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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於晴    


  「李子,雲陽是初學,你可要好好教他──」

  那簾子後走出那展有容朝思暮想的人兒,令他不覺忘形一喜,喚道:「迎弟」

  從簾子後走出的人正是女扮男裝的李迎姬。她一瞧見來者何人,不覺一怔。「展公子怎麼有空大駕光臨?咱們合夥的生意不已決定,難道有變?」

  展有容本欲上前摸摸她,親熱親熱幾分,哪知他才跨前一步,李迎姬立即退了二步。他一呆,發覺自己大過矢態,尷尬笑道:「你別誤會,生意照合夥。是今兒個路過你的布料行,進來瞧瞧,順便買幾塊布料回去。」

  那掌櫃李子冷哼一聲,咕噥道:「又來買布料,難不成你家淨是女人?」

  展有容倒也不以為意。現在,他已經搞不清楚他對李迎弟到底是什麼感情?他是男的,迎弟也是男的,同是男的,除了兄弟朋友之外,他們還能做什麼?還會有什麼感情?可活了三十二年,他是十分清楚自己乍見迎弟的那股熱情,絕不是什麼撈什子友誼。他想抱她、親她、吻她,甚至──甚至想做更進一步的親熱……難不成他真瘋了?還是真有斷袖之癖?倘若真是如此──他該如何是好?

  「展公子?」她冷冷淡淡地瞧著他。

  他回過神,咳了咳,笑道:「家中女人多。你也知道女人多貪心,有了一件新衫就想要第二件,我瞧李記布料好,所以今兒個又來看看有什麼新貨剛到。」

  女人貪心?迎姬輕蔑地瞧他親切的臉色,道:「展公子既然喜歡李記的布料,我們也沒有不賣的道理。李子,將昨兒個送來的新貨給展公子瞧瞧。」

  那李子連忙聽命,將昨兒個剛收到的三綑布料搬上櫃檯,正要介紹布料時,外頭走來二名大漢。

  「二位大爺,來買布的嗎?」李子立即擺出笑容;這是李記商行的特色,凡是客來,一定要以微笑待人,方能留下好印象。

  那二名大漢瞧一眼弱不禁風的迎姬,再瞥一眼那富家公子的展有容,判斷這二人沒能力插手,才一拳擊向櫃檯,震得剛端來的茶水全濺了出來。

  李子好歹也是見過世面的,怒道:「你們這是幹什麼?若是不買,就請出去。」

  「他奶奶的,瞧你瘦瘦小小的,也有瞻跟大爺這般說話,是不想活了嗎?」另名大漢亮出大刀,砍向櫃檯。

  「你二位爺爺路經貴寶地,身上盤纏用盡,特來向你們李記借點銀兩花花,我瞧就五十兩銀吧,如何?這點小錢,李記該付得出來才是。」那漢子惡聲惡氣地說道。李子一時驚慌的瞪著那把大刀,拿不定主意,連忙看向主子。

  「咱們李記沒有多餘的錢來伺候二位大爺。」迎姬開口道。雖是懼於他們的威猛,但好歹她是主子,該出來說幾句話,倘若真白白奉上五十大銀,豈不昭告世人,從此以後誰都可以向李記討錢嗎?

  「原來主子在這,那是再好也不過的了。若是識相,就快把五十大銀奉上來,免得你爺爺久等不耐,做出什麼事來就不敢擔保了。」

  這分明是在威脅嘛!她雖一介女流,手也無縛險之力,但從白家出來的,就不該畏畏縮縮的,丟了白家的臉!思及此,迎姬鼓起勇氣,跨前一步,打算同他們說理──-展有容一把抓住她的肩膀,驚剎這男人不但外貌弱不禁風,就連那雙肩也如同女子般纖細。心想:李迎弟真是男人嗎?除了那一身男衫外,從那個角度來看,他都像是個黃花大閨女;或者,是他迷戀迎弟迷戀過了頭,所以是怎麼瞧他,都像是個女兒身?那二名漢子彼此使個眼色,其中一名猙獰的漢子兇狠的跨前一步,惱道:「看來,不給你一點顏色瞧瞧,你是不知我兄弟的厲害。」語畢,那猛烈的一拳向李迎弟揮出。這該是他「英雄救美」的時候,說不定他會對他另眼相看呢!思及此,展有容立即很英勇的將迎姬摟入懷裡,打算輕輕鬆鬆的接下那猛烈的一拳──可惜,那一拳讓他的左眼壯烈的接住了。他不覺痛呼一聲,完全無招架之力。因為在摟迎姬入懷時,他忽地聞到女人的特有香味從她身上傳出,一時失神醉了心,忘了對付那二名流浪漢。換句話說,他想做英雄,卻成了道地的狗熊。他幾乎聽見李子在旁偷笑的聲音。

  「你們欺人大甚!」

  迎姬拋給李子一眼,那李子立即拿起掃帚,怨道:「你們再不走,小心把你們掃地出門!」是打定主意保護大夫人,至於那展有容?滾邊納涼吧!

