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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頁     惜之    


  織昀仰天長歎。"我懂了——我會退出的,從此不會再出現於你們的生命中。"她沉痛地做下決定。

  「你是說……"織語聞言不禁愕然。

  「是的,你可以停止憎恨、停止戕害自己,伯墉會回到你身邊的。"她把眼光調向羅獻庭夫妻。

  「父親、玫杏姨,這些日子你們為我做的我都看到了,我感謝也感恩。請你們以後不要再有罪惡感,今天織語教會了我,被恨是件多麼可怕的事,從此我不會再去怨恨任何人了她有什麼立場說恨呢?她不也認同了——真愛無罪。收抬起破碎的心,織昀慢慢地走出他們的世界……

  羅獻庭和郭玫杏相視一眼,他們這樣做是對的嗎?會不會他們都猜錯了,她不是使手段報復,而是真心愛伯墉?那……他們又殘忍地再次剝奪她的愛。

  ☆  ☆  ☆

  躺在病床上,織昀的心一刻也平靜不下來。輕輕撫摸著孤挺花粉嫩的花瓣,他們的契約果然隨著花開即將終止。

  「嗨!沒道理腿都快復原了,還整天愁眉不展的吧!"仲墉神采奕奕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

  織昀望著眼前的俊逸少年,他綻放出的笑靨迎著陽光,他的快樂讓她好猶豫,能告訴他實話嗎?還是讓他繼續存著幻想"哇——孤挺花……你喜歡嗎?我老哥跟你有相同的嗜好,他也愛極了孤挺花。"他取下她手中的小盆栽,換上他帶來的向日葵。

  「他說孤挺花有種遺世獨立的美,我就不一樣了,我喜歡充滿生命活力的向日葵,喜歡它們勇於追求高高在上的太陽。"面對他的熱絡,她有著無地自容的愧疚。

  「仲墉——我可以搭你的野狼嗎?要離開了,就把應我交代的事交代清楚,別虧欠太多人、太多事。

  「可以嗎?大哥說你行動不便。"

  「我有枴杖,已經用得很順手了。」

  「既然如此,我們還在等什麼?走羅!"

  仲墉臉燦爛地對織昀笑著,如同他帶來的向日葵般,但他的活力卻灌注不進她的心裡。

  二十分鐘後,織昀坐在野狼後座。風陣陣從耳際吹過,把她的頭髮戲弄出一波波美麗藥化。紊亂張狂的情緒始終找不到定位,虛虛地、空空地浮在半空中飄飄蕩蕩。

  「小姐,請問你想好要往哪裡去了嗎?」被疾風刮得殘破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

  「我們回醫院去.好嗎?」她遲疑地說道。

  修地!他猛然停下。"'你在唬弄我?我的野狼還沒和你搞熟呢,你又要棄它而去……不怕它傷心?"他似真似假地說道。

  「仲墉,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和你說。"她認真而專注地凝視他。

  「很重要?有多重要?會重要到影響我們往後的交往?"

  「仲墉……"她欲言又止。

  「走吧!"不想為難她,他俊朗的臉龐浮上一絲困惑。

  這表情讓織昀的罪惡感更深一層。

  不到五分鐘,他們又回了醫院。也許他們之間的旅程,還沒開始就要結束。

  「仲墉,我很抱歉。"她閉起眼,深呼吸,望他一眼後卻又垂下頭,她仍沒準備好去面對。

  「抱歉?為什麼?因為我送你一大堆花,你卻忘記回送我?"他裝傻,織昀慎重其事的態度讓他隱隱作憂。

  其實,這種說法並沒有太大錯誤,他付出了感情,她卻從未有過回饋。

  「我利用了你……"她一語道破,不想再給彼此太多空間。

  兩人相視而立,無言的尷尬壓在彼此心頭。

  「我想我有權知道,自己是怎麼被人利用的。"仲墉首先打破了沉默。

  「我不該應該答應和你交往,不該利用你挑起伯墉的嫉妒。"

  「你愛我大哥卻和我交往,我在你心裡究竟算什麼?"他表情嚴正責問著她。

  「你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我好感激你在這段日子以來,對我的照顧和幫助,如果能夠,我希望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她急急解釋道。

  「為什麼要利用我?"他鎖控好心情,不輕易外洩憤怒。

  「我以為伯墉不在意我、以為可以利用你挑起伯墉的嫉妒,讓他確定自己的心。"但……確定了又如何?他還是不屬於她呀,人家說有緣無分指的就是像他們這樣的人吧!

  「所以我扮演的角色是你的愛情石芯試紙?我想我有權知道,測試結果是呈酸性反應,還是鹼性反應?"他眼裡閃爍著隱忍的怒氣。

  「結果如何,都不重要了,她是織語的未婚夫,我有什麼資格和他談愛。"風揚,發散,她的淚在鳳起的瞬間無聲無息地滑下。

  「這個事實你早在初識大哥時就知道了。」他毫不留情地說。

  是啊!要是早點有這層認知就好了!

