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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     嚴沁    


  「何雅之!」王蘋可不含蓄。  「明知我是問她,扯出這麼多不相干的人做什麼?」

  「好吧,大概!」他聳聳肩,神色平靜。

  可是真平靜?亦凡。

  「怎麼說大概?你該是最明白她好不好的人,」王蘋皺起眉頭。「別告訴我你好久沒看到她,我不會相信!」

  「我好久沒看到她!」他還是說,漠然的。

  王蘋眼中升起一些問號,她不相信,真的。

  「好吧!」她卻是聰明的,也不固執的追究。「就算你好久沒見到她了——也像你好久沒看到我一樣?」

  「不一樣!」亦凡的反應很直接,很快。「你和她不同,所以我來向你拜年!」

  「不去她那兒?」她問。

  「不去!」他肯定的。  她緊緊的盯著他,好一陣子。

  「但是——為什麼呢?你豈不是在為難自己也為難別人?」她輕輕的笑,沒有誠意。「你這人沒有什麼良心,也莫名其妙得緊!」

  「你說得對,還是你最瞭解我!」他笑了。

  「瞭解?有用嗎?」她不在乎的。「我這瞭解能抓住你的心嗎?」

  「我根本沒有心,被狗吃了!」他說。

  「這倒好,最好那隻狗把你整個人都吃了,倒也可以一了百了!」她半開玩笑,眼神卻是怨毒。

  「這麼恨我?」他問。不等她回答,立刻轉開話題。?佳兒要結婚了,和阿雷。」

  「巴巴拉·林和雷少傑?」她意外的。「下定決心?」

  「她說——不如一起死吧!」他笑著。

  「過年怎能說這麼不吉利的話?」她皺著眉搖頭。

  「林佳兒肯放棄她如日中天的事業?」

  「為什麼不呢?愛情啊!」他很誇張。

  「愛情?傻子才相信這兩個字!」她冷笑。

  「說得好,傻子才相信這兩個字,」他用力拍她。「王蘋,我替他們請你做伴娘!」

  「請我?」她意外又不能置信的。「我和他們沒有交情!」

  「我有,」他漠然一笑。「我做伴郎,你做伴娘,很好的一對,我們都是聰明人,不信愛情!」

  「好吧!一言為定!」她大聲笑起來,那是種很干、很尖銳的笑聲。

  「目的達到,」他搓搓手,突然站起來。「我走了!」

  「留下來晚餐,好不好?」她問。她希望留下他,從見到他第一眼開始就希望,她從來都做不好,不成功。

  「下次吧!」他淡淡的笑。「剛回台北,我的小屋有待清理。」

  「要我幫忙嗎?」她倚在門上,眼光很冷,她知道他不會邀請她的。

  「不敢勞駕!」他笑。「哦,王蘋,你近來和些什麼人玩?開心嗎?」

  「我不是鑽牛角尖的人,」她掠一掠頭髮。「林佳兒結婚後,你或者會參加我的訂婚舞會!」

  「哦——」他倒意外,王蘋真是想通了?「和誰?」

  「到時候你自然知道,」她諱莫如深。「天下可愛的男孩子不少,是不是?」

  「是,當然是!」他突然有些說不出的情緒,不是忌妒,不是不甘,就是有那麼一絲兒不自在。「我希望你幸福!」

  「我會,」她的聲音突然變得尖銳。「我絕對會!」

  「好——再見!」他看她一眼,急忙離開。

  無論如何也抹不去心中的那些痕跡,那曾有的血淋淋的一段,對王蘋——他也歉疚,然而他不愛她,他不能因為這一絲兒歉疚而勉強自己和她生活一輩子,歉疚——也不過是一種情緒,一種感覺罷了,由它待在心中吧!

  搭公共汽車回家。他並不很想回家,家是空洞的,如佳兒所說,似乎缺少了些什麼。下了公車——就是在這個地方拾到程子寧的小錢包,然後就陰錯陽差的認識了雅之。他心中突然湧上一陣渴望,他能——唉!他不能,不能再見雅之,她是莊志文的!

  甩一甩頭,大步朝台大校園走去,不能見雅之,至少君梅是朋友,她說過,當他或她都有時間、有心情時,可以一起找尋一些快樂,而且——君梅是雅之的朋友!

  君梅宿舍的女工替他傳報,回答卻令人失望,君梅不在宿舍,出去了!

