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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頁     惜之    


  「你講啥米?你是還未嫁罔的查某團仔,耐可行和查甫人困一間房?」阿姨筷子脫  手,一臉鐵青,這年頭年輕人……唉……「阿姨,我是特別護士,伊是阮的病人,半眠  我擱要起來照顧伊。你放心啦!我房間門不會關,而且伊是病人,沒法度黑白來啦!」  尷尬一笑,她感激起他不會說台語。

  「對啦!阿穗是護士,那想這恁多,工作攏免做啊。」表嫂出言幫襯。

  「是哦!」阿姨點點頭,算是認同媳婦的說法。

  「你們在說什麼話,火星語嗎?」他終於發作,在明知道自己正被一群人討論,卻  又不知道別人說啥話的情況下。

  「是啊!我們在講火星話,我來教你幾句--我是憨大戰。」辛穗一說完,眾人哄  堂大笑。從沒被人當小丑耍過,谷紹鍾再忍不住,臉色難堪地站起身:「謝謝招待,你  們請慢用。」接著抓起辛穗的腰,一把將她抱出大門。

  「依我看,依兩人喜事近啊!」兩人消失在大家眼中後,姨丈發表他的看法。

  「是啊!我就知這個頭家是阿穗的男朋友,那否卡會兩個查甫查某要住同間。」阿  姨完全同意老公的看法。

  「到時,卡叫小庭做花重。」表嫂也插一腳,在場人全同意這說法。

  「不要不要,我要當叔叔的新娘,不要做花重。」小庭一口否決。說完,又低下頭  扒她的飯,一顆顆又香又軟的雞蘭佛全入她的碗中。

  躺在高高迭起的稻草堆上,草的氣息從被切開的斷莖上散發出來,軟軟的草堆不時  紮著人肉,不是太痛,多躺一會兒就會習慣。

  幾隻尚未找到新窩的小蟲子,在他們身下鳴鳴,卿卿聲唱來初秋涼意,偶爾,蟲子  跳上臂間,帶來些微麻癢,手揮過,沒多久它們又來騷擾。還是沒關係,習慣就好了。

  人類能夠在這種複雜的環境中存活,最重要的本能就是「習慣」。

  有了習慣,再苦的日子,過到最後不用咬牙就能撐下去,有了習慣。很多原本不必  要的東西卻佔住了生活的最重要。

  而且,習慣最可怕之處就在於它的不知不覺,一天侵入一點點,到最後,人們只好  對習慣處處牽就。

  就谷紹鍾來講,辛穗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習慣,她一天入侵他的生活一些,弄到最  後,她已經在他的心、他的頭腦子進駐,他卻仍然無所覺。

  「笨笨……」兩個字之後,他沒把話接續。

  「想告訴我什麼?」辛穗挪挪位置靠近他,入秋了,寒氣漸重。

  「你的生活環境很有意思。」

  「是嗎?我並不覺得,大概是你第一次接觸,而我已經習以為常。」又是一個習慣  定論。「你喜歡我爸媽和弟弟嗎?」

  「說說你的家人。」

  「我爸爸是慈父、我媽是慈母,雖然他們不嚴格,但是孩子們並沒因此變壞。我的  弟弟個個上進,至少比起我這個姐姐,都要好上很多。」

  「你和他們差距很多。」他的評論中肯。

  「差距?你指哪方面,身高嗎?當然!我是早產兒,先天不良,後天怎麼補都救不  回來。聽媽媽說,我剛生下來的時候,肚皮很薄。連腸子蠕動都看得清楚,那時以為養  不活了,可是爸爸堅持要我長大,因為我是我們家的第一個孩子。」

  他側過臉,看著她的眼睛,沒插話,只是心憐地攬她人懷。

  「你說我的名字聽起來你心碎,也許吧!那時候;我爸媽養我,養得心都碎了。他  們花好大工夫帶我,尤其到後來,小弟一年一個相繼出世,他們簡直要被生活壓得喘不  過氣。

  你信不信,我阿嬤說,在我四歲那年,田里要收割稻子,我媽媽爸爸輪流背著我工  作,三個弟弟都是放在田埂邊,吃泥巴長大。」

  抓住他的衣襟,手略微抖著。他坐起身把夾克脫下,將她身子裹起來,再重新抱回  懷裡。

  「辛勤每次聽到阿嬤說這個,心理就要大大不平衡,向爸媽抗議,他們總回答--  沒辦法,阿穗難養嘛!上了小學,辛程、辛靖、辛勤功課都是一極棒,偏偏我老在後面  吊車尾,爸爸說沒關係、不怪我,我頭腦沒長好就生出來,不是我的錯。」

  「難怪你會笨得徹底。」

  「我不笨啊!我只是頭腦不太好,可是頭腦不好也沒關係啊!反正天塌下來有高個  子頂著。

  知道嗎?我弟從小就比別人家的男生高,班上有人欺負我,我弟就去找人單挑,誰  都不敢惹找。

  讀護校時,班上有個女生對我很壞,她常罵我狐狸精,說我搶她男朋友。好冤枉!  我又不認識她男朋友,後來我小弟三個排排站,把她嚇得連話都說不清楚,從此她就對  我客客氣氣。

  可是現在我到台北工作,他們照顧不到我了……」

  「沒關係,以後換我罩你。」拍拍她的頭,以後,她有他!