  「我愚蠢!總要試到全身傷痕纍纍後,才能認清事實。"

  「就算你與大哥無緣無分,就算我是一個很好很好的男人,你也不肯退而求其次地接受我?"對他這種好勝的男人,這已經是最大的讓步。

  「愛情不是選擇題,不能退而求其次的,我選擇你對你而言,是最大的不公平,你值得更好的女孩。"她搖搖頭拒絕。"既然你連『將就'都不願意,為什麼要挑上我演這場『試愛記'?糟蹋我的感覺,你很開心嗎?」看著她慘淡悲容,他不忍,但受傷的自尊急欲找到出口洩洪。

  他問得她啞口。除了抱歉,再沒其他合適的辭彙。

  「很抱歉、對不起,是不是說完這些,就可以假裝自己從來沒有做錯過?"他逼上前狠狠地抓住她的肩膀。

  她不語,只是默默地流淚。

  他說對了,她總是任性而為,從不顧慮別人的感受,認為自己可以正大光明地討伐那對傷她母親的男女,卻沒料到這個報復竟讓她墮入輪迴中,不得翻身。她恣意放縱情慾,卻換來織語差點慘死的結局,她這種人是不是命定的悲劇人物?只要她存在著,悲劇就會不斷繞著她上演。

  他一瞬也不瞬地望住她。這輩子他從未失敗過,第一次他嘗到嚴重的挫敗,該報、該憤懣不平、該好好教訓她……然而面對她的悲慟,他卻什麼也做不出來。

  半晌,他猛然把她納入懷中緊緊抱住,好想把她揉入自己身體中,從此兩人成為一體,再也不用擔心這些紛紛擾擾他在她的頭上方長聲歎息,織昀知道自己狠狠地傷害了他,這下子她負欠的人和事更多了。」

  在她尚未反應過來時,他倏地鬆手,騎車奔離而去。

  ☆  ☆  ☆

  拄著枴杖,織昀緩緩地走回病房,疲憊憂鬱填滿了她小小的臉。

  一人門,乍見滿地殘紅、泥土和扯碎的綠葉,連那個還來不及開化的花苞亦慘遭相同命運。咬住手背,織昀阻止自己屈身拾起她的孤挺花。

  「玩夠了?」伯墉冷冷地譏諷。

  為了織語的事他費盡心思去推敲往後該怎樣做,沒想到才轉過身,她已經和仲墉出門兜風,甚至還和仲墉在榕園演出親密鏡頭。

  難道對他們的未來她一點都不擔心、不焦慮?還說要和他並肩作戰?哼!拿他當三歲小孩哄嗎?看著他們兩人相擁的親熱畫面,他再也無法冷靜下心。

  「有事情嗎?賀醫師、"她刻意說得冷漠。

  他被她疏離的口吻激怒。

  「這裡是醫院,想和人摟摟抱抱請不要挑在人來人往的地方,雖然你已經習慣在醫院裡大玩性愛遊戲,至少也學著避人耳目,不要過分明目張膽。"嫉妒的火焰在他眸中狂熾跳躍。

  他看見了?也好,就讓他誤會到底吧!

  「我向來豪放,你親身體驗過的會不清楚嗎?」她把自己說得淫蕩、污穢不堪,只盼他從此絕了情、斷了意。

  「羅織昀——就算勾引男人讓你很有成就,你需要一個接一個嗎?這樣子會不會太貪得無居了?或者說是我昨晚沒有滿足你,才會讓你迫不及待地跑到仲墉懷裡尋求安慰?"他氣得幾乎瘋狂了,忘記自己的話有多麼苛刻。

  「為引男人是很有成就,但比起那些人,能勾引上賀大醫師可就更難能可貴了,你是多麼有道德感的男人啊!能讓你忘記有一個未婚妻在後面守候著,心甘情願和我上床是件多麼不容易的事情吶。想想往後我的交往名冊上添了一對賀氏兄弟,是何等的光榮!"言不由衷的心酸腐蝕著她的肝腸。

  「昨晚的一切對你而言,只是為了填滿交往名冊,沒有其他意義?"

  他扳過她的肩,額前髮絲散落,那隱透的精悍之氣讓她心一震,凌厲的眼神叫她無所遁形。

  別過頭,她搗住真心。

  「當然有!我處心積慮都動搖不了羅獻庭和郭玫杏的婚姻,那麼親手破壞你和羅織語的婚事、讓他們傷心難受,不失為另一種好方法。"她抿緊蒼白的唇瓣,撒下漫天大謊。

  「你再說一次!"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從來沒有愛過他?她只是拿他當武器來傷害織語?天……他中了她的計還不自知,居然還和她同聲一氣地傷害織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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