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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     於晴    


   

  「你還看不出來?」

   

  「看不出來什麼?」心裡已在盤算要如何說服譚碔砆扮回男裝。碔砆扮女,美則美矣,但就是太自然了,他心裡才覺得怪。一個男人怎能比女人還漂亮?

   

  聶滄溟笑道:「果然碔砆說得沒錯。她從未讓人懷疑過,只有我看穿了她的性別。」

   

  「什麼?」

   

  「元澤,現下我要說之事,你聽了,莫要驚慌,也別外傳。」

   

  「啊?什麼事這麼重要?」竟能逃出他這個小道收集王。「好好,我準備好了,你快說吧。」

   

  聶滄溟笑道:「碔砆原本就是女兒身。她假冒男兒應試中探花,以男兒之身與咱們共事七年,但她的性別是女,是個貨真價實的美嬌娘。」

   

  「啊啊啊——」驚叫聲響透整座聶府。

   

  七月廳裡還在細嚼慢咽的譚碔砆聽到叫聲,縮了縮肩,喃道:

   

  「好可怕的叫聲,這種叫聲除了段元澤還會有誰?必是大哥跟他說了我是女兒身。真是奇了,難道我的女裝真有這麼難以置信嗎?」

   

  她微笑,將點心擱在一旁,端坐起來,開始默數。

   

  過了一會兒,門被打開了,段元澤衝進來;聶滄溟跟在他身後,向她搖頭苦笑。

   

  段元澤瞪著她半晌,才大笑說道:「與你相處七年,竟然還看不出你是女的,枉我自喻為京師小道流言收集者!沒想京師最大的流言竟是你……哈哈哈……」

   

  笑聲連連,譚碔砆目不轉睛看著他,他仍在笑。

   

  「原來你真是女的……哈哈……」終於笑不下去了。眉頭忽然一斂,非常正經問她道:「碔砆,告訴我實話,你真是女的嗎?」

   

     -全書完-

  番外  戀無愁

  美麗的靈魂是要經過淬礪的。

   

  在泰山山頂上,「他」這樣告訴我。

   

  什麼叫淬礪?當時我不平問「他」:我積福數代,生平行善有德,心懷慈悲,見有難相助,難道這還不夠成就一個圓滿美麗的靈魂嗎?

   

  「他」卻笑說:不經磨練,難顯其心;不顯其心,人往往不經意間失去了自我。

   

  我但願失去自我啊,我不要什麼淬礪,我不要什麼美麗的靈魂,我只求上蒼不要遺棄我,不要給我的磨難是一條死路。既是死路,這個磨難又有什麼用?逼死我而已。

   

  「他」又說:神不會遺棄人,只有人遺棄人。

   

  人人都說,奇跡是神給的。那麼,我的奇跡呢?我心裡不服氣,問「他」道。

   

  「他」沒有細想,直接答我:神不造奇跡,奇跡是自已創造的,難道你還看不透嗎?

   

  我想了又想,從白天想到半夜;「他」坐在山頂上,不再言語。

   

  奇跡……我還會有奇跡嗎?這一生,我與我所喜歡之人性別已定,如何還會有奇跡?仍是死路一條,仍是一條遭世人指指點點的絕路。

   

  然後,我想到了她,開始憶起了過往總總。

   

  她原就是不可能的奇跡啊!既然她能創造屬於自己的奇跡,我……我這個沒用的人為何不能呢?

   

  我知道我在動搖了,忍不住再問「他」:神當真不會遺棄人?

   

  即使你遺棄了神,神也不會遺棄你。「他」笑答。

   

  我……下山了,明白此生與「他」的緣分用盡,再無相見可能,我還是迫不及待地下山了。

   

  我是個傻氣的人,明知前途荊棘重重,我仍要賭上一賭。

   

  臨走前,我台訴「他」:我願接受所有磨難,不是為了成就美麗的靈魂,而是為了與自已心愛之人光明正大地廝守。

   

  「他」但笑不語,似乎不打算影響我的決定,這更讓我鼓起勇氣。既然連「他」這個神都不會嫌棄我滿腦子違背傳統道德的思想,為什麼我要嫌棄我自己呢?

   

  無愁,如果我台訴你,我……喜歡你,你會嫌棄我嗎?

