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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頁     於晴    


  「大哥,體挺不公平的。既然義父一家於是為咱們朱家而死,照理來說,應該是你這為人兄長的大哥先自殺才是。雖然我接觸俗世未深,可也懂長幼有序的道理,這還是義父教我的。唸書就是有這好處,不容易讓人騙。既然咱們要報恩,你該先死才是。有我在,你不必擔心沒人為你收屍。」

  再頓了頓,服裡閃過一抹淘氣——「大哥,你自殺後,要是見到義父,告訴他,可不是我不報恩。朱家有一人報恩就夠了。至於我,就留在世上,每逢初一、十五為你們上香,也好超度你們,是不?別以為我不夠義氣,其實算來算去,還是你自殺最划算了。反正你要是自殺,只有我這麼一個親人會哀痛欲絕,可我要自殺了,那你、月兒姊姊、小漁兒一定會難過的,說不定楊明也會掉一二滴眼淚。與其大夥兒難過,還是你自殺最划算了——」

  「住口!」他不得不停,否則難保她再這麼胡亂說個沒完!

  她以為她在做什麼?上市場論斤叫賣鳴?

  盛武文為避仇家追殺,隱蔽山林十八年,為的就是保住她一條命,但盛武文可知他教養出了什麼樣的女於嗎?

  她——到底是太過愚蠢,或是聰慧過頭,存心避過這話題?一思及後者,朱霽月反倒用另一種眼光打量她。

  連劍在喉間她都不怕,她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

  眼一瞇,抖了抖軟劍,收回腰隙。

  「大哥,怎麼?你不想自殺了?」

  他冷哼一聲,道:「你這丫頭歪理倒是一堆。」

  「倒也不是歪理。」阿寶認真地回答:「所謂往者已矣,來者可追,做人該向前看。咱們是欠義父的,總有一天定會償還。若是以死來報答義父,那一百多條人命豈不白死?大哥,我可不希望你同義父一般,整日儘是喃喃自語過往的慘事。」頓了頓,再道:「我同你相處這些時日,知道你乎日雖不愛搭理人,可心地也其挺好,就是記住過去的事不好。大哥,你可知大多的英雄英年早逝,全是因為他們太過在意以往的事了,你可千萬別重蹈覆轍才好。」

  他瞧她半響。原來這丫頭倒也不笨,難怪那「賞金獵人」會瞧上她

  無論如何,她是該死的。

  「話人人都會說。你一生無憂無慮,又豈能知道那慘遭滅門之禍的苦?」細小的梅花房已然滑入指間,隨時可以結束她的性命。

  他——算是豁出去了!

  今兒個就算楊明會追殺他至天涯海角,他也要將這丫頭送上西,天。

  心意一決,對準她的死穴正要發出暗器,哪知一一

  阿寶忽地跳下椅子,二步拼作一步地跑到他面前,踮起腳尖,義氣地拍拍他的肩。

  「大哥,我從小跟著義父生活,不知你的存在,自然也設法子照顧你。可如今我知道你了,是絕不會拋下你,獨自去享樂。」說完,拉起他的右手,將貼身荷包塞到他的手裡。

  「這是什麼?」他冷然地問。

  「銅板啦!」她扔給他一個「你很蠢」的眼神。「大哥,雖然我下山末久,但也知道在這社會是要這玩意兒去換東西的。當年,你一定吃了不少苦,現在該是快活的時侯,裡頭還有娘的遺物——上回,楊明硬討回你身邊的那一隻金飾,是說什麼也不公平。這對金飾不該我一人獨有,如今你既然是我兄長,就該一人一個,留作紀念,是不?」

  見他一臉呆楞的神色,阿寶再補上一句:「將來你娶妻時也可作定情之物,再不然,將來若是沒錢,也可拿去當鋪換銀兩啊!」這般小聲,應該不會讓九泉之下的娘親聽見吧?

  對於娘親的遺物向來不是看得很重,反正心裡緬懷就夠了。如今大哥又沒工作,自然身上是沒半文錢,娘親若是知道,也該意她的作法——就算是不同意,也管不著了,不是嗎?

  朱霽月瞪著荷包裡躺著的一隻金飾。

  「這是你娘臨終前托交於你的遺物。」

  「如今是咱們的娘。我有你就該有。別一副感動的樣子,從今以後,只要我有的東西,你一定會有的。」

  他盯著那只尊貴的金飾,臉上看不出任何神色,低語道:「你以為這便能彌補一切?」正要扔金飾,忽地瞧見她坦率信任的目光。

  盛武文將她調教得多好!她的性格單純而樸實,不知人間險惡,倘若一日,她知道他有殺她的意圖,還會待他這般好嗎?」

  一思及盛武文,嘴角一冷,硬是狠下了心殺她。

  撇過頭,不去瞧那坦蕩蕩的美目,怪就怪她不該為盛武文所救,不該出生在這年代。

  梅花鏢正要激射出,忽地窗外「叮」的一聲,那暗器穿進紙窗而來,打掉他手裡的的梅花鏢——

  阿寶一瞧那地下的殺人暗器,再瞧瞧朱霽月殺人似的神色,竟沒多大驚訝。

  「殺一個手無寸鐵的姑娘家豈是大丈夫所為?若還有一絲武者風範,便出來同我鬥上一場,好領教領教朱兄的厲害。」說話的正是仇似海。敢情早待在外頭靜觀其變了。

  朱霽月冷笑一聲——

  「想來今日不殺那姓楊的手下,是定然動不了你半分毫髮了。」心中頗為納悶這阿寶競半聲不吭,好似早已知道會有這種事發生……

  心神一凜!難不成早巳布下此局?

