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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頁     惜之    


  「嗯!凌晨四點半了。」他的下巴摩蹭著她的額頭,刺刺癢癢的。

  「天堯,你好久沒刮鬍子了,鬍渣扎得我好癢。」在黑暗中她伸手摸摸他滿是鬍鬚的下巴。

  「你和心心相繼出事,我哪有時間整理儀容?」唉--這兩天意外接二連三的發生,讓他倉皇的心無法休息。

  想到心心、想到她闖的禍、想到她和天堯的約定。尋君正坐起身體,忍受滿腹的辛酸、略微地推開他,「天堯,你可以走了。」

  「走?為什麼?」

  「我們約定的時間過了,我不再是你的負擔。不再是你的責任,換言之,我們互不相欠了。」她假裝勇敢,漾起一抹微笑。

  他不說話,心裡充斥著矛盾的情緒。致翔說得對,他從頭到尾都是在遷怒,他用怒吼傾洩他的恐懼感,相對的尋君就成了他錯誤情緒發洩下的受害者。

  「麻煩你,離開前幫我把電燈打開。這麼暗會讓我有點緊張。」她柔聲說,掩飾著她的悲傷。

  她的話敲入他正在掙扎的心。開燈!她是這麼說的嗎?

  「尋君--你要我做什麼?」他用兩隻大手定住她的身體,正對著她的臉問。

  「幫忙開燈,謝謝你。」

  「你看不見……你看不見我嗎?」他伸出五指死命地在她面前揮舞。

  「你的意思是--燈是亮的?」她在瞬間被毫無預警地擲入冰冷深潭底!

  原來,她瞎了--這就是她必須付出的代價!那個鬼男人,下地獄的爛詛咒,他就見不得她過兩天好日子。

  不怕!不怕!剩下七天,七天後死人最大,誰也別想為難她。

  其實體驗一下瞎子生活不也另有一番情趣,至少這個瞎子身份可以讓天堯不再對她那麼生氣。所以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尋君努力對自己信心喊話,但是--徒勞無功啊!那個魔鬼說對了--她會害怕、害怕極了、害怕死了。

  她的牙關發顫,淚水撲籟籟地流下。

  「我去找醫生。」大堯放開她,轉離身。

  「不要!」她大叫,伸手在空中撈尋他的身體,天堯迅速回轉牢牢的抱住她。

  這聲呼喊道出她滿腔滿懷的恐懼。從未想過一覺醒來,整個世界會變成一片黑暗。從此花朵不再為她展露笑顏,色彩不再為她絢爛,她成為黑暗角落的族群。

  「乖--讓我去找醫生。」

  「不要,不要把我一個人扔下,求你。」尋君緊緊攀住天堯不肯鬆手。

  「好、好,那麼我按鈴找護士來。」

  她稍微遲疑,然後略微放開一隻手,接著又用力地將他拉回。「算了!算了。別找人來,我的眼睛沒救了。」

  「你怎麼知道?」

  「從我跟惡魔打交道時,我就該清楚它不會放過我,這是我必須付的代價,」「你在說什麼?」惡鷹。代價?莫非她跟蔡文華見過面了。天堯推開她,看見她無助惶然的臉龐,他的心被重重的擰絞成團。「為什麼你今天不計代價要跟著我,你預先知道什麼嗎?」

  尋君不語,對這點她無從解釋。

  她能說死去的母親顯靈,或是說詛咒的惡靈威脅她?沒有人會相信這套說詞。

  「你知道蔡文華將對我不利,才亦步亦趨地跟著我?」他的口氣僵硬起來。

  「我不知道蔡文華。」

  「謊言!」他再也不願忍受她總是欺騙,卻又用一雙真摯誠懇的眼眸來說服他相信。信了她就是欺騙自己,他不容許他們之間再用這套模式相處。

  「你懷疑我?」她幽然地回問。

  為什麼他不肯信任她?她救了他不是嗎?為什麼他還要懷疑她的動機?他為什麼總認為她出口即謊言?她的人格真那麼不值得相信?

  「我不得不懷疑,從你拒絕豐厚的賠償金開始,你的一言一行全讓人無法用常理做推論。你拒絕物質賠償卻願意住進我的家;你單單挑上心理有病卻毫無防備能力的心心伸出友誼;你用一套詛咒謊言誆騙我,甚至大力演出生病記來博得注意。若不是醫生拆穿你的謊話,到現在我還被你蒙騙祝你要我怎能對你不產生懷疑?就今天蔡文華這件事你又有什麼說詞?」

  原來她在他的心目中只是個大騙子?尋君淒然苦笑。

  「其實,只要告訴我你要什麼,我會盡最大的能力滿足你,不必對我耍心機!」他唱然長歎。

  想要什麼?她自問。

  剛開始她抱存一絲絲希望,期待媽媽推算正確、期待天堯能幫她們破除迷咒,於是乖乖地住進楚家。可是這些想望在知道心心的存在後,全然破滅了。

  只是控管不住的心依舊眷戀著天堯的關注,明知沉淪的心只會萬劫不復,她仍騙自己可以向心心借走天堯,直到最後期限來臨。她騙了誰?她騙的是她自己呀!

