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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倌琯    


  "說!"海灝提起江風懷的衣襟,勒住他的頸子。

  "爺兒……"江風懷一個氣息提不上來,半暈了去。

  尹殿安將劍尖指向哭聲淒厲的千萼,稍一使力,千萼的左臉腮被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子。

  哇!她的臉毀了!她捂了捂傷口,失去理智的一面磕頭認罪,一面泣說:"夢雲姑娘被推下懸崖,她死了,死了!就在東市街的百合斷崖口。我只是共犯,主謀者是江總管。如果不是江總管把奴僕遣開去,怎麼沒個人知道,怎麼可能就那臭小子不小心看見……"

  心口一陣痙攣,海灝踉蹌一步,幾乎要支撐不住。他不許!夢雲的一輩子合該屬於他,他絕不允准老天收回!

  "殿安,帶隊往百合斷崖口搜尋,我要見到活的夢雲,至於江風懷和咻千萼兩人,交由太府定罪,無論是杖斃或是腰斬,或是五馬分屍都行,絕對以極刑處置。"

  "喳。"尹殿安拱拳領命。

   

   ★  ★  ★

   

  百合斷崖口是一處林木茂盛、土質鬆軟的險竣峭壁。

  海灝親自上斷崖高處,極目望去是深不可測的絕命死谷,他心如刀割,難以承受。

  "拿繩索來!"他的眸子泛起薄霧濕氣。

  "屬下不敢遵從,請貝勒爺降罪。"尹殿安跪下,整隊兵土也一併跪成一列。

  "貝勒爺是萬金之軀,是康熙爺倚重的國之棟樑,是十四位阿哥的第一大將,貝勒爺不可以不顧自身安危,這個崖口從未有人探過,可見得其險不能保,不如由殿安帶人下崖口,貝動爺珍重。"

  "即使下頭藏猛虎、臥惡豹,我也無所懼!拿繩索來,我必須親自救出夢雲,"如果她敢棄地而去,他會恨她!他絕對要討回,她的命不是她一人的!

  "請恩准殿安和貝勒爺一起下崖口,殿安的職責是護衛貝勒爺的萬金之軀。"忠心的尹殿安執意生死跟隨主子,

  "准。"

   

   ★  ★  ★

   

  攀繩下崖口,一夜尋找,伊人芳蹤杳杳無所痕跡。

  "這般高峭的……"尹殿安抬頭仰看,心裡卡怎。他想說白,但又怕主子不能承擔。

  但是長痛不如短痛,他只好壯起膽量,啞聲道:"請貝勒爺節哀,夢雲姑娘的芳魂可能……"

  "住口!"海灝神色狂亂。

  "屬下不忍見貝勒爺神傷,但是我們已經找遍整座崖底,除了花草枯木和石塊以外,就只有我們兩人,夢雲姑娘恐怕已經成仙…

  "不!"厲嘶狂吼,海灝的心口吃了一痛,猛不其然的地吐出一口鮮血。

  尹殿安大駭,忙上有去扶住海灝的身肩,冷不防的,他竟然看見貝勒爺的俊容上沾了淚。

  "貝勒……"他哽不成聲了,向來尊榮極貴的貝勒爺竟然用情如此之深、如此之重!他一直以為貝勒爺只是對夢雲姑娘動了心、動了情,但是這份情也未免太重.

  男兒有淚不輕彈,不是無淚,只是未到傷心處啊。

  貝勒爺怎能癡情若此?令他這為人屬下的亦覺心酸。

  "或許夢雲姑娘另有巧道,或許老天垂顧,畢竟生見人、死也要見屍,倘若夢雲姑娘摔得粉身碎骨,骨骸血肉和身上的服飾應該仍在崖底下才是道理,貝勒爺勿要傷悲。"

  "夢雲一定還活著!"絕望之中的一線生機,使得海灝的黑眸重新燃起神采。

  "只要不見夢雲的屍首,我絕不放棄。"

  他以愛新覺羅的尊貴姓氏起誓,窮極畢生之力,即使是天涯海灝他也要找到他深愛的女子!

  但是夢雪人在哪裡?

  難道她無聲無息的幻化無形?

  第九章

  "高人!你給的丹藥究竟有沒有法子救活她?"一名打扮清麗、氣質高傲的女子甩著軟鞭子不屑的低眼垂看。

  "丫頭片子竟敢藐視本高人?倘若本高人救不活她,世上也沒人可救得了。"

  "焉知是否炫誇之辭?她可是從斷崖上掉下來的,雖然命大,身子落下的地方剛巧是你這老不死的商人鋪疊而成的厚絲棉塊啦,但是她的脈象弱不可洲,也許活不過一時三刻。你以為你是神仙下凡呵?呸。"

  "端敏格格若再看不起我這高人的妙術,請離我這草屋寒舍這些,還是回你的皇宮去吧。"

  "不回!北京城悶死了。本格格好不容易混到江南,又好不容易碰到你這高人,總是要詐一點功夫才甘願。"

  單戀偉烈多年,又被毀婚的端敏,是皇上捧在手掌心的寶貝,二阿哥疼寵的幼妹,人稱干公主。

  上個月在北京城,她瞧見了偉烈的心上人鄭可男,一位猶如仙女下凡的天人,她就自知該斷了對偉烈癡心的念頭。

  個性開朗、活潑且善良的她,一心最想傚法她皇阿瑪游江南,所以逮著機會就溜出皇宮,一路南下,怎料突生意外,還好高人現身及時相救,否則…

  該說她是吉人自有天相吧!

