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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季可薔    


  這話可惹惱了一心想作媒的莊曉夢。「女人,你可別信口胡說,元朗才不是那種濫情的男人呢。」

  「你又知道了?」

  「我怎麼不知道?人家可是君子,他——」莊曉夢猛然一頓,察覺自己又上當了,讓童羽裳給繞開了話題,她瞪眼。「好啊!想拐我,這回我可不上當了!」她朝沈靜使個眼色,兩人一左一右,押著童羽裳坐下。

  「這個問題讓你躲過太多次了,今天我們一定要講清楚,不准你再逃避了!你老實說,你真的沒想過跟他談戀愛嗎?」

  「誰啊?」裝傻到底。

  「還有誰?歐陽啊!」

  嘖,還是逃不過。童羽裳神經繃緊,認命。

  「我不是說過了嗎?他是我弟弟,姊姊怎麼可以跟弟弟談戀愛?亂倫嗎?」她試圖端出義正辭嚴的表情,可聲嗓卻不肯配合,逐漸轉細。

  「哈,你自己也覺得說不過去吧?」莊曉夢毫不留情地揶揄她的窘迫。「亂什麼倫啊?你們又不是親姊弟。」

  「我們是沒血緣關係,可是……」

  「可是什麼啊?」微弱的辯解讓莊曉夢一記白眼給堵回去。「我說你啊,你難道不覺得你跟歐陽的關係真的很曖昧嗎?你對他比對自己男朋友好,誰敢批評他一句你就跟誰翻臉,嘖嘖,你敢說他不是你最重視的人嗎?」

  「我是很重視他,可是……」粉頰暈紅。

  「你不喜歡他嗎?」

  「喜歡啊。」貓咪般的低嗚。

  「你面對他時,不會心跳加速嗎?」

  「……有時候會。」不情願地咬住唇。

  「既然這樣,你就試試看跟他交往好了,我想你們一定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旁觀兩人來回答辯後,沈靜微笑著下結論。

  「那怎麼行?」童羽裳驚呼,臉色一下別白。「絕對不行!」

  「為什麼?」莊曉夢奇怪地看著她慘白的容顏。「你不是說他對你很重要嗎?」

  沒錯,是很重要。

  但,就因為他對她很重要,是這輩子最親最親的男人,她才堅決不跟他談戀愛。

  她深吸一口氣。「曉夢、靜,你們坦白說,你們敢掛保證我跟歐陽談戀愛一定會成功嗎?」

  兩人聞言,一愣。

  「如果也失敗了呢?」她啞聲問,柔軟的心窩,一陣一陣地,疼痛地收縮。「要是有一天我跟他也鬧分手,你們覺得我們還能做回原來默契十足的好姊弟嗎?還能那麼毫無隔閡地分享彼此的一切嗎?」

  「這個嘛……」兩人對望,神情都是遲疑。

  「如果有個男人,跟你很要好很要好,你什麼話都可以跟他說,什麼事都能跟他分享,他是你的知己,是你在這世上最重要的人——你們會捨得將這樣的男人變成情人嗎?」

  「……」

  童羽裳直視兩個好友,粉唇淡淡地,牽動一絲笑,如深秋的新月般,澄淨、憂傷的笑。

  「我捨不得。」她澀澀地坦承。

  淡薄了友誼,卻不一定能換來一世相守的愛情,失去一個珍貴的知己,不一定就能得到一個好情人。

  她不願冒險,跨過那道友誼與愛情的界線,因為她不能確定,到時是否還能回得了頭。

  如果回不了頭呢?

  就因為他是最重要的人,所以她絕不拿他來下注。

  因為她很明白,自己賭不起。

  ☆ ☆ ☆ ☆ ☆ ☆ ☆ ☆ ☆ ☆ ☆ ☆ ☆ ☆

  所以他們當姊弟就好。

  她承認,自己對他十分掛心,幾乎每一任男友都曾抱怨過她對歐陽比對他們好上幾倍,或許從旁人眼光來看,她在這世上最愛的男人,是歐陽。

  不管是不是在談戀愛,不管身邊有多少男人追求她,能進佔她心房裡最隱密那個角落的,唯有歐陽。

  她與歐陽的關係,的確很特別,很曖昧。

  就說她自私吧,她但願能一輩子守住如此的特別,守住如此恰到好處,增一分太濃,減一分則太淡的曖昧。

  「不可以嗎?」

  童羽裳喃喃自問,拖著行李箱,姣好的身姿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大廳裡依然顯得格外出色,吸引不少男人欣賞的注目禮。

  這趟飛行,從台灣到美東,再飛西歐,花了一個禮拜,繞了地球快一圈,又回到起點。

  盤旋在她心頭的想法,也回到原點。

  不管好姊妹如何慫恿,她還是決定跟歐陽當姊弟就好。

  這樣,最安全……

  輕快的和弦鈴聲從皮包內溜出來,提醒她有人傳簡訊。

  她打開皮包,取出手機,按下讀取鍵.螢幕上,出現一行字。

  羽裳,回來以後請Call我,我兒子想見你。

  是T先生。

  她咋舌地瞪著那行字,腦筋一時轉不過來。

  T先生這意思是要介紹兒子給她?拜託,他們也才認識多次而已,會不會太快了點?

