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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左晴雯    


  「你這番話敢情是指桑罵槐,明著罵我,暗地裡是在罵你賢慧的老婆,這怎麼得了,芷雲,妳在這兒嗎?快出來,我告訴妳,妳老公在說妳的壞話。」李承烈拉開嗓門,以宏亮的聲音向四周擴音。

  范修羅靠在牆上,滿不在乎的說:「你儘管喊好了,不過我可以好心的告訴你,芷雲不在這裡,」他頓了須臾,改說:「應該說她現在人不在台灣。」

  「她終於厭倦你,拋棄你了?」他不安好心的接腔。

  「去你的烏鴉嘴!」范修羅用眼睛中白色的部份瞪他,「芷雲怎麼會不要我這個標準的好丈夫啊!她是因為學校工作的關係,和其它三位老師陪同學校的交換學生到新加坡的﹃姊妹校﹄去實習,大概要到這個學期結束才會回來。」

  「你捨得?」這個超級黏老婆的小子肯放人他才不信。

  「當然捨不得,」范修羅老實招認,「但是我不想限制芷雲,她有她的天空,就像她從不責怪我因工作而經常出國或晚歸一樣,所以我不能太自私。」

  「怪怪!真不得了,只是這麼體貼成熟的話好像不是你會說的高級詞彙!」

  「我愛芷雲,所以我訓練自己變成一個體貼成熟的男人,怎麼?你有意見?」他難得在「狂黨」的友人面前擺出如此認真的態度。

  他變了!其它的部份或許有待商榷,但在愛情和婚姻上,他的的確確變得成熟了,不再是以前那個盲目追求「天使妻子」的「護花狂」。

  面對如此認真的他,李承烈不好再調侃他,收起戲謔的表情,正色的問:

  「常飛到新加坡去和芷雲小聚嗎?」

  「那當然!」范修羅深情不悔的說:「我現在可是﹃小別勝新婚﹄一族的標準成員呢!」

  不知怎麼搞的,他有一點羨慕修羅,如果他當年有他一半的勇氣和堅強,或許他和他的莫憂就不會演變成如今「各自相思使人愁」的落寞結局。

  不,先別想這些,他不想被塵封的記憶攫獲,趕緊找了一個話題:「敘揚、維平和希文他們三個最近混得如何?」

  「還不是老樣子,各忙各的,維平那個﹃實驗狂﹄八成閒來沒事就泡在他的實驗室搞各種新玩意兒,希文那個﹃偏執狂﹄這陣子好像在為下個月要舉行的﹃伊莉莎白女王杯﹄馬術賽做密集練習,至於敘揚那個﹃紀錄狂﹄八成和他老婆雲遊四海或者窩在哪兒寫他的曠世巨著了。」

  「你呢?」

  「段叔沒告訴你?」

  「你想那個惜字如金的悶葫蘆會多言嗎?他只說你最近會到台北來辦私事,可能會來找我。」范修羅從剛才見到他,就發覺這傢伙和平常不同。「怎麼了?」

  「你在聽音樂?」

  「對,最近有一個知性節目要推出,我在試聽片頭配樂。」雖然他問的並不是這個「怎麼了?」不過他還是回答了李承烈的問句。

  「第十六小節到二十一小節改為稍快板,再加幾個裝飾音和切音,還有第二十六小節到第三十六小節在適當的地方采滑音方式效果會更好,鋼琴部份最好獨立出來,用真正的鋼琴演奏,不要用電子合成的方式表現,改善這幾個地方以後,整首曲子會更流暢而具震撼力,另外就是貝斯在第三、十四、三十二和四十二小節的地方有走音和錯彈的瑕疵。

  」李承烈先是靜靜的表示,但很快便坐不住,一副躍躍欲試的表情。

  范修羅真是左右為難!有這個音樂天賦過人的「音樂狂」跨刀相助是再好不過了,問題是這傢伙雖然才華洋溢,卻也是出了名的「破壞狂」。

  李承烈絕對不是故意的!但是經過他「愛撫」的樂器,不論是小提琴、鋼琴或其它樂器,都很容易短命陣亡。

  所以,這一年來,李承烈是幫了他很大的忙沒錯,但也搾去他不少樂器購置費哪!尤其這傢伙對樂器的音質又挑剔得不得了,根據樂器「高品質、高價格」的不變定理去推斷,可想而知他的錢包失血有多嚴重。

  范修羅真是搞不懂,眼前這個傢伙左看右看、橫看豎看,都是一個文質彬彬、風度翩翩的優雅貴公子,哪來那麼大的蠻力,老是弄壞樂器?--這也是他「破壞狂」名號的成因之一。

  李承烈才不管他怎麼想,早就大剌剌的闖進設備精良齊全的音樂工作區,坐到主控台前,面對令人眼花撩亂,目不暇給的各種控制鍵熟練的操控,把才纔對范修羅提出的建議,一一的加以修改。

