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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頁     丹菁    


  狗奴才,仗著龍顓予便恃寵而驕了?

  就說嘛,什麼主子便有什麼奴才,全都是一個樣子,欺人太甚哪!

  「那還不趕緊去梳洗一番?」逸壽不耐地吼道,「主子在等著呢!」

  「嗄?」龍顓予?「逸總管,我的頭突然犯疼,有點暈,難受啊!」

  裝死,就這麼決定了,她才不要去見那個陰險的男人。他是壞人,披著羊皮的惡狼!

  「裝病啊?本總管要你去,你就給我去!」逸壽一臉兇惡地瞪著她。

  見裝死無效,她委屈地扁起嘴來。「知道了……」倘若她哪日死在這宅子裡的某個角落,眼前的逸總管肯定是幫兇。

  「要答是!」

  「是!」

  「沒自稱奴婢?」

  鳳舞揚不敢置信地瞪著他。聽龍顓予那賊人說,她是鳳呈洋行的千金,雖說她不是很清楚,但她覺得自個兒起碼是個富家小姐,畢竟她細皮嫩肉的,渾身嬌貴極了,說是小姐一點也不誇大。

  而他怎能用這種口氣同她說話,還要她自稱奴婢?

  他是同他主子一鼻孔出氣不成?明知道她的身份嬌貴,居然還要欺負她!她真是想不透,一點都想不透。

  「懷疑啊?」他冷哼道。

  「我……奴婢遵命。」她好委屈啊!

  可惡!他最好保證她一輩子都不會想起自個兒是誰,要不她肯定要讓他好看!嗚嗚,還是先梳洗吧!

  「少、少……」

  「少什麼?」龍顓予挑起眉,淺呷了一口茶,瞇起深邃的眼眸直睇著吞吞吐吐的鳳舞陽,唇角一抹嘲諷的笑意。「怎麼?連一句話都不會說了嗎?元祿,咱們府裡到底是怎麼教養這些下人的?」

  他哂笑著,側眼睨著自個兒的貼身護衛。

  鳳舞揚惱怒地抬眼瞪著他。何必硬是要貶低她的身份?是他自個兒說她是個千金之軀,如今卻又當她是個下人。

  「不知少爺還有什麼事要吩咐?」她咬著牙,隱忍著怒氣。

  別想要她在他面前自稱奴婢,就算她忘了自個兒是誰,她也知道自個兒絕對不會是下人命。

  他再差遣她,蓄意不讓她吃飯,她也不會屈服於他的淫威之下!

  什麼嘛!一早忙到現下,眼看著日頭都快要西落了,卻只給了她兩條地瓜當午膳,又不讓她休息,這豈不是逼人太甚?

  不見他對其他下人這般苛刻,唯獨對她……

  逸總管要她過來,而他一見著她,便東喚著她去掃亭台樓閣,西盯著她去整理林園……該死,怎麼他的院落大得如此驚人?

  從下人房一路往東走,經過石板路徑,穿過小拱門,爬著石階上樓台,便見左有假山並峙,列障如屏,右有瀑布下入半月池,池水清澈見底,後頭杏林廣佈,杏花飛舞,香氣四溢,且方才餘暉自翻紅雲層迸射,穿透杏林,篩落一地艷霞。此處集天下之美景於一體,渾然天成的景致,只能歎為神工鬼斧,教她忘了一日的疲憊,久久無法回神。

  當然啦!當她眼前似鬼的主子喚她時,她便又自雲端摔回了爛泥裡頭……虎落平陽被犬欺,龍困淺灘遭蝦戲,這話是不是這般形容來著?

  天都暗了,她就不信他還有什麼事可以差遣她。

  「事嘛……」龍顓予慵懶地只手托腮,回頭問著元祿:「元祿,咱們有什麼事要讓她去做的?」

  他是在折磨她,他心裡明白得很,而且樂此不疲。

  是她自個兒造的因,自然是由她承受後果;別怪他蓄意欺她,要怪就怪她當初專出鬼主意,硬是讓龍騰洋行退無可退,如今落入他的手裡,倘若不好生伺候她一番的話,前些日子所忍的氣,該往何處發洩?

  倘若是平常,他絕不與女鬥,更不會與她一般見識,然而她的手段教他生厭,讓他想要教教她處世之道。

  她是該感激他的義舉善行的。

  「少爺,府內的事,小的不知。」元祿倒也不囉唆,把事情推得一乾二淨。

  「是嗎?」龍顓予眼珠一轉,「這麼著吧!今兒個天熱,早讓我冒出一身汗來,你去替我備來熱水。」

  看她忙了一天,他也累極了,天熱得他一身是汗,他是該要沐浴一番。

  「可……廚房……」離這裡很遠。

  他分明要她的命啊!要不要她灑脫一點,直接從這跨雲台往下跳,省得他還要絞盡腦汁思忖著該要怎生對付她?