  "恐怕皇宮宮裡的人都找你找得人仰馬翻了,回你該去之處吧,寒舍不留大清格格。"

  端敏口中所謂的'高人'是滿發銀白,飄灑自若的年輕男子。他的銀針正燒火起熱,預備刺入昏迷不醒的重傷女子。

  "她不曉得是何來歷,幹麼輕生呢?好死不如歹活的道理也不懂。不過她還真是美,和我一樣美如天仙,惹人憐愛。"端敏發自肺腑的讚賞,她可是很難得讚賞人的,除了她剛結拜不久的男姐之外。

  "請安靜。"這位大清格格簡直吵死人了,她的皇額娘生出這麼個格格不知是喜或是悲哦。

  早知她是個愛膩人又甩不掉的惹禍精他就不救她了,管她被惡霸宰了或是奸了,合該不理睬才對。

  "臭高人,你敢命令本格格……"端敏想大發雌威,但是肩頸上忽來一記重擊,她的身子軟軟的倒在榻上。

  "總算安靜了。"高人撇了笑,將全部的精神心力放在重傷的女子身上。

   

   ★  ★  ★

   

  日夜旋轉交替,幾日之後,昏迷的女子醒了過來。

  端敏一見她睜開水霧霧的幽眸即大聲斥喝道:"喂!你做啥自踐自殘?是遇到負心漢,或是啥天大傷心事?算你紅顏不薄命,可我先告訴你一聲,往後不許你再跳崖自盡。"當自已被偉烈逃婚時,也沒這麼想不開道。

  "我是跳崖自盡?"

  "可不!這草屋離你跳下的高崖距離挺遠,若不是高人正巧去那崖底採摘百草百花,所以救了奄奄一息的你,你呵,八成死在崖底同百草百花一起凋零。"

  "高人是……"

  "高人就高人呵!"端敏的傲氣一下子減了幾許,她尷尬的笑笑,"其實我也不知道他是何方神聖,可是他厲害得很,十八般武藝無一不精,所以我給他取了個名即是'高人'嘍。"

  "你呢?"

  "我?"嬌笑如花的端敏琢磨了下,然後大聲說道:"我是咱們大清皇朝的端敏枯枯!當今皇帝和永妃娘娘即是我的親父母。合該你我有緣,否則生在宮苑、長在官苑的我是絕無可能和你這小百姓有所交會。這麼著吧,你跟著我,我們一起'闖蕩'天下,如何?這是你的福分呵。"

  "端敏格格不回皇宮嗎?你是金枝玉葉,…"

  "回是一定得回的,可我想再多玩玩,其實宮中的歲月漫長無味,諸位皇妃和阿哥的心力都放在權位的角力鬥爭之上,乏味極了。喂,忘了問你叫啥名?"

  "我的名……"

  她的腦中怎地一片空白?似乎前塵舊事沒個影兒……

  "我不曉得我的名…"抱住頭,她痛苦的逼迫自個兒,可她就是一絲絲兒也想不起。

  突地,一抹邪柔的笑容閃過腦際

  她的心口即刻熱熱燙燙,酸酸楚楚的交錯著甜蜜又美絕淒絕的情愫…

  他是她的什麼人呢?是恩人?是夫婿?她與他之間又有著什麼牽扯嗎?

  為什麼世事全遺忘得乾淨,卻將他深埋心底……

  "別想了!瞧你淚眼汪汪、好不可憐的模樣!"端敏撇著淺笑,"八成是高空掉下時傷了腦子吧,早知如此我就讓高人多鋪些棉絮厚塊。賞你一個名好了……呃呵……就叫你'幻因'吧,這名兒挺有意思。"

  "隨格格的意……"她成了幻因?好陌生的感覺,可也沒法子,她連自個兒姓啥名啥也沒頭緒。

  "我問問高人,他一定欣賞我為你取的名兒。"說風是風、說雨是雨的端敏忽而衝進內房,半晌,惱恨的尖聲厲嘶響蕩整間草屋。

  她手中拿清一紙片,滿臉憤紅的一面張揚,一面咬牙切齒的怒叫。

  "奸猾的臭高人!幻因,他丟下咱們倆走了,走了便是,本格格不稀罕!但是他居然留這幾行該死的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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