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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倌琯    


  「少夫人還在和元先生說著話……」呃,困、好困哪!她緩緩閉眼,繼續她的好眠。

  第八章

  敲鑼打鼓,歡欣鼓舞的氛圍顯得詭異邪惡。

  除了白香和黃菊以外,整個玉府的奴僕傭婢們沒有一個笑得出來。

  簡直像是出殯者的送葬隊伍,個個哀戚神傷。

  他們不捨待僕甚好的少夫人,能有這種主兒伺候是極大的福氣。

  王老夫人仍獨自在佛堂裡念頌經文,對於她的媳婦兒即將別嫁她似乎無喜,亦無悲愁。

  坐在喜轎中,淨菟沒有哭,她緊緊抿著唇,即使她已是痛徹心肺。

  如果元希先生誑欺了她呢,如果今夜她逃不出魔掌……

  不!她誓死守住貞操,以及她對驚破的恩與愛。

  「玉旋他們不知是否被救出……」若不然,她如何向幽冥世界的驚破交代。

  她準備了一把剪刀,她不敢殺人,但是倘使真有一個王員外,而他對她凌辱的話,她將把剪刀直刺人自己的心口。

  她要帶著清白乾淨的身子和靈魂去和驚破見面!

  鞭炮聲震天價響,她的心往下墜落。迎接她的會是什麼?殘忍?幸運?

  「驚破……」她扯下紅頭巾,胡亂抹掉臉上的胭脂水粉。

  她不要為另一個男子裝扮美麗呵。

  有人扶她下轎,有人扶她走過紅色錦毯……然後呢,鞠躬,再鞠躬。

  她想到自己嫁予玉驚破的那一個喜日!那是她生命中最燦爛的美麗。

  當時她熬過了饑寒,存活了下來,遇著了他,那是天意不可違嗎?

  「可是為什麼這樣短暫?」

  於是她懂得了愛人的滋味,卻也懂得什麼叫作心碎的傷悲。

  突來的開門聲驚醒了恍惚中的她,原來她已經坐在喜房裡。那麼她將面對的是……

  元先生可能哄她,騙她嗎?

  「爺兒好俊,可不像別人說的是個糟老頭子呢。」

  進門的這是王家的婢女吧,聲音陌生。

  「但是這爺兒好冷淡,連笑起來也冷冷的哩。」

  天呀!淨菟腦中一片空白,她只有一個意識——真的有所謂的新郎!

