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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頁     米琪    


  「對,砸死他,我爸說將來他長大一定會害死我們全村的人。」一群孩童抓著石頭猛往他身上砸,他看見自己滿身瘀痕,創痛深植心底,卻仍直挺挺的立在那兒。

  「果然是受了魔鬼的詛咒,他不會痛耶!」孩童見狀,逃命似的四散而去。

  司徒野落寞的走向河邊,用冷水打在自己臉上,晃動的水波中,他看見一張扭曲的臉,變形的眼睛掛著淚痕,怪異的唇角有母親的鮮血,孤冷和無助在他心頭擴散,直到有一隻溫柔的手,輕撫他的背,噩夢散去──

  「你怎麼了?」雪兒揉著朦朧的睡眼,點亮小燈,撫著司徒野的背問。

  司徒野幡然驚醒才知道自己又作了千篇一律的夢。「沒事。」

  真的沒事嗎?雪兒不相信,她清楚地聽見他在喊「媽」,她傾身仔細瞧著他,發現他的睫毛濕潤,一陣詫異浮上她的心頭。

  平日他就像個不可一世的黑暗王子,令人無法捉摸,但這場夢一定是他內心深處的傷痛,雖然她不知道他的夢境,卻能感受到他的心情。

  她心疼地躺到他身邊,抱著他溫柔撫慰。「別難過。」

  「放開我。」司徒野低沈警告。

  「你覺得好點了嗎?」雪兒充滿愛心地問。

  「我本來就很好。」他不怎麼客氣地拿開她的手。

  「人都有脆弱的一面,別害羞嘛∼∼」雪兒以為自己說中了他的心事,沒想到卻換來他冷厲的命令。

  「住嘴!誰要妳多管閒事?」司徒野朝她瞪來。

  雪兒被他駭人的眸光驚愣住,大氣不敢喘一聲,隨即一股偌大的委屈在她心底氾濫。「不管就不管,你以為我愛管你?老實告訴你,我受夠你了!」雪兒對他做了個鬼臉,起身下床。

  「去哪裡?」司徒野倏地起身問道。

  「你招待不周,我去住飯店總行了吧!至少半夜不會被吵醒。」雪兒拖來行李箱,打開衣櫃把掛在裡頭的衣服塞進箱子裡,往門外走去。

  「要走就走,請便。」司徒野冷峻的低吼。

  「哼!」雪兒扁著一張小嘴,穿上高跟鞋,頭也不回的走人。

  司徒野漠然地睨視她一身睡衣和不搭調的高跟鞋,直到房門倏地一開又砰然關上,那不怎麼淑女的關門聲敲進他的心坎底,他才幡然驚覺自己做了什麼!

  雪兒拖著行李走出大門,望著靜寂的院子打了個呵欠,這深更半夜又人生地不熟的,她該去哪裡?

  她真想回家,可是家在哪兒?護照上的地址嗎?老天,那相隔大半個地球之遠。

  「唉∼∼」她放下行李,有些負氣,也有些悲哀的坐在台階上發起愣來。

  突然地,大門「喀」地一聲打開,那清脆的聲音在寂靜中聽來格外令人震撼,她本能地回眸,看見司徒野立在門後;她噘起唇,甩開頭,不肯理他。

  「進來。」他命令,口吻冷酷聽不出一絲請求的意味。

  「不要!」雪兒強烈地抗議,寧願坐在原地,但隨即她聽見腳步聲,一股狂風般的力量掃向她的腰際,將她提了起來,連同行李一起甩進門內,大門猛地闔上,司徒野將她壓抵在門上。