   

  笑生於八月十五之手札

   

  任何人不得未經原作者同意將作品用於商業用途,否則後果自負。

   

  「好……好可愛。」目不轉睛地看著眼前秀氣的小臉,他不由自主地脫口:「哥哥這兒有糖葫蘆,要不要吃?要吃就得給哥哥抱一下,一下下就好!」

   

  「我娘說,只有我抱女娃的分兒,哥哥是男的,怎能抱我?」

   

  他錯愕。「咦?現在的小孩怎麼這麼精,想當年——」

   

  「想當年就有個笨孩兒給你騙了,是不是?笑生師父?」

   

  耳畔響起少年般的聲音,蹲在地上的談笑生受到驚嚇,往後跌坐在地,仰起臉一瞧,瞧見面無表情的無愁。

   

  「無……無愁……你……你做飯的速度還真快……」他乾笑,俊臉有些燥熱。

   

  「我怕笑生師父挨不住餓。」無愁平靜地從他手裡拿過數枝買來的糖葫蘆,分發給小孩子們,隨將藥鋪掩半門。

   

  談笑生不敢多言,眼睜睜望著孩子離去。據說那些小孩是跟著爹娘路經此地,暫宿幾天的,他一見驚為天人,好不容易才拐回來的——

   

  「吃飯了,笑生師父。」

   

  談笑生縮了縮肩,咕噥道:「人啊,還是小孩子好。」長大了,就會鬧意氣。無愁跟在他身邊也有七、八年了,從可愛過頭的小男孩長成俊秀的少年。

   

  想起以前他多乖啊,拿枝糖葫蘆哄他,他就會親熱地喊聲笑生哥哥,如今他一不高興就喊師父,讓他真寒心。

   

  撩起珠簾,走進內廳,見到一桌子的菜。

   

  「好香。」談笑生雙目一亮,立刻坐下來。「無愁,你的手藝足夠和酒樓的大廚子相比了,只是委屈了你這個男兒身,得學娘們入廚做飯。」

   

  無愁盛了滿滿一碗飯給他,自己也坐下來。「你是師父,我是徒弟,徒弟為師父作牛作馬是天經地義、理所當然。」

   

  好重的怨氣,他立刻埋首吃飯。今天無愁火氣大,還是別招惹的好。

   

  無愁似乎食不下嚥,動了下筷子,便說道:「笑生師父……」

   

  他立刻討好答道:「在,怎麼啦?」

   

  「再過幾天,就是當年你與銀眸姐姐相約之時……」

   

  「是啊。」談笑生低語:「但願我將見的不是墳。」面容帶抹憂心。

   

  無愁立惱自己提及這個話題。笑生哥哥是個愛笑而無心眼的人,會讓他憂心的除了重病之人,就是每每提及那個叫挽淚的銀眸姐姐。

   

  「上蒼有好生之德,笑生哥哥,就算……就算她發生了什麼不幸,也一定是上蒼有其用意在,你不要太擔心。」

   

  一聽自己從師父升格為哥哥,就知無愁的氣消了。無愁氣消,他就高興,忍不住多吃了兩碗飯,滿嘴飯粒提醒無愁說道:

   

  「你還是個孩子,別要說話像懂什麼禪意似的,要學我,像個人,別太偏佛。」

   

  無愁的眼神黯了下。「像個人……就要成親、生子……」

   

  「成親?」哎,無愁的飯菜愈做愈好吃,真難以想像將來若有一天他不在了,他會不會餓死?!

   

  「是啊,街頭的王大嫂來提親了。」

   

  無愁的話如青天霹靂,打在他的頭頂轟轟作響。談笑生瞠著他,顫聲問:「提……提親?她來提親做什麼?」無愁才十多歲呀,就有人識寶看中了他嗎?!

   

  他還以為至少可以再藏著無愁幾年的。

   

  無愁望著他呆滯的模樣,苦笑地用衣袖擦掉他臉上的飯粒。「笑生哥哥,如果我將來不在了,你會好好照顧自己吧?」

   

  「啊,就……就算成了親,你……你也不用離開我啊……」他結結巴巴說道。胸口如大石壓住,一想到將來他有個小娘子為他做飯生育,一家人和樂融融,將自己丟在一旁納涼……他忽然跳起來,槍跌奔向後院嘔吐起來。

   

  無愁嚇了一跳,連忙追過去。

   

  「笑生哥哥,你怎麼了?」用力拍著他的背。「是不是我煮的菜有問題?」要為他把脈,卻被他避開。

   

  「反正,我……我老了!我大你一倍不止,我很快就會老了,到時你大可拋下我,跟你的小娘子雙宿雙飛,別理我算了!」談笑生耍起脾氣說道。

   

  無愁啼笑皆非地看著他。他的年紀是快近四十,但天生懂得保養,又是娃娃臉,看起來只有近三十而已,有這麼大的歲數,鬧起脾氣來比他這個十來歲的少年還不如。

   

  「笑生哥哥,你在胡說什麼?什麼我的小娘子,王大嫂要提親的對象是你。」

   

  「我?」他錯愕了下。

   

  「就是你。你年紀是不小了,王大嫂說你也該是為談家傳宗接代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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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暈黃的光線滲出書房的門縫間,不用想也知道是誰在裡頭用力撰讀醫書。

   

  年輕時,自己立志當大夫,一來是有天分;二來是想雲遊四海,有個醫術在身,不管到哪裡都能租個藥鋪子醫病賺碎銀。

   

  他輕輕推開門,果然瞧見無愁坐在梯子中央,專心讀著醫書。他看的醫書不多,但能舉一反三,多以實例經驗為主;無愁不行,他沒這個能力,往往一本醫書要讀數月也不見得全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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