  經他巧手改造後的曲子,彷彿脫胎換骨般成了天籟妙音,流暢而令人印象深刻,范修羅聽得兩眼散發出讚歎的光采。

  「這兒交給你,我去彈琴,你聽聽看配上真正的鋼琴演奏後效果是不是更好。」李承烈說完便迅速交棒,離開主控台,坐到白色的演奏式鋼琴前,抓准切入的小節,輕巧靈活的彈奏起動人的旋律。

  果然如他所言,以鋼琴演奏的效果非常好,再配上片頭的劇情,更見相互輝映的效果。在他法力無邊的音樂魔力吸引下,范修羅早忘了他上個月才被這傢伙弄壞送修的鋼琴,很可能有再度陣亡的危機,完全沉醉在扣人心弦的演奏中。

  當測試結束,范修羅毫不吝嗇的用力拍掌,大為激賞,「厲害,不愧是﹃風谷﹄出了名的﹃音樂狂﹄,我真該建議我們老董高薪把你聘來我們公司當音樂藝術總監才對!」明知李承烈不可能答應,他還是說得煞有介裡,興致勃勃。

  李承烈和往常一樣,笑著搖頭拒絕,「你還真是不死心,我早跟你說過很多遍了,我很喜歡在風谷的生活,無意﹃還俗﹄,由﹃死人﹄變回﹃活人﹄,你打消愚蠢的念頭吧!」

  「好啦!鬧著玩而已嘛!」只不過他的言語間還是有明顯的遺憾之感就是了。

  「對了,你們公司跨行流行樂壇的事,進行得怎樣了?我記得上回來時,你說你公司那些大頭們,已經接受你的建議,以結盟聯手出望的方式進行,後來呢?有沒有決定哪一家了?」

  「我就是想找個時間跟你說這件事,上個月初我們公司就和﹃李氏國際揚聲﹄簽訂合作契約,我們這邊就由我負責,至於李氏那邊--怎麼了?」他發現他不太對勁。

  李承烈似笑非笑的表示:「我只是覺得很巧,我這趟來就是想向你打探﹃李氏國際揚聲﹄的近況。」

  范修羅反應很快,馬上做大瞻聯想,「你也姓李,又和李承瀚、李承嵐那對兄弟一樣是中德混血兒,該不會他們是你的兄弟吧?」

  「你已經肯定這個答案了,不是嗎?」李承烈倒也大方坦率。

  范修羅一副大徹大悟的神情,「看來你就是李家那個在四、五年前名噪一時,卻英年早逝的天才全能音樂家李承烈了,難怪你的音樂造諳這麼高超,我本來還以為是同名之巧,因為你和李家那對兄弟長得並不像。」

  「我大哥和三弟像父親,我則像母親,不像是很正常的。」

  范修羅關心的並不是這個,他比較感興趣的還是天才李承烈本身。

  「據我所知,李承烈是個頂尖的小提琴家、指揮家和作曲家,鋼琴造諧也不差,而且他從小就是古典樂壇出了名的音樂神童,三歲開始學小提琴,五歲就正式登台演奏,十歲的時候已經是獲得多項國際大獎的小提琴演奏家,並成為各大知名交響樂團競相邀約的首席小提琴手,十二歲站上了指揮台,開始在指揮家的領域裡大放光采,十四歲時,完成第一號創作曲,作品一公開旋即獲得國際肯定、膾炙人口,接著又連續發表第二、三、四號的作品,連戰皆捷,從此確立了他小提琴家、指揮家和作曲家三項全能的崇高地位,加上他的鋼琴演奏也獨樹一格,雖然他因為對鋼琴不及對小提琴熱衷而未致力發展鋼琴演奏生涯,但其鋼琴演奏水準卻有國際比賽得獎的實力,所以﹃二十世紀最年輕的全能天才音樂家﹄的封號便不徑而走,逐漸傳遍國際古典樂壇,沒想到他十五歲以後,音樂生涯卻出現致命的挫折--」

  他沉默下來,看著李承烈沒什麼表情的臉,沒有再接續下去。

  李承烈自己主動接腔,「十五歲以後,不知是什麼原因,凡是和李承烈合作演出的其它知名演奏家,都會被他強烈且侵犯力極強的演奏風格影響,而失去自己原有的演奏風格,導致嚴重失常、公演失敗,之後李承烈令人印象深刻的演奏方式一直停留在他們腦海,讓他們無法恢復原有水準,甚至不會演奏了,在重創的絕望下,紛紛走上自殺一途,慢慢的李承烈就被冠上﹃音樂殺手﹄的名號,但希望和李承烈合奏的演奏家還是接踵而至,於是﹃音樂殺手傳說﹄便一次又一次的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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