  「你願意告訴我,你想要什麼嗎?」

  在早先,她會說她要他,但是現在她沒資格這麼說了,因為她已經是個瞎子,她不顧也不肯拖累他一輩子,更何況還有心心在等待他。

  「君--你說說話!」

  「你要我說什麼?」他已經在刻板印象中幫她定了「騙子」的地位,再說任何話,不過都是謊言罷了。

  「說你為什麼知道蔡文華今天會出現?為什麼知道他的陰謀?為什麼知道他會對我下手?」提到蔡文華他就無法心平氣和,煩躁惱恨的語調充斥在他的質詢中。

  「我能說什麼?我一出口就是『謊言』不是嗎?如果我告訴你,是我媽媽預先警告我,要我幫你的,你會相信嗎?不會!你會認為這是另一個跟『詛咒』一樣的騙局。是不是?」

  「我要聽實話。」他不耐地反駁。

  「我沒有其他實話可提供。」她乏力地躺回床上,累了--她真的累壞了,愛一個人好累好累。

  「你到底要替他隱瞞什麼?」他冷峻的聲音在她耳畔響起。

  他?他指誰?難道他以為她跟蔡文華是同黨?

  天堯的大哥大響起,他盯了床上的尋君一眼,然後退出病房接聽。

  尋君聽到關門聲後,閉上無神的雙眼,任由淚水氾濫成災。

  她的心、她的情、她的愛架構出的,竟是一場大騙局呵--這讓她情何以堪?

  「我說過,你會害怕的!」森冷的音波在她的頸項後纏繞,尋君驚恐地倏然回身,揮舞手臂想揮開令人顫慄的寒凍氣息。

  「我不怕、也不介意當七天瞎子,七天後你就再也掌控不了我了。」

  「錯!你一定會安安穩穩的活到生下女兒。」

  「不會、不會,你不會得逞,我不會妥協!」尋君抄起枕頭、棉被砸向「它」。她發了瘋般扯掉點滴,將伸手所及摸索得到的東西全往「它」的方向扔去。

  「你自私狹隘的愛情害了多少女人?但是你害不了我,我發誓要結束掉你、結束掉詛咒、結束掉有關你的一切一切,生命是我的、由我主控……」她發現周圍只剩下一片死寂靜默,凝室的冷清氣氛悄悄地包圍住她,尋君才停下歇斯底里的舉動。她不斷地喘息,神經繃得像鋼絲般緊。

  它離開了嗎?或是它還在旁邊虎視耽耽地等她投降?

  她豎起耳朵全身開始發抖,接著她聞到血腥味,感覺到冰冷滑濕的液體從領口一滴一滴滑入她的身體,她拼了命去拭掉它,但摸到手的唯有冰冷的空氣。一個不慎她從床上滾下來,突如其來的疼痛震撼了她的神經中樞。

  她摸索著、在地板緩步爬行,一路跌跌撞撞後總算在床櫃角落找到棲身之處,她埋首膝間、蜷縮身體,偷偷地啜泣。

  天陽來的電話中說心心已經醒來,她願意面對現實了,他要趕快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尋君!

  進入病房,屋內的滿地狼籍讓天堯觸目心驚,用眼光搜尋一番後,他在床腳找到蟋縮成團的尋君。她掩面嗷泣的哀淒側臉,讓他的心糾結抽痛。

  緩步移動,他在她面前蹲下來。

  他的靠近讓尋君像受驚的貓咪,乖覺地抬起頭來,滿臉淨是警戒。

  天堯伸出手,想撫去她滿臉的淚痕。

  尋君一把揮去他突如其來的碰觸。

  「走開!走開!我不怕你!你打不倒我。」她揮舞的手臂不時打到牆壁上,卻恍然不覺得疼痛。

  「住手,你把自己弄傷了!」天堯焦急地抱住她狂飆的身軀。

  「我不怕你、不怕死、不怕黑、不怕地獄,你威脅不了我!」她聲嘶力竭。

  「我是天堯、天堯呀!」他緊摟住她,將頭埋入她的頸項。

  他的心很酸很酸,她從未出現過這樣的恐慌表情,他看過她悲傷哀泣,看過她失望焦慮,但不論在何種情形下她都是勇敢的。即使在母親剛去世的那段日子,她儘管哀痛也不曾像現在這般驚懼。

  天堯用盡力量抱住她,把她的頭壓制在胸前。他要將體溫、安全感輸入她的心裡,他要她感受他的心疼與心冷。

  「放開我!」尋君瘋狂地張嘴咬住天堯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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