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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佟月    


  他的手滑上屏月的手背,食指在她的手上來回輕撫,讓屏月充滿疑惑。

  他的眼睛始終停留在屏月的手上,像是沉思,又像是玩賞自己珍惜的東西。

  「少主……」屏月有些生氣了,語氣裡甚至加了些警告意味。

  她不喜歡心中那股無法描述的情緒,更不想花時間去釐清自己對少主的感覺。

  她留在南翔,為的只是報仇。

  但少主對她的態度讓屏月差點忘了一切,甚至想向他坦承自己的真實身份,好讓他打消娶蕭意恬的念頭。

  「少主,請放開我。」屏月像是下最後通牒地重申。

  「先回答我一個問題。」朱雀翔慢條斯理地回應,兩眼直直瞅著她。

  屏月別過頭,不敢直視他。

  朱雀翔輕扣住她的下巴,將她轉向自己。

  屏月仍是不敢看他,不自在地抿了抿唇。「少主想問什麼……」

  「我想問你……為什麼對我決定和蕭意恬訂婚的事,竟然一點表示也沒有?」

  屏月愣了一下。「難道少主希望聽到我向你道聲恭喜?」

  不是吧!他不是不喜歡蕭意恬嗎?

  朱雀翔笑了。「不,我不是要你同我說恭喜,我只是想瞭解你的想法。」

  「想、想法?」

  「對。」

  叫我不要娶她!讓我知道「你」也是在意我的……

  「我沒有什麼意見,蕭小姐是個不錯的對象……」屏月心不在焉地敷衍他。

  「說謊。」朱雀翔將她拉向自己,兩人的距離又拉近了些。「這種謊話虧你講得出來,你跟她明明很不合,不是嗎?」

  「那又如何?少主到底希望我說什麼?」屏月變得有些焦躁。「我並不想干涉你的決定,也沒有資格插嘴,雖然我不喜歡她,但那也是我的事。而且少主會娶她,一定是有你的道理。」

  「你說什麼?」朱雀翔冷冷地盯著她。

  這句話聽在他耳裡,像是針在他心頭紮著。

  難道「他」覺得他想和誰結婚都可以?難道、難道「他」不知道他心儀的人就是「他」?要是「他」是女人的話,他現在也不用這麼痛苦的壓抑了……

  「我……」屏月意識到自己似乎說錯話了。

  「再說一次。」朱雀翔壓著她的手加重了幾分力道。

  屏月猛然站起身,用力抽回自己的手,背對著他,轉移話題。「少主,難道你不覺得這樣的舉動有失身份嗎?」

  「不,我只是按照自己的直覺走。」朱雀翔環起手,跋扈的冷哼一聲。「我想做的事,不需要理由。」

  「對,所以娶蕭意恬也是你的直覺。」屏月轉身,隨即頂上一句。「我有什麼資格發表我的意見呢?」

  「那是怎樣的『意見』呢?」朱雀翔提高了音量。「是要說她驕傲、她自私、還是老愛頤指氣使?」

  「你不都很清楚嗎?那我又何需多說什麼?男人不就喜歡亮麗妖嬈的女人!」屏月失控地吼了出來。

  「她沒有『你』美。」朱雀翔快速接了一句。

  「你明明知道她……」屏月原本要吼出口的話忽然凍結,慢慢碎落一地,她眨了眨眼,不可置信地問:「你剛剛說什麼?」

  「她沒有『你』美。」

  屏月不知該說什麼,一種被侮辱的感覺油然而生。

  她心裡五味雜陳,這男人竟說她美!

  「『你』言下之意,就是說男人是視覺動物,這樣說的話,我實在不應該娶蕭意恬,眼前就有更好的選擇……」朱雀翔挑釁地望向屏月。

  他這是什麼意思?

  「我一向敬重你,希望你能收回剛才那句話,不,是那些話,恕我告辭。」屏月氣得快吐血了,但她仍努力克制脾氣。

  她轉身準備離去,卻又半途停下腳步,說道:「恭喜少主要訂婚了。」

  藍屏月沒有看向朱雀翔,故意錯過了他臉上恐怖暴戾的表情。

  第三章

  就算再怎麼笨、神經再怎麼大條的人,也不可能沒有察覺到這幾天主屋內不尋常的氣氛。

  沒有人敢輕舉妄動,深怕做錯一點事,就被扔到白樓的「思閉室」去。

  餐桌上,朱雀翔不再叫屏月多挾些菜,深夜也不再提著酒瓶、酒杯,到她的房間和她暢談。

  屏月也比平常更不愛說話,總是獨來獨往的。

  僕人上甜點的時候,朱雀翔突然宣佈,再過兩個月就要和蕭意恬訂婚的消息。

  三兄弟的眼睛睜得比乒乓球還要大,他們有志一同地轉頭看向他們親愛的藍屏月小弟。

  藍屏月感受到他們的視線,平靜地望著他們,不見一絲情緒。

  屏月都沒說話了,還有誰敢發表意見?

