎腰在溪間撿石頭,運氣好的她,撿到兩塊不知名石頭,紋理相似,被水流沖磨得光滑的石面上,有點點白色斑紋。

  握在掌心,涼意透進心底,她要把它們拿去穿洞,做成一式一樣的項鏈,圈在兩人頸問,護衛他們的愛情。

  水濺高,激流拍打出白色浪花,或激昂、或璀璨,小小的漩渦在腳底下,但願他們的愛情和鬼斧神工的太魯閣般,天長地久。

  第七章

  愛情迅速蓬勃發展,落了苗、抽了菌絲,一眨眼工夫,他們之間的感覺變成蓊鬱森林,豐沛、盛況空前。

  「你到底有幾張面具?看來看去,算不清。嚴肅的你、冷漠的你、溫柔的你、小男人的你,有時候,我覺得你像個功力深厚的戲子。」朱洙說。

  她見過阿楠了--國小時期,她暗戀的小男生,也見過喬豐其他的員工。她終於瞭解,為什麼喬豐有本事把家庭整治得溫馨,原因很簡單,他有專業管家、專業廚師和採買經理。

  心目中的小男生翻身,成了頂天立地的大男人,他不是沒出息,還有出息的教人吃驚。

  阿楠悄悄透露,他的身價有幾十億,說他旗下的公司多到數不清,還聽說他是個殘忍暴君,對於想到手的公司,無所不用其極。

  嚇人吧,偶像明星提琴手,居然是深藏不露的併吞家,掛起和善臉孔,出其不意把人連同骨頭吞下肚。

  她見識過他的獨裁,也見識過他堅定的意志。

  表面上他不霸氣、他講理,可事情往往走到結局,你會發現,結局是他心中所策畫的,這種男人,總用迂迴戰術收服人心,總讓人不知不覺間落入他的陷阱。

  所以,朱洙認輸了,輸得好徹底,卻也輸得心甘情願。

  她愛他,是的,愛極了,在最短的時間內,全心全意為他奉獻上愛情。

  「我考慮過念戲劇。」

  撩起她一撮頭發放在鼻問嗅聞,很棒的味道,乾淨、清新,他喜歡她的香味,從頭到腳。

  這時代,不添加人工香料的女人少了,在化妝品宣傳占掉電視版面的年代,女人香往往代表某個昂貴品牌。

  「真的假的?後來呢?」她沒抓回自己的頭髮,反而腳一縮,連同身子縮進他懷裡,專注頭頂上方的發音器,沉醉在他低啞醇厚的嗓音裡。

  「才剛填好申請書,我爺爺就出現我面前。」

  他更過分了,從頭髮聞到額頭,再從額頭嗅到脖子,剛填飽的肚子又現飢渴。

  「我猜,他要說,你是喬家的繼承人,怎能念那種沒出息的科系?」

  「妳猜對一半。」他笑開,因為她誇張的表情。

  「另外一半呢?」

  「他運用勢力,讓教授退回我的申請書。直到那時,我才曉得自己身邊,二十四小時都埋伏著他的人。」

  「埋伏?說得好誇張,拍武俠片啊?」

  「誇張的事何止這些,大學時代我交往的女孩子都讓他威脅過,他告訴那些女生,我的婚姻,決定權在他。」

  「聽起來,很可怕。」

  「對,但我不介意,因為他影響不了我真正喜歡的女孩。」想起皮夾裡的小女生,甜甜的、濃濃的,無可言喻的滿足感繞在胸前。

  「你真正喜歡的女孩?」

  出言,不知覺的醋意染心,女人的小心眼冒出頭。推開他的手,離開他胸前,朱洙坐到離他五十公分的沙發邊邊。

  「我一直把她保護得很好,他從不知道她的存在。」他把她擺在心底、在隨身攜帶的皮夾間,任「他」的人馬再行,都查不出這號人。

  「既然你有喜歡的女孩,怎不帶她回國、不和她結婚?」

  朱洙火氣上揚,瞪住喬豐,氣他的坦承不諱、氣他的不作遮掩,就算她再有肚量,也容不下這口氣。

  「誰說沒有?我帶她回來、也和她結婚了。」

  「你犯重婚罪!」往後一躍,她跳離沙發邊,這下子兩人距離不是五十公分,而是五百公分了。

  她不是在二十二歲之前結婚了?她不是逃過當人家二老婆的命運了?她不是覓得良緣,順利導正自己一生嗎?怎麼會、怎麼會一個臨時冒出來的女人,就打亂她的人生?