  若是如此,好歹也要同他拚上一拚,最多同歸於盡便是。

  主意一定,輕輕一躍,穿破紙窗,來到庭院,瞧見仇似海正立在那侯著呢!

  朱霽月冷笑一聲——

  「怎麼?那姓楊的不敢出來嗎?」

  「對付你,我一人便足夠了。」仇似海淡談說道。

  語畢,也不知是誰先出手的,就見陽光下軟劍光芒刺目,暗器齊飛,撞擊聲不縱於耳。

  阿寶飛棄出來,瞧他們打很難分難解,急忙大嚷:「仇大哥,可別傷我兄長——」語氣忽地一頓,聽見後力有人欺近,回首一望,呆了一呆,脫口而出:「楊明,你怎麼在這裡?不是去處理楊家產業了嗎?」

  那楊明一逕地笑著,倒也不說話,走向她幾步。

  阿寶本想跑到他面前,要他勸那二人別再廝殺,可一瞧楊明的神色,卻又退了幾步。

  這楊明——好陌生啊!

  說是陌生,倒也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俊美瀟灑的容貌是天天見慣了的,可那眉間的神色煞是古怪,像是……有些陰森。他的笑容不該是這樣的,平日他雖不正經的笑她,可那笑容不該是如此;說不出那感覺,像是沒有感情,也沒……是啦!那楊明平日笑時,那嘴角是往右揚,而眼前的楊明笑是笑了,可笑容中沒有溫情,嘴角也是皮笑肉不笑

  見他上前似要抱她,阿寶連忙再退幾步。「你是誰?」脫口問出後,阿寶驚愕地愣立當場!

  他明明是楊明啊!怎地她這般傻氣,還問他這種問題?

  哪知此話一出,那跟前的楊明服一冷,露出藏在袖中的巴首,就往她這裡砍來——

  阿寶臉色一白,不敢相信他竟要殺她!

  「楊明,你是怎麼啦?」匕首迎面而來,她是閃也不閃,壓根兒不信楊明會這般待她的。

  「怎麼啦?死在未婚夫手下,也該瞑目了!」那出自眼前楊明嘴裡的聲音,竟是陌生的男聲!

  「縱然她有百般不對,我也決計不會傷她,更何況是你呢!」人影一閃,一手將阿寶摟進懷裡,一手拂袖,甩去那致命的巴首。

  阿寶才聽耳熟的聲音響起,下一刻就發現自己讓人給摟了,定睛一瞧,身旁的不是楊明遠會是誰?

  那……抬頭瞧去,眼前的不也是楊明嗎?

  這……竟有兩個楊明?

  「你……你沒南下?」跟前的楊明低聲咆哮,是親眼看見他坐進馬車離開的,又怎科到他轉眼間即回?

  「若不假造機會,只怕你們還不敢找上門來。」楊明冷笑一聲。「你們這些大內高手倒也天真,想我楊明怎會瞧不出你玩的把戲?若是乖乖束手就擒,倒也可以饒你一命」

  這下,可讓阿寶認出誰是楊明瞭!那狂妄自大的口吻——還有那樓人的方式,是非楊明莫屬——

  「他怎麼長得跟你一模一樣?」她問身邊的楊明,認定了他才是真正楊家少主人。

  楊明輕輕一笑,道:「不過是彫蟲小技。你若喜歡,改日教你這易容之術便是。」不巧得很,年少時是曾學過淺薄的易容術,說是淺薄也其是自謙之詞。

  不然,「賞金獵人」又豈能在江湖上緝兇捕盜?早讓盜匪畫了像,各自去小心防範了!如今江湖上有人言那「賞金獵人」是女兒身,有人說「賞金獵人」是瞧不過眼的流浪漢,更有人說「賞金獵人」正是代天巡守的官員,可偏偏沒人懷疑到他頭上——這其中易容術功不可沒。

  「你——是怎麼發現的?」那男子自認行進隱藏得當。

  「有膽子在楊府前招搖的乞兒不多,你就是其一。以為臉上弄了個大毒瘤,便沒人敢瞧你一眼了嗎?可不曾見過哪家乞兒見了施捨的銀兩,非但不感激,反而無視那銀子讓其他乞兒搶走。」語畢,瞧那男子眼露殺機,赤手空拳的使撲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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