  那二名流浪漢手足無措的對瞧一眼,不知是被李子的威脅嚇住,還是為了其它原因,冷笑卻又不安道:「這回爺兒就放過你們,可沒下回了。」像是給自個兒找個台階下,二人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去了。

  好古怪的行徑!他們不是要來討錢花嗎?怎麼一會兒功夫就跑路了?又不是展有容打嬴他們,李迎姬瞧那眼眶黑青的展有容,差點掩嘴笑起來。

  「展公子,你還好嗎?」看他疼痛的神色像是讓千金石給打中了似的,是怎麼瞧怎麼好笑,偏偏她不能笑出來,好歹他也勉強算是恩人嘛!

  「我沒事,我沒事。」展有容驚圓闕她語氣裡的笑意,大喜過望,連忙得寸進尺,道:「李兄弟,晌午將至,不如咱們一塊用午膳吧!」

  「小弟心領了,不過店裡隨事甚多,展公子也須敷藥吧!」她想打發他。因為她心有不安,雖僅和他見面三次,但每回他瞧她的眼神都十分古怪,古怪到他像是要吃了她似的。她又豈會笨到與一個想吞了她的男人一塊出去?」

  展有容豈會這般容易被打發,柔聲道:「李兄弟,雖說咱們合夥關係已定,但相信還要互相溝通溝通,你以為呢?」這句算是威脅,然後再補上一句:「想來我的左眼須要好幾日才能消腫,雖說是代李兄弟挨上一拳,可也是心甘情願的。」

  「展公子,你是在強人所難嗎?」她咬牙道,一臉怒相讓展有客一怔。

  他三次見到她,都是溫文儒雅的神態,再不就是一臉的冷淡,是壓根沒見過她氣極的俏模樣。沒錯,她的長相是平凡,但一發起怒來,杏眼倒豎,雙預嫣紅,別有一番風味。他心一動,豁然開朗起來。他是不可能放棄她的,他要她上他的床──因為愛神剛剛擊中了他。

  至於那二名流浪漢一出李記鋪子,疾步拐了個彎,走到一個死胡同,在那等著的,不正是展有容的車伕小三子嗎?

  只見那小三子哼了一聲,將一袋銀子交給那二名流浪漢,嘴裡還哼哼哈哈的道:「這種老套法子向來只釣女人,沒想到今兒個公子竟拿來釣男人,究竟是他太先進,還是我小三子落伍了……」

  ※  ※  ※

  銀兔兒偷溜了。

  對她而言,「偷溜」的定義是只要能出宅子一步,偷溜就算成功了。而她很幸運的成功了,卻又挺不幸的,在成功的跨出展家大門一步時,讓展無極抓了回來。「我不是偷溜。」在事後,她站在庭院裡,紅著臉辯解道。

  「不是偷溜,是什麼?」

  「我為什麼要偷溜?這又不是我家,我當然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去──是走出去,不是偷溜。」她不服氣的狡辯。

  「這裡很快就是你的家了,只要你肯說出家住何方,有何親人。」

  「我……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因為你要嫁給我。」

  銀兔兒一怔,怎麼平日他沈默居多,今兒個說話反而溜得能堵住她每一句話?她好不服氣,再道:「我為什麼要嫁你?」

  「因為這是你盜硈幸。」

  她瞪大眼,心想:原來這人還不是普通的臭屁呢!當下,扁了扁嘴,反駁道:「這不是理由。」

  「因為我看見了你的身子。」他臉不紅氣不喘的回答。

  可銀兔兒就大大的不同了。她睜大一雙美目,嬌滴滴的臉蛋倏地泛紅起來,氣惱地指著他,道:「你胡說,你何時見過我的……我的身子?」

  「在你傷重之時,是誰為你止血?」他淡淡問道。

  銀兔兒努力回想,想起那日昏昏沈沈中,好似看見他拿著毛巾,為她清理傷口,那時她還問他在幹什麼,原來……原來……

  「這不公平!」她脹紅臉,好生奇怪怎麼會沒什麼難過的感覺?他看見了她的身子耶!「你要我也敞開衣衫嗎?」那語氣竟有幾分笑意。

  銀兔兒是又羞又氣,可回首一想,那豈不表示他若沒瞧見她身子,是絕不會娶她的嘍?思及此,不免難過透了。原來,她銀兔兒這般沒身價的,若不是那討厭的禮法,他一定不會娶她的。

  「我不嫁!我不嫁!」她不滿的叫道。她是喜歡他,很喜歡他,比起那青蛙大哥還喜歡,可她怎能忍受這種婚姻?再說,白家的兒女都不該論及婚嫁的,不然害人守寡,豈不是在造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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