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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惜之 他心裡是羨慕的,羨慕她們可以在工作上找到不會勾心鬥角的真正朋友。 「放心!我們當你的後援會。」 她們圍出一個圈圈,伸出兩手緊緊交握,喊了聲「加油、加油、加油」,然後一起送優子走出編輯室。 優子在經理室前輕敲兩下門,然後走人。 「伊籐經理,我到了。」 她抬頭看著他,他亦回看她,兩個人默不作聲,就這樣對望著。 他穿著筆挺的襯衫和西裝,鼻樑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加上他貫有的嚴肅,完全是個鐵血經理的形象,難怪大家會把進經理室視成畏途。 他刻意稱職地扮演好黑臉的角色嗎? 許久,她才吞吞口水問:「您有事找我?」 這些天「編輯室的優子將被裁撤」的耳語,已經不只一次傳到他的耳邊,連她的總編也曾為這件事找他談過,只不過他從不給任何人正面答覆。 他不相信她會全然無覺,可……為什麼她的臉上還是沒有多一分焦躁?她是悲喜不形於色的那種人嗎? 對於一個迫切想看戲的人而言,她這個遲遲不肯出場的戲子,實在讓人敗興的很。 「你說呢?」他要逼出她的感覺。雖然他不理解自己的奇怪作法。 「我不知道。」 她困惑極了,難道這些日子他都是用達這種奇怪的問題,問上每一個員工,然後從他們的談話中判定去留? 早知如此,她該一個個做問卷調查,整理好他會出的考題,在心中先做好預演才上場的。這樣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茫然不知頭緒,想出口爭取留任的話一句都派不上用場。 「我要聽你的『建議』。」他影射著那個早晨她曾說過的話。 他對她那天的談話不滿?生氣她交淺言深的「建議」? 那麼算是她活該了,一個意志堅定、有自我主張的人是不會願意聽別人的意見的,何況她還用那麼激烈的方式提供建議。 「我想我懂你的意思了。」她點頭,妄下斷言。 「我可以聽聽,你認為我是什麼意思嗎?」他反問。 「你希望我自動離職,我會用最短的時間把東西整理好離開。」 「你從哪一句話聽到我要你離職?或者我的哪個舉動,讓你認定我有這個意圖?」他淺淺一笑,她還是會擔心的,她並不如他預估的那麼無動於衷。 「我會錯意了?你沒打算要我辭職?」她挑眉反問,這個男人很難理解。 「我只是想聽聽你的建議,比方——現在大家是不是開始比較我和田中經理的優劣,他的德績是不是陰魂不散地散播在每個人的嘴裡?」 「你很介意我那天說過的話?我記得我道過歉了。」 他善於記仇? 「不!我介意員工對我的裁員政策有什麼反應。」 他回應得很真誠。 「你想聽我說?」找一個不喜歡說人長短的人?他還真會挑人問。 「這是我請你進來的主要目的。」 「離開的人我沒有接觸,所以我不知道他們的想法。」 「你很怕說錯話?還是你一向小心翼翼,怕得罪人?」 「都有,我上次說錯話,已經讓我多享受了好幾天的提心吊膽。有前車之鑒怎還會重蹈覆轍?」 說到底,她還是對他心存不滿,但他完全不介意。 「說說其他人的看法。」 她在腦中組織一番後說:「留下來的人自是慶幸萬分,他們覺得自己是有能力、有才幹的一分子,除了自信外,也很高興自己是菁英分子中的一員,但不管如何,這幾天大家無心工作是事實,工作進度延宕許多也是事實。」 「很好。」全在他的預期範圍內。 「很好?因為大家無心工作?」他是個難以捉摸的上司。 「我不介意延宕工作,這是過渡時期必有的反應,但是從此大家有了自覺,我想他們都很清楚,未來想要留在翰池,就必須拿出績效,不能有心存僥倖的打算。」 「在殺雞做猴後,我相信大多數的人都會有這份認知。」她有幾分控訴的意味。 「你反對我的作法?」 「沒有,大刀砍除沉病需要有很大的勇氣,要我就做不來,針對這一點,我很佩服你。」她平心而論。 多日來和下屬的對談,他從眾人的口中知道優子是個爛好人,她從不開罪任何人,能幫著做的事她也從不推卻。