  不愧是科技界的業務高手,講究速戰速決。

  童羽裳搖搖頭,將手機放回皮包裡,裝沒看見——太快了,她還沒心理準備,就算T先生要以結婚為前提跟她交往,也不必那麼著急把兒子送上來當見面禮吧?

  何況她才剛結束一趟飛行,與其跟一大一小兩隻雄性動物見面,她還不如回家夢周公。

  不過呢,就算要回家夢周公,也得把點心先送到歐陽手上才行。

  童羽裳垂下眼,看了看手上提的禮盒袋。這點心是她在東京成田機場買的,是歐陽喜歡吃的和果子,怕離開冷藏太久不新鮮,她決意以最快的速度快遞給他。

  「等著吧,歐陽,姊姊送點心來嘍。」她呢喃,唇畔浮漾的微笑是道不盡的溫柔。

  ☆ ☆ ☆ ☆ ☆ ☆ ☆ ☆ ☆ ☆ ☆ ☆ ☆ ☆

  「你好像很疲倦。」清亮的眸光,在歐陽臉上徘徊,尤其他眼下那兩道藏不住的黑影。「沒睡好嗎?」

  「嗯,是有點睡眠不足。」歐陽承認,從廚房裡端出一杯冰麥茶來待客。「找我有事嗎?鈴鈴。」

  他在單人沙發上坐下,毫不掩飾地打了個大呵欠。

  「瞧你累成這樣。」趙鈴鈴蹙眉,不贊同地凝視著他憔悴的臉色。「是不是最近接太多案子了?唉,你也別太逞強,要懂得拒絕委託人啊。」

  「是一些私人的事,別擔心,我還忙得過來。」歐陽微微一笑,感謝好友的關心。「你今天來,該不會是特地來對我訓話的吧?」

  「我哪那麼無聊?」趙鈴鈴嬌睨他一眼。「我啊,是來告訴你上回你要我跟喬旋幫忙查的那個律師,已經有眉目了。」

  「是嗎?」歐陽精神一振。「你說。」

  趙鈴鈴卻不說,麗眸閃過一絲猶豫。「這對你來說,可能不是好消息。」好片刻,她才幽幽啟齒。

  「什麼意思?」劍眉聚攏。

  「我查到那傢伙,在一家老字號的公司當法律顧問,那家公司的負責人,叫歐陽耀祖。」

  是父親!

  歐陽一震,湛眸持住趙鈴鈴送過來的眼波,敏感地察覺出其中藏著幾許同情的意味。

  他深呼吸,眉眼不動。「他做了什麼?」

  「官商勾結,利益輸送,他專門幫你父親打通這方面的關係。前幾年你父親投資了一家醫藥生技公司,現在財務出了點問題,他們正在想辦法抵押土地,跟銀行融資。」

  「讓我猜猜,他們提出抵押的土地其實不值幾個錢,只是勾結了民代,替公司關說超額貸款?」

  「差不多就是那麼回事。」

  不愧是他父親,永遠不以正道經營生意。

  森然冷光在歐陽眼裡一吞一吐。

  野獸甦醒了。趙鈴鈴微笑欣賞他的眼神。「你打算怎麼做?」她慵懶地問:「這些事如果扯出來,那爛人固然會身敗名裂,可你老爸也會受到波及喔。」

  「我知道。」他面無表情。「我會好好想想,謝謝你幫我查出這些。」

  「也不是光靠我啦,喬也出了不少力……對了,說到那死傢伙,怎麼到現在還不來?」

  「他也要來嗎?」

  「對啊,我們約好了在你這裡見面的。」

  也就是說待會兒還有另一個不速之客會出現.歐陽挑揚眉葦。看來他今晚別想太早睡了.

  「幹麼?」趙鈴鈴看出他的無奈,俏眸一瞇。「不歡迎我們啊?」

  「歡迎!怎麼不歡迎?」歐陽站起身。「既然喬也要來,我出去買點啤酒跟下酒菜好了,我們邊喝邊聊。」

  「好啊,很久沒一起喝酒了。」

  「那我先出去一下,你自便。」

  目送歐陽離開後,趙鈴鈴取出金色煙盒,挑了一根細長的淡煙,點燃,銜入性感的唇間。

  沒多久,玄關處傳來清脆的鑰匙聲,她以為是主人又踅回來,戲謔地揚聲:「怎麼那麼快?該不會忘了帶錢包吧?」

  沉默。

  進門的人不發一語,連動作似乎也凝住了,趙鈴鈴察覺氣氛不對勁,回過眸。

  映入眼底的,並非她想像中那個英俊挺拔的男人,而是一個女人,一身航空公司的制服襯出娉婷高挑的好身材,秀麗的容顏,失了血色的唇無聲地微顫著。

  趙鈴鈴心念一動,很快猜到來人是誰。「你是童羽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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