  尤其是看到朱雀翔那張臭臉,笨蛋才會去踩他的地雷,又不是想被劈成兩半。

  吃完飯,三兄弟硬是把她帶到褐房,圍著她開始炮轟——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為什麼不阻止他?」

  「訂婚?開什麼鳥玩笑!」

  屏月微微打了個哈欠,彷彿毫不在乎。「還好吧?」

  「你是怎樣?我跟你講正經的!」

  「你就這麼想看蕭意恬那個婆娘,大搖大擺進南翔啊?」

  「你去叫頭兒打消這個念頭!我們下半輩子可不想毀在她手上!」

  跟這三人講話特別累,他們一人一句,互不禮讓,為什麼不推舉一個人當代表啊?

  屏月環起手。「我去叫他打消這個念頭?多麼可笑的想法,他是那麼固執,我說一句就有用嗎?」

  「他比較聽你的呀!」

  「他很少對你發脾氣。」

  「你只要表明你的立場,至少他會重新考慮這件事。」

  「沒用的。」屏月冷笑一聲。「沒看到他最近對我的態度嗎?別白費工夫了,讓我回去。」

  想到那天少主說的話,藍屏月的臉頰馬上因為憤怒而火熱起來。

  為什麼他要這樣說話?為何又要有那樣不尋常的舉動?

  害她心裡,越來越不自在……

  看屏月不肯,三兄弟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大伙於是開始為訂婚宴忙碌,要是以往常的慣例,這種事必定是由屏月負責,但現在卻交由言克盛籌畫。

  主屋內的感覺仍是陰陰森森的,明明是辦喜事,卻沒有人臉上帶有笑容。

  屏月常常一整天見不到人,朱雀翔也沒有過問,只是在經過她緊閉的房門時,會忍不住停下腳步,眼神複雜地多看一眼。

  他知道那天自己確實說錯了話,侮辱了「他」,他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些話會蹦出他的嘴,如今想起來,實在很後悔。

  但後悔的卻是因為自己惹屏月不高興,而不是有那樣的想法。

  這種抱歉,是說不出口的。

  朱雀翔撫著一顆越來越容易失控的心,不知該如何是好?

  三兄弟的臉也很難看,言克群甚至建議頭兒用黑色來佈置婚禮會場,言克駿則比較偏好靈堂版本。

  而這些人當中,最快樂的非蕭意恬莫屬,她幾乎天天往這裡跑,晚上也偶爾睡在朱雀翔的房裡。

  連一向不敢多話的僕人,也忍不住嘀咕。

  「這樣的女人進南翔做什麼?挑東撿西又凶得要命,連昨晚少主在床上多熱情這種話她都敢講。」

  「臉蛋生得妖艷有什麼用?真不知道少主是怎麼想的,我倒寧願少主和藍少爺在一起呢!」

  「噓,這還不是為了南翔嘛!」

  「可是我覺得少主還是比較疼藍少爺……」

  ☆ ☆ ☆ ☆ ☆ ☆ ☆ ☆ ☆ ☆ ☆ ☆ ☆ ☆

  「屏,原來你躲在這。」

  圖書室淡藍色的玻璃門被推開,言克盛瞧著斜躺在長椅上的屏月,不禁有些鬆口氣。

  「嗯?有事嗎?」屏月抬手看表。「這麼晚,我以為你已經回褐房了呢!」

  「我忘了東西,所以才又回來拿。」他晃了晃手中的東西。

  「喔!」屏月點點頭,目光又落回書本上。

  言克盛歎了口氣。「你還不睡?」這丫頭最近越來越孤僻了。

  「我睡不著。」屏月眼神憂鬱。

  言克盛調皮地笑了。「是不是隔壁太『吵』了?」

  屏月的房間是主屋最大的客房,剛好位於朱雀翔臥房的隔壁。

  「不是,隔音設備很棒,我沒聽見蕭意恬喊得有多大聲。」她認真地回答。

  「你也回答得太露骨了吧?」言克盛又歎了一聲。

  「會嗎?」屏月仍是沒有抬眼。

  「算了,可不可以問一下,你和頭兒到底是怎麼了?早知道那天就偷聽你們說了些什麼。」

  「吵架了。」

  「你……」言克盛不可置信地眨眨眼。「跟頭兒吵架?!你也未免太猛了。你們為什麼開罵?」

  「沒什麼。」屏月咕噥。

  言克盛像是突然意識到什麼似的。「你該不會是在吃醋吧?」

  屏月倏地抬起頭,將手中的書毫不留情地扔向言克盛,她有些生氣地說道:「你胡說什麼。」

  言克盛往旁邊一閃,躲過了攻擊,嘴巴仍是說個不停。「這挺合理的呀!他說要跟蕭意恬訂婚,你氣到跟他吵架,難道沒有這個可能性嗎?」

  「沒有。」屏月回答得乾脆。

  「你喜不喜歡頭兒我不敢講,但我至少知道頭兒很喜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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