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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頁     嚴沁    


  思宇能和那麼多不同的女人交往,她為什麼不能交一個正派又普通的男朋友?

  「今天正好不用拍戲,」心妍微笑:「你有什麼提議?」

  「吃午餐?」希文大喜:「天氣這麼好,或者——下午你願去郊外逛逛?我訂的新車子來了。」

  「好。」心妍一口答應:「好久設上陽明山,那是我到台北之後第一個去的名勝。」

  「一言為定。」希文說:「我什麼時候來接你比較適台一點呢?」

  看!思宇永遠不會如此,他總隨心所欲,不怎麼理會對方的意願。

  「十二點半,我在樓下等你。」她說。

  「我會準時,」希文喜不自勝:「心妍,老實說,打了那麼多次電話而找不到你,今天我已預定失望之心。」

  「前些日子我的確忙。」心妍有點喜悅。女孩子都是這樣的,被尊重、被緊張是種好甜的感覺。

  「好。你預備,我十二點半到。」他放下電話。

  他還是個乾脆利落的人。

  放下電話,心妍剛才又怨又氣的心平靜了一些,她——其實不必守在家裡等思宇的電話,是嗎?世界那麼大,人那麼多,她為什麼不多給自己一條出路呢?

  只有一條出路是很危險、很慘的一件事,萬一此踢不通,要回頭的——只有自己痛苦。

  是,她可以試試第二條路,不一定是愛情——然而愛情也不是生命的全部。

  她似乎輕鬆了不少。

  她換過衣服,略略為自己化一點妝——她從來不喜歡平時化妝,但有人說化一點妝對約會你的人是一種尊重,那麼,讓她尊重希文一次吧!

  尊重——該是互相的嗎?

  十二點半,她步出家門,才下樓,就看見希文和他閃亮的白色汽車。

  他說過不喜歡日本車,果然是德國車。

  「這麼準時?」她微笑上車。

  「我心急,早來了十分鐘。」他老實的回答。

  思宇會緊張、心急而早來接她嗎?沒有!他如果早來,準是他時間過多。

  哎?她還是想著思宇,而且儘是想他的缺點。

  「去哪裡吃午餐?」她問。

  「你選,今天全都由你作主。」他喜悅的望住她。

  他彷彿只要望見她,喜悅己充滿胸膛。

  「我中午只吃很少的東西,我們不如去吃雞粥?」她說。

  「遵命。」他笑。

  「芳文——回來過嗎?」她轉開話題。

  他明顯的表示好感令她尷尬。

  「沒有,不過通過信,她很高興我碰到你,而且——她鼓勵我追你!」他鼓起勇氣。

  她臉紅了,哪有人這麼說話的?完全不懂修飾。

  「她——哎!講笑。」她窘迫的:「什麼時候她回來,我請她吃飯。」

  「我請,當然由我請。」他說。

  「不必爭,她還沒回來呢!」她笑。

  汽車轉上高速公路。

  「這是去機場的路。」她意外。

  「反正有時間,我們不如去石門吃土雞,吃活魚,」他滿腔不辭勞苦狀:「我相信你會喜歡。」

  「很好啊!那就不必去陽明山了。」她笑說。

  「回來再去,反正有車方便,」他說:「很難得能請到你出來。」

  「其實也不難啊,只要我不拍戲,又有空時間。」她說。

  「不拍戲你作什麼消遣?」他是關心嗎?

  「看書啦,睡大覺啦!我很懶,不怎麼愛上街,最怕被人指指點點。」她說。

  「我在報上看見有個——何思宇常和你在一起。」他終於說出了最想說的一句話。

  「思宇?我們是同事。」她立時淡然。

  「但是——報上總是有些關於你們的風風雨雨,」他說:「那何思宇——名聲好像不大好。」

  「我很意外,你也會看娛樂消息?」她反問。

  「我——只是想知道有關你的事,」他不否認:「我實在擔心你在這圈子。」

  「你放心,這都是為宣傳,假的,」她吸一口氣:「有一部和思宇合作的新戲快要上映了。」

  「哦——」他似乎相信了:「但是用這種事采宣傳,似乎——不大好吧?」

  「設辦法,簽了約拍戲,也包括幫忙宣傳在內,而目這圈子裡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都不認真去相信。」

  「但是一一對你名譽——」他很固執。

  「做了我們這一行,已經被人另眼相看啦,」她笑:「我以後倒真要他們適可而止。」

  希文沉默一陣子。

  「我見過何思宇一次。」他突然說。

  「是嗎?」她意外:「什麼地方?」

  「夜總會。」他笑:「我在美國一個老同學來台灣觀光,我帶他去玩,何思宇和一個很年輕的女孩子,但那女孩子一看就有點邪。」

  她皺皺眉,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誰?隔壁台那個新進的女藝員?