  不負眾望地,阿朱開始發瘋,她先是扯亂自己的頭髮,然後咬牙切齒原地蹦跳,然後在屋內來來回回逛過十圈,最後,指天指地碎碎念,再最後,她停下腳步,手指喬豐,預備張嘴。

  喬豐搶在前頭說話:「妳要不要見她?她很樂意和妳面對面。」

  「我為什麼要見她?你想說服我,二女共侍一夫?對不起,這種賢德溫良的好女人,我做不來。」她扯出假笑,明眼人都能看出,她想將他抽髓食骨。

  「妳又沒和她談過,說不定妳會覺得她是很不錯的女生。」

  「她再好,我都不喜歡她。」

  「說話別那麼篤定,說不定等妳見過她,會回心轉意。」湊近她,他想從口袋裡拿出東西。

  「想回心轉意的人是你吧!那麼喜歡她的話,你去啊,我不會和她搶的,我最寬懷大量了,成全別人是我經常做的事。」

  她推他,再推又推,把他推出爆炸範圍內。千萬別讓她氣得做法,找來眾家鬼神折磨他。

  「阿朱……」

  「哼!」別開臉,她驕傲地仰高頭。

  才不哭呢,她長大了,不像小時候,被他欺負兩下,就哭得淅瀝嘩啦。

  劣根性發作,她的動作誘得他「手指大動」,於是下一秒,喬豐抓住她的頭髮往後扯拉,她踉蹌,跌入他懷間。

  厚,他什麼時候改變?還不是像童時一樣頑劣。

  努力站直身,努力把自己拉離他胸膛前,她不要他的體溫,不要他厚實的懷抱蠱惑她的理智。

  「阿朱……」

  「不跟你說話。」

  「妳不理我,我要找誰說話?」輕聲細語,小男人喬豐出現。

  「去找你真正喜歡的女生。」

  說好不哭的,淚仍然滾下頰邊,用力別開頭,不看他、不聽他。

  燙燙的,是新流出的淚水,滾過她的臉、滾進他心間,該死!他的惡作劇又把她惹哭了,他沒有童稚時期的得意,只有懊悔無數。

  大步衝向前,喬豐不言不語,鐵青臉,打橫將她抱起。

  她在他懷間掙扎,硬要跳下他的身軀。

  這算什麼呀,有外遇的人是他、犯重婚的人是他,憑什麼他的臉色難看,彷彿做錯事情的人是她。

  他不准她逃脫,踢開房門,進房間,他把朱洙往床上一拋,整個人欺壓上來,封住她的唇。

  輕輕的吻加上氣力,在她唇間輾轉徘徊,他的氣息醉了她的知覺。

  一時間,她忘記自己的悲慘、忘記他心愛的女生,陶醉在他技術高超的親吻裡,想要一遍再一遍。

  終於,他放掉她,欣賞她灩紅雙唇,欣賞她因激情染上紅暈的小臉,他愛她,越陷越深。

  「還生氣?」輕輕地,他在她耳邊喃語。

  瞪他一眼,她嗆聲:「雖然我喜歡的男生是別人,可是嫁給你之後,我有沒有向你提過他。」

  挺胸,她將他一軍。

  「妳喜歡別的男生?」

  這下子,換他濃眉皺起,快樂臉龐換上新表情,颶風吹過,台灣進入冰河期。

  「不行嗎?你有『真正』喜歡的女生,我為什麼不能有『真正』喜歡的男生。」

  她不斷強調「真正」兩字,她氣他,更氣自己,為什麼她不是他「真正」喜歡的那個人?

  「妳喜歡的男人是誰?」

  「我才不說,我尊重我們的婚姻,過去的事把它忘得一乾二淨,哪像你,非但念念不忘,還要我回心轉意,接受自己是二娘的命運。」她一路說,一路退回客廳。

  「誰說妳要當什麼鬼二娘。」

  想笑的,但此刻的他笑不出來,那個「男人」卡在他喉間,這得他想把對方活剝生吞。

  「她那麼好說話,允許後來的佔大位?」

  千萬別告訴她,那女人多賢慧,更別誆騙她,如果有可能,那女人很高興有自己這樣一個姊妹。

  「我喜歡的女人是她。」

  用力從口袋裡面掏出皮夾,追出客廳,他一手扣住朱洙的腰,一手把照片攤在她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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