  「我想,走個兩三回,該是夠了。」天熱,熱水不用太多。

  鳳舞陽瞪大了杏眸,呆在原地動也不動;他可好,可以用熱水洗身,她呢?僅只能以布巾沾冷水擦洗。

  「還不去?」他笑得邪氣,「你得想想,我可是從龍舟往下一躍,泅入江底將你撈起的,這份情……」

  「我知道了!」她咬牙切齒地吼著。

  天底下怎會有他這種男人?老是要拿恩情壓搾她……她哪裡知道自個兒該怎麼回報他……想整死她?也得看閻王爺收不收!

  「少爺,沐浴了……」

  鳳舞陽自前院的廚房至跨雲台,足足走了三回,走得她腿都軟了、手也僵了,還直喘著氣,壓根兒不管自個兒的姿勢有多難看,逕自倚在門邊猛喘氣。

  哼!閻王大人說她鴻福齊天,只要過了他這一關,往後便會一帆風順,所以現下不收她的命……他玩不死她的!

  龍顓予自承嵐亭走到樓台邊,深沉的眸子睇著她浮上紅暈的俏臉,頗為意外她真是有骨氣地來回走上三趟……

  「下去吧!要是遲了沒有晚膳,可怪不得本少爺。」他輕聲道。

  是她惹火他的,怪不了他。

  如今他可是替天行道,替天下除去她這擅於權謀用計的撒野丫頭,倘若收得了她的性子,是天下百姓之福;若收不得,整個她一年,他也算是消了一肚子氣。

  「你……」可惡,要掐死他,非要掐死他不可!整不死她,倒想要餓死她,好狠的心腸啊!

  她真是不記得自個兒曾經得罪他,他就這樣一古腦兒地把怨氣發洩在她身上,她豈不是吃虧得很?然而他又自負,根本聽不進她說的話……只有老天知道,她是真的失了記憶啊!

  嗚嗚,她現下連要抬手的力氣都沒了,要她如何回廚房去?

  他是存心要餓她的……混蛋男人,天底下怎麼會有這種男人?小鼻子、小眼睛的,就算她曾經得罪過他,他也不需要這般回報她吧?

  老天啊,讓她恢復記憶吧!如此一來,不管他要怎麼整她,甚至是整死她,她也才知道自個兒曾經幹過什麼教人發指的事,才讓他氣得非如此整治她不可,是不?

  要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啊!

  不成,她要找機會報復他,怎能如此輕易地被整倒?

  嘿嘿,她定是個不俗的千金,居然如此有傲氣和骨氣,更是如此堅定不畏艱難,她都忍不住要佩服自個兒的毅力了。

  橫豎先把肚子填飽,再作打算。

  心念一定,也不知道是打哪兒湧出的力氣,硬是讓她挺直了腰、手扶著牆,一步步地移動著。

  走不到十步遠,她便聽見嘩啦啦的水聲,不由得循聲探去,驀然發現窗子未掩,透出光痕。

  她瞇起眼,走回幾步往裡偷覷著,只見龍顓予正褪下白袍,而袍子下是一副極為完美的體魄,教她心頭一顫。

  怎麼著,她怎會移不開眼?

  一個姑娘家見著男子的赤裸上身,迴避都來不及了,她怎麼會無法自拔地縱容自個兒雙眼瞪得老大,仿若要把他給瞧得更清楚些?

  鳳舞陽愈是拚命地想要轉開眼,愈是發覺自個兒的眼已經定在他身上了,尤其是他如刀鑿似的寬闊胸膛……他的膚色雖是黑了些,但還真是好看!

  誰知道這袍子一脫,他竟有如此粗獷而迷人的身軀?

  而這胸膛好熟啊!她見過似的,而且是不久前……

  彷彿是她睇望著江面,瞅著十來艘龍舟如箭翎般從江面劃過,而從那一頭劃到她面前的舟上,一個男人赤裸著上身,趴上龍首,仿若正欲奪標……

  啊--她想起來了!

  第二章

  對了,他才是真正的罪魁禍首。

  倘若不是他,她怎麼會愈站愈近江畔,甚至讓人給擠落江水都不曉得?

  說什麼救她一命,是他害她跌落江裡,他合該要救她的,憑什麼跟她討恩情?

  又憑什麼要她人府為奴?甚至還逼她簽下一年的賣身契?

  不過,因為是他,她甘願……

  身為鳳呈洋行千金的她,有何處配不上他這龍騰洋行的少爺?

  她賣了,她決定要把自個兒賣了,賣上一年換個俊郎歸,她還算是賺到呢!

  以往聽聞龍騰洋行的少爺是個風度翩翩的斯文之輩,長得濃眉大眼,不知道教多少姑娘家懸念在心,然而她卻不知道他有如此迷人的體魄,尤其是他那如刀馨般的結實胸膛,真是……

  討厭,怎麼流口水了?

  鳳舞陽趕緊用袖子拭去嘴角不小心滴下的口水,躲在跨雲台樓閣的牆邊,瞇起眸子隔著窗往裡瞧。

  三更天,他該睡了吧?護衛元祿也該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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