  兩個婢女繼續悄悄的嚼舌,「實在怪異,這爺兒神秘,而且明明是新宅子,咱這些下人也是剛進宅子忙差,卻又偏偏不許誰說溜嘴兒。」

  「聽說爺兒沒有親自上玉府迎娶,而以病重不起為藉口,但是爺兒明明高大英氣呢。」

  兩個婢女忽地驚覺這兒是喜房,新嫁娘還端坐在榻上哩。

  她們盈盈作禮,退出喜房。

  原應陪嫁的小酵由於染了風寒,所以暫時待在玉府。現下,她是孤零零的人了,沒人能幫助她。

  扯下紅頭巾,卸除鳳冠,淨菟低喊出一直緊繃的情緒壓抑,「怎能欺我!誑我!元希,你太、太不該了。」

  她想要恨,卻又不能。

  無法細索什麼,她的傷痛已臻臨界點。

  她打開喜房的們往外奔跑,這大宅子她是一刻也待不下了。她受不住可能侵害她的……

  夫君?!不,她拒絕承認!她的夫君只有一個人那埋入黃土,也一同埋人她心底深處的玉驚破。

  雨絲緩緩飄灑,代替她已無淚的慟。

  她一直跑著、跑著……

  奴婢們見狀紛紛傻愕。新嫁娘失性了嗎?怎麼衝出喜房啊。

  淨菟腳下一滑,狠狠的摔進泥地裡。她吃痛的站不起來,雙腿的挫傷癒合未久,這一摔彷彿扯了筋骨。

  「大門在哪兒?在哪兒啊!我要回玉府,我要去祭墳啊!」眼睛被雨絲濛住,散被下的烏髮濕稠的黏貼著頸和頰。

  「老天!讓我死!求你劈下一道雷,殺了我吧。我不勇敢、也不堅毅,雖然我曾經那樣期許和努力著!」她無助的仰望灰瀠瀠的天,雙臂擁抱住自己。

  好冷!她從來沒有感到這樣的寒冷。她的淚竭了,再也無法強硬擠出微笑,她的心已然泣血。

  「淨菟!」

  狂急驚慌的吼聲響起,她尚且來不及反應已經被一股猛勁擁摟入懷。她一嚇,忙不迭要掙扎。

  可是對方不讓!她既窘困又憤怒的被迫抵靠在男性的偉然胸膛裡。

  「淨菟,是我。」

  對方放開了對她的鉗制,淨菟的眼睛瞪圓,喜慌交集的害怕是自己的錯覺和幻象。

  恢復原本面貌的玉驚破聲音碎裂,「我沒死!我是你的相公玉驚破,如假包換。」

  「相……」她閉上眼睛,告訴自己切勿當真失了性。

  然而當她睜開眼睛,這幻象依然存在!她眨了眨眼,不可思議的震撼令她作不出任何回應。

  玉驚破一手環抱住她的背身,另一手則握起她的冰涼小手,「摸摸我的臉、我的眉、我的鼻和唇……」

  她依了,顫抖的一一撫摸這真實得不能再真實的俊顏。

  「相公?!你是玉驚破……」她的心戰慄著,完全亂了心律。

  他輕吻她額際的髮絲,「是的!你的再嫁夫君就是我!王員外的名字王敬石是臨時瞎扯。」

  「王敬石……」這輕語絲毫不帶任何含意,她只是重複著他的話。

  他又吻親她的秀眉,她的嫩頰。每一個吻皆綿綿密密的含存他的濃烈情愛,以及他的悔不當初 「劉不住!給我用一生一世來補償你。」

  「驚破……」她的相公沒有死亡,她的相公還活著……

  淨菟什麼都遺忘了,她只有一個意識深刻於心

  驚破還活著、活著啊!

  這天底下除了這個事實,沒有其他能夠令她「活」過來了啊。居喪豐年的她身體活著,可她的心呢,早早在見到屍體那一日就已經千刀萬剮了。

  「驚破!」她投入他懷中,臉上的濕濡是雨或是淚呢。

  甭睬!

  她只感覺到他的真實存在,其餘的都不要緊丁,淚或笑又有何關係呢。

  這一夜,淨菟含羞帶怯,她以絲絲縷縷的柔情萬千撫慰玉驚破的失親之痛。

  他已將事故的始末全部告知於她,而她只是憐惜他,一心一意的感受他的沉哀。

  「你不怪罪我嗎?當時那一具屍體令你流了淚。」他知悉性子強的她,是不輕易掉淚的啊。

  自從與他牽連了命運,她成為淚人兒。

  是愛情吧,令人歡喜、令人憂愁。

  玉驚破擁緊她,讓她聆聽他為她悸顫的心跳。

  「要緊的是你沒有死,我不會永遠的失去你。」這是在大膽的訴說情衷呀,她的臉兒都燙熱了。

  他揉撫她的髮絲,「對於我們一開始是建立在交換條件的姻緣上,難道你沒有疙瘩,沒有心結嗎?」

  輕輕的,她搖搖頭,「為什麼要不高興呢,你並沒有虧欠我,相反的你給了我有形和無形的滿足,若是真要計較,那交換條件的婚配可是我的幸運。」

  他動容了,倘若現在她抬了眼,她將會瞅見他眸中的情芒,甚且有著淚光浮動。

  「原本以為你可能會罰我跪算盤。」他調侃著,籍以掩飾哽咽的啞聲,「淨菟,你的確是小菩薩再世。」

  一哭,二鬧,三上吊不是婦道人家的拿手把戲?偏偏他的淨菟與眾不同,叫他如何不疼寵,如何不放情?

  他的稱讚使她好開心,她多想討他歡喜,任何事她都願意盡心盡力去做,奢盼的是他的一丁點珍惜。

  他忽兒一個翻身,將她壓制於身下。然他的力道放得甚輕,惟恐高大健實的自己壓疼了脆弱如菟絲小花的她。

  「今日,你是新嫁娘,我是新郎官。今夜,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

  「嗯……」沒想到她再嫁的良人竟是她的「亡夫」,一切恍如在夢中。

  他放下紅帳簾紗,「上一回我們是有名卻無實的夫妻。」

  他的黑眸好深、好深,浮現著略掠奪和佔有的渴望。

  淨菟半解半茫然的羞赧著,她曉得他要對她……可是她仍是無措,不知應該怎樣迎合他,甚至是取悅他。

  他沉聲,「甭慌!我會十分小心,十分溫柔,盡量不弄疼你。」

  「呀?」疼?怎樣的疼呢?但她不怕,她能成為他要的人,於心已足。

  「你不知道破身的疼痛感吧?因為那兩名女娃仔根本與你毫無血親關係。」

  「你怎、怎麼知道?」

  「秘密。」事實上他絕不相信她是二十幾歲的婦人。她太小、太嬌纖了。

  是呀,他是最有聰明才智的男子。她小臉上不由自主的現出崇拜的袢情。

  玉驚破呻吟,「你這般瞅我,簡直是折磨我的抵抗力。」男人也要一些虛榮吧,尤其是來自於心愛的女子。

  下一瞬,他以實際行動表示他的抵抗力多麼的薄弱。

  他在她身上點燃起璀璨的愛慾火花,這時的他強而有力,卻也脆弱得像個大孩子,極欲討好他最重要的至親。

  淨菟不由自主的弓起身,緊貼向他的狂霸柔情。

  她害臊的聽見自己所吟哦出的輕嚀嬌啐……然她無力制止,主掌不了自己的靈與肉。

  燭光熒熒,漸漸的,燃燒怠盡。黑暗中,一對相愛、相屬的夫妻喘息連連。

  誓言已是多餘了。

  淨菟笑得更羞、更羞了。他說,她是他的女王。

  洞房花燭夜的第二日,玉驚破親自為她梳妝、扒髻和穿衣繫腰帶。當然也包括了小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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