  「什麼時候的事?」她忘形的問。

  他看她一眼說。

  「沒有多久,不到一星期。」

  「哦——他的事與我沒什麼關係。」她再吸一口氣。

  除了DISCO之外又是夜總會。

  「那女孩很秀氣,他們很親熱,」他停一停,再說:」因為報上說你和何思宇,但他又帶著另一個女孩,我是在擔心——」

  「放心,何思宇真的和我只是同事。」她搖搖頭,什麼心情也沒有了。

  「那——就最好。」他信了,也放心了。

  他真是個單純的人。

  「我們不要再講他,他與我無關,」心妍說:「講起電視台同事,和你彷彿格格不入,我們談些別的吧!」

  「我無所謂,因為你是電視台中人。」他笑。

  「今夜——你有空嗎?」她忽然問。

  「有空,當然有空。」他總是喜悅。

  「我好久都沒去過夜總會,我想去玩。」她笑。

  「沒有問題,我陪你去。」他喜出望外。求之不得:「其實台北有幾個地方真的氣氛不錯。」

  「就選你上次去的那家吧!」她說得順口,其實——她故意如此,是吧!

  「好,好!」他一連串的。

  「那——下午不去陽明山了,我還得回家換衣服。」她說:「這樣子不行。」

  「好!好」他彷彿只會說這兩個字了。

  夜總會就是這樣子。

  暗暗的燈光,溫柔的音樂。看似禮貌的侍者,當然,還衣香鬢影。

  夜總會缺不了情調啦、氣氛啦,心妍坐在那幾,完全不覺是享受。

  她只是心不在焉的四下張望。

  可是沒有任何她所熟悉的人,她覺得有點失望。

  當然啦!世界上沒有那麼巧的事,她想碰到誰,就一定能碰到嗎?

  叫了點酒,他們一直對坐在那兒,希文也不是那種特別活躍的人。

  他一切以心妍為主。

  「這麼坐著很好,很享受。」她說。

  「那我們就坐著,不必跳舞。」他說。

  心妍有舒適、安祥的感覺,這是希文給她的,不像和思宇在一起只覺得累。

  是思宇令她累。

  漸漸的,夜總會的人多起來,氣氛更熱鬧了。他們這一角還是安祥的。

  」講講你在美國的事。」她忽然說。

  「我好像曾對你講過,只是工作,很忙碌,學校出來就如此。」希文想一想:「我喜歡工作。」

  「我想一我也應該喜歡工作。」她說。

  他不解的看她一眼,並沒有追問。

  「我在華盛頓DC郊外有幢很不錯的房子,有五個臥室,」他  說:「附近的中國同學常常到我那兒玩或聚會。」

  「在美國的台灣留學生聽說並不團結?」心開問。

  「一部分啦!我的同學、朋友都很好,」他說:「不過台灣留學生到了美國變得自我起來,多半以家庭為中心,賺錢為要務,其他的就比較不重視了。」

  「我想最好的表現在每年的少年棒球比賽時。」她說。

  「是啊!那真感動人,那麼多中國人在異國的工地上聚在一起,許多人開十多小時車趕去,都自備國旗,鑼鼓什麼的,那場面極感人。」希文說:「我每年都在現場,我每年都會感動得流淚。」

  「從未看過,不過聽你講起也很感動,」心妍笑:「我們這種念不好書的人想出國,只好靠拍電影啦,到美國巡迴演唱啦!」

  「不要這佯貶低自己。」他說:「成功不必一定要唸書好,學問只不過是種輔助。」

  「你安慰我。」她笑。

  「這是事實。」他正色:「把那張文憑看得太重要的結果,是埋設了許多天才。」

  「好在我們這行不看文憑。」她說。

  「許多演戲的天才,唱歌的天才不都出現了嗎?他們的成就不是令人羨慕嗎?」他說。

  「也只有一、兩個。」她搖搖頭:「我現在想,念不好書始終是我的遺憾。」

  「我總要想個法子來開導你。」他笑。

  她喝了一口酒,看看表,十點半了,總不成坐在這兒直到打烊,對嗎?

  看來思宇今天是不會出現了。

  思宇——有太多的去處,他可以隨便到哪兒,不一定是這間夜總會,他總是興之所至——對女孩子他也如此吧!

  心妍覺得心中有絲疼痛,咬著唇她站起來。

  「讓我們跳舞,然後回家休息。」她說。

  希文欣然擁她入舞池。

  他們跳舞也是一本正經的,一定的距離,一定的姿式,很禮貌和客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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