那天對他的說教,應該算是意外吧! 「能得到你的認同,我深感榮幸。」 「好說。」拋卻不滿,她的表情回復輕鬆自在。 「我計劃刪除行政部,把它和企劃部合併,挪出原本佔地最大的企劃部辦公室改為會議室,往後我要直接面對你們每一個員工,不讓每一部門的主管去傳達消息。」他把想法說出,期望得到她的贊同。 「你不信任務部門主管?」 「不是!我重視每一個員工,我要他們都收歸我所用,不要再有往常的勾心鬥角、猜忌懷疑。」他記起了父親的話——帶人要帶心。 她沒有回答,只是對著他的眼睛沉思。 「你不打算否認我對你們的指控?」 「指控?你是說勾心鬥角?不!這種情形在任何一個機構都會有,我不會把它當成異常現象來多加爭辯。」 「以後我要這種現象在翰池變成特異現象。」他自信滿滿地說。 「預祝你成功。」 「謝謝。這種時候通常需要乾杯。」他倒來咖啡遞給她,輕碰一下杯緣。 他笑了,很輕很淡,但是她注意到了。 視線對上那天她為他插上的太陽花。 他換過花了,仍是太陽花但顏色不同,鵝黃的花瓣迎風展曳,舞出一室朝氣。 她有預感他會成功,像他這種意志力堅強、堅持度超高的人,一定能經營出一番事業。 可若他用這種態度對待愛情,那麼——大概沒有女人能逃出他布下的情網。 第三章 他們總是在清晨的辦公室相遇。 剛開始時,他對她點頭、她對他微笑,然後他走進經理室,繼續為他生疏、未上手的工作奮鬥;她則端著咖啡對著朝陽繼續沉思。 有時,他的身影、他的嚴肅會闖入她的思潮中,攪亂她平靜的心湖;有時,他淡淡的笑容會闖進她的腦海,挑撥起她一絲心動…… 慢慢地,他會拿幾份文件到編輯室批閱,他說他喜歡有人氣的感覺,她則笑說,只有千年妖精才對人氣感興趣,然後他一邊品啜著她奉上的咖啡,一邊低頭工作。 偶爾,他會從文件中轉移注意力,對上默然的她;偶爾,他會對她投以一抹微笑,逗弄得她滿頰酡紅。 後來,他甚至會在清晨帶來她最喜歡的太陽花,幫她插出一室溫馨。 每個清晨的短暫邂逅,讓兩個人曖昧不明的感情變得模糊而迷離。但是,他們都很有默契地,在上班前各自回到自己的工作崗位,沒讓任何人知道,他們之間曾有過的短暫交集。 「這陣子你們又更忙了,有沒有人開始抱怨?」他們的話題總是從「公事」開始的。 「難免,但是你的鼓舞很有用,總是能讓每個人的負面情緒,轉為正向的前進力量。」她道出事實。 不能怪人類現實,當努力沒獲得回報時,就算有再多的原動力,也總有消失殆盡時,若不適時給予精神或實值的回饋,人就會慢慢地失去幹勁,不肯再傾全力付出。 而他這個經理在這方面,一向不吝嗇給予。 「那麼田中經理的影子,還有沒有如影隨形地跟在我屁股後面?」他幽默地回轉身,看看自己的屁股。 「他早在八百年前就被你遠遠地摔進五指山,被一塊千年巨石壓得喘不過氣來了,哪還有精力跟在你屁股後面和你斗?」她調皮地回答。 「原來你也有俏皮的一面,我還以為你永遠都是那麼拘謹。」他眉彎眼彎地笑出難得的好心情。 「彼此彼此,我也以為你只有一號的撲克牌表情。」 她可以在每個人面前吃虧,但不明所以地,就是不願在他面前示弱。 「因此前人古語絕對有其道理,前人智慧不可等閒視之。」 「前人說了哪一句話,讓你感觸深刻?」她順著他的意思問。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講到海——你喜歡海嗎?」 「我是海的女兒,信不信?」 「海的女兒?海公主?」 「我住在四國,那裡四面環海,從小海就伴我成長、陪我度過快樂的童稚時期、青澀的少年時期,直到長大離家到外面唸書。大海是我的第二個母親,我從來都不曾或忘過它。」 「我知道那裡,前幾年有流星雨時我去過一次。」 「去四國看流星雨?好奇怪。」 「那裡的光害少,而且我不想和別人擠成一團,那一次是很美好的經驗,海風徐徐吹來,吸入肺中的空氣帶著淡淡鹹味。滾滾的海濤聲在空寂無人的沙灘上迴盪,天上的星星像撒落一地的鑽石,美得不可勝數,仰著頭等待流星劃過天際……真的很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