  雪兒怒火攻心,準備反抗到底,卻萬萬沒想到他竟附在她的耳際對她說了句。「對不起。」

  「道歉這麼小聲,根本沒誠意。」她咬咬唇怒瞪他。

  「我不習慣跟人道歉。」司徒野眼色沈了一沈。

  「你的意思是,你說得很勉強?那就免了吧!」雪兒極不服氣,想推開他,但

  他定若盤石,不為所動,雪兒、心底很嘔,張開嘴正準備發出不平之鳴,隨即卻清晰地聽見一句。「對不起。」從他口中吐露。

  「可以了嗎?」司徒野面不改色地問。

  「不可以。」雪兒皺了皺眉。「你的表情很僵硬。」她挑剔兼刁難。

  「要我怎麼做?」司徒野的耐性快被磨光了。

  「至少要面帶微笑。」雪兒直視他冷冽的雙眼,大膽地要求。

  他嗤然,生平第一次逼迫自己擠出一絲笑臉。「夠了嗎?」

  雪兒雖然還嫌他做得不夠好,但他會這麼「配合」已足以令她大感意外了,她知道自己不該向「大哥」要求太多,否則一定會適得其反。「還差不多。」

  司徒野終於放開她,主動為她提行李,扣住她的纖腰,回房。

  雪兒打算原諒他,為了這個和平的開始,她絕口不提方纔他淚濕眼睫的事。

  「我絕不會把你作夢時喊媽媽的事告訴任何人的。」她仁慈地說,但他可不怎麼領情,孤傲的雙眸射出警告的冷光。

  「原來你是這麼的大男人主義!」雪兒這才看清他心底的桎梏。

  司徒野默然不語,只用深沈的目光回答她,上了樓不怎麼溫和地將她「請」進房門,把她的行李扔進衣櫃,就不再搭理她,逕自上床。

  雪兒嘟著唇,生著悶氣,重新躺回床上,蜷縮在床綠背對著他;大床上兩人各據一方,誰也不願理誰。

  令雪兒感到最懊惱的是她再也難以入眠,他卻立刻睡起了大頭覺!千絲萬縷的情緒無處宣洩,一直捱呀捱,捱到太陽露臉,才昏昏沉沉地睡著。

  ◇  ◇  ◇

  一覺醒來,已是正午時分,日正當中,房裡卻十分幽暗。

  雪兒下床發現厚厚的天鵝絨窗簾是拉上的,而司徒野已不在房內。

  她拉開窗簾,迎進夏日艷陽,臥房被照亮了,可是她的心卻仍灰暗著,她沒忘掉昨晚積壓的一肚子氣。

  她踱步到浴室去梳洗,梳洗後又踱步到衣櫃想提出行李箱,找件家居服換上,奇怪的是她以為行李箱應該是歪斜的擱在角落,卻意外的發現自己的衣服不知何時全被整齊地掛在衣櫃內了。

  真教她難以相信這會是那個「沙豬」所為!而這個「驚喜」足以讓昨晚的帳一筆勾銷嗎?

  想起他的惡形惡狀還真難消氣,可是他淚濕眼睫的模樣卻又令她心軟……

  好吧!就別和他計較了。雪兒決定了,氣也不知不覺地消了。

  正當她換好家居服穿上,門外傳來輕叩聲。

  「小姐,請問妳醒了嗎?」是女僕。

  「醒了,什麼事?」雪兒問。

  「先生吩咐我送午餐來。」房門被打開了,女僕端著美味的午餐進來;雪兒驚奇地發現,門是沒上鎖的,因為她沒聽見開鎖聲。

  「擱在那兒就好了。」她指著靠落地窗的桌子說道,心底有說不出的雀躍。

  「用完餐請把餐盤放在門外,我會過來收拾的。」女僕恭敬地道,退了下去。

  雪兒微笑點頭,待女僕一走,立刻把美食吃得精光,邊吃還邊想,其實司徒野並沒有那麼壞,還記得關心她有沒有吃飯。

  踏著輕快的腳步,她打開門把空盤放在門外,四下無人的走道好安靜,她忽而好想離開房間,看看司徒野是否在家。

  她走向迴旋式的樓梯,自行下樓在闃靜的客廳裡四處走動,仍沒見到他的人影,該不會是在客廳後側的那道門內吧!

  昨天她看見司徒野和保鏢頭兒傑斯進到裡頭,她悄悄地走近想打開書房的門,背後卻傳來一聲嚇死人不償命的警告。「小姐,沒事最好待在房裡,別到處亂晃。」

  雪兒猛地倒抽了口氣,回眸對上傑斯清冷的目光。「我只是想找司徒野。」

  「大哥在公司。」傑斯淡然地說,冷靜無波的眼似在觀察雪兒的「真正動機」。

  雪兒並不喜歡他那種不信任的神態,有點被惹毛了。

  「他什麼時候回來?」她鼓著腮幫子問。

  「不清楚。」傑斯伸出手,意即請她盡速回房。

  「他交代你看守我嗎?」雪兒昂起下巴,不以為然地問。

  「他不希望妳走丟了。」傑斯一板一眼地說。

  笑話,在這屋子裡她會走丟才怪,敢情是這屋裡有什麼秘密怕她發現吧!雪兒一張嘴翹得老高,不情願地大步離去,在他的監視下跑上樓。

  但她並沒有安分地回頂樓,而是在各樓層中隨意走動,意外發現二樓的盡頭有間和室套房,打開門探望,居然是間香煙裊繞的佛堂,佔地之大,可容納上百人!

  乖乖!雪兒躡手躡腳地進到裡頭,看著榻榻米上整齊畫一的打坐墊,想像上百人肅穆打坐的壯觀景象。

  但她實在很難把黑道大哥和阿彌陀佛聯想在一起。

  她好奇地走到佛像前,察覺側邊有兩個靈位,一個寫著母親司徒美惠,另一個則是義父城關山。

  司徒野曾說,他是個孤兒,想必是後來被這位叫城關山的人收養了吧!

  雪兒想著,門外忽然傳來腳步聲,糟了!有人來了!

  她一時心驚,緊急探尋可有躲藏之處,四下空空如也,毫無掩護,除了天花板上的梁木──一個反射動作,她雙腳往佛桌上一蹬,兩手攀住佛翕頂,藉牆壁的反作用力飛速躍上梁木,雙手緊緊抱著梁,就像無尾熊抱著賴以生存的尤加利樹。

  天啊!她是有什麼特異功能,為何會飛簷走壁?雪兒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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