  「我知道你挺我啊!所以醫院裡的同事都對我很客氣,因為我們有『裙帶關係』嘛  !別忘記,我托你排班的事情哦。」她舊事重提。

  「排班的事,我已經通知江玲。」答應她的,他從沒忘記。

  「弄好了?耶!你對我真好!糟糕,你這麼好,我一定會愛上你,一定要非你不嫁  。」她開玩笑般地在他胸膛前亂鑽,「順便」說出自己的心事。

  「不可以。」推開她,他的表情變得嚴肅。

  「不可以?為什麼?你這麼直接拒絕一顆少女的心,很傷人耶。」她的傷心藏在嘻  皮笑臉之下。

  於優說得對,單戀是件苦差事,能不碰就別去碰,可是,她已經觸動警鈴。跑不掉  、逃不了,想全身而退,已經不可能……「你不可以愛上我。」他再次申明。

  「因為我太笨嗎?」心是酸的、喉間是苦的,可是笑在她臉上璀璨。

  「不是。」接在不是之後,是一片靜默。

  既不准她愛他,為什麼要對她好?為什麼要處處挺她罩她?這會誤導人心!他到底  在想什麼?

  不懂!她笨慣了,理解不來他的複雜邏輯。

  「因為我不漂亮?因為我的家世不夠好?因為我學歷太低?還是因為你已經有喜歡  的人,所以我不能愛你?」

  對於感情,打破沙鍋問到底是個愚蠢行為,但,是他主動走入她的世界、她的生活  ,是他把追根究底的權利送到她手上,就算沙鍋打破後,他們連朋友都當不成,她也要  問出一個明白心情。

  「不要無理取鬧,如果你變得像其它護士那樣,我就不會理你。」

  原來,他理她,不是她善良可愛,不是她比人特別,只因為她比別人擅長隱瞞愛慕  情意。

  被拒絕是難堪。幸好,他並不知道自己拒絕了她。

  「其它護士那樣?哪樣?對你表示傾慕嗎?你不喜歡別人喜歡你,不喜歡別人對你  表現善意?你為什麼偏好和全世界人為仇。告訴我好嗎?我們是好朋友,好朋友要分享  心情的不是?」

  「我憎恨愛情、不信任愛情。」嘴中的譏諷口吻,是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緒。

  這些話,他怎不在見她第一眼的時候告知她?為什麼在她的愛情已經茁壯成長,再  也無法連根拔去時,才教她知曉?

  眉梢往下,心情往下,她……來不及了……「為什麼?」再問,心酸、心沉……「  我也想問自己為什麼,總之我不相信愛情、不相信天長地久的愛戀,更不相信朝朝暮暮  會永恆。」

  是不是在他不記得的過往中,有段不堪回想的愛情?是失敗愛情促成他的不信任和  厭惡?

  哈!她居然跳上一個不相信愛情的男人來愛!?想繼續自己的心情,她是不是要備  足彈藥,準備長期抗戰?

  「不談情愛,你打算一輩子單身?」深吸氣,她再問。

  「誰說婚姻和情愛有關?時間到了,我會找一個適當的女人結婚。」

  「什麼叫適當的女人?」她想知道自己的條件,符不符合他的「適當」條件。

  「不知道,到時再說。」聳聳肩,他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

  「倒時你找到合適的妻子人選,沒人挺我,我怎麼辦?」抓抓頭,她不介意自己從  朋友晉級。

  「我結婚,你還是我的好朋友。」

  他的話讓她吐血。

  「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一個女人絕不能容忍自己的丈夫有異性好友,要談心、要分  享,請找自己的枕邊人,我才不介入別人的家庭事件。如果你一結婚,我們的友誼就此  結束。」這是恐嚇,恐嚇他,她的友誼和他的婚姻敵對。

  「如果她不能容忍我的朋友,她就不在『合適』的行列中。」

  這算不算好消息?朋友在他心目中,地位居然比妻子重!

  「霸道!」縮縮身子,在他身側挨近,分享他的體溫。「要是我結婚呢?」

  「我沒有你的小心眼,不管你給不結婚,我都會當你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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