  天色已漸暗,他只有回家,這個時候,他第一次發覺,自己竟是個孤單的人!  慢慢走在回家的路上,失落的情緒充滿心中,或者這就是人生吧?草不能常青,天不能常藍,人間哪有一帆風順的快樂和如意?  再往前走——他心中巨震,那——那不是真的吧?他眼睛沒有花嗎?他沒有看錯嗎?迎面而來的那清清秀秀苗苗條條、千乾淨淨的女孩子是——她?雅之?心念電轉間,雅之也看見了他,她眼中閃過一抹比太陽更光亮的光芒,只是一閃,又歸於深沉的寂靜。她可是和他一樣的心靈巨震?但是她臉色漠然而冷淡,令人心如刀割、令人想殺人的冷淡。

  就因為這冷淡激怒了他吧?是這樣的嗎?他可弄不清。他決定叫住她。

  「何雅之,還記得我嗎?」他露出一絲不懷好意,有絲邪氣的笑容。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上帝!

  「記得!」她黑眸中一片深沉和冰冷,她忘不了他,  也更忘不了那一次他說的「倒盡胃口」的話。「怎能不記得呢?」

  雅之的改變很大,她已學會保護自己,必要時,相信她也會攻擊人吧?

  「怎麼一個人?你那個富家子呢?」他諷刺的笑。雅之蒼白的臉上浮現了血色,他是誰呢?他有什麼資格任意傷人?只因為她愛過他——也一直忘不了他?

  「他——在等我!」她揚一揚頭。無論如何,她不能被他打倒,莊志文就莊志文吧,只要能幫助她堅強,冷靜。「你想見他?」

  「沒有這種胃口,」他笑得暖昧,可惡極了。「我喜歡的是漂亮妞兒,不是男人!」

  雅之忍不住雙手發顫,斯亦凡真是這麼一個金玉其外的傢伙?

  「那麼,請去找你的漂亮妞兒吧!」她咬著唇。

  「你不是嗎?」他放肆的盯著她。他用放肆來掩飾他那一發不可收拾的思念,他緊緊的盯著她這個女孩子——不屬於他,永不會屬於他,  「何雅之,夜遊的滋味如何?為什麼不早告訴我你也喜歡夜遊?我能陪你的,不是嗎?」

  夜遊?什麼意思?雅之咬著唇,心中只有一個意念——無論如何不能被他打倒。

  「對不起,你不是對像!」她說。壓下心中所有的感情,她不能被打倒。

  「真遺憾,為什麼你的心不能像你的臉一樣美麗,清秀?」他被激起更多怒火——他們在——互相傷害吧?「是你騙了我?或是我的眼睛騙了我?」

  「這句話——該由我來說,」雅之忍無可忍,她是學會了攻擊人。「你這金玉其外的敗類!」

  「敗類?」他臉上肌肉一陣抖動。「這話是你說的,我承認了,我是敗類,你呢?」

  「我?」雅之呆住了,她是什麼?她是好學生,是乖女孩,她一向都循規蹈矩,如此而已。「你——什麼意思?」

  「算了,別跟我來這一套,你自己做過什麼事,難道要我說出來?」他冷笑。

  「我——做過什麼事?」雅之氣極,惱極,天下哪有這樣的事?是欲加之罪?「你休想——侮辱人!」:  亦凡皺皺眉頭,終於沒有再說下去。雅之徹夜不歸使他的世界完全毀滅,他絕對不會把這件事說出來,他——他怎能說得出口?雅之竟是那樣的人,雅之!

  「莊志文什麼時候娶你?」他臉上帶邪氣的笑容又浮上來。「請不請我?」

  「你若要來,我——寄請帖給你!」她咬著牙說。她和志文,可能嗎?

  他眼光閃一閃,心中疼痛得厲害。

  「什麼時候?」他笑得完全不在乎。

  「也許——半年後,」她不能不說,她不能眼見他這麼得意。「今年夏天!」  「日子都定好了呢!」他臉色微變。何雅之——欺人太甚。「為什麼一直瞞住人?」

  「我沒有瞞住人!」她冷冷的。他在乎志文嗎?看來不像,他根本沒把她放在心上。

  「還說不瞞人,連君梅也不知道,」他心裡很苦,哎,他為什麼要在乎她呢?他是不是已經萬劫不復了?「當初——嘿,我們不是挺好嗎?」

  「我的事不必讓君梅知道,」她說。不知為什麼臉也紅了。「我還記得你說過,我——令人倒盡胃口!」

  他呆一下,倒盡胃口?.他說過這樣的話嗎?他真是這樣——沒風度的傷害她?他記不得,完全記不得,有一段時間他是迷亂的,說話、做事都失去常態,或是在那段日子裡他說過那樣的話,只是,雅之絕不是令他倒盡胃口,雅之是狠狠的傷了他的心!

  「我是個敗類!』他只能這麼說:「我說的話一根本不必介意!」

  「是的!」她吸一口氣,深深的。她若能不介意他和他的一切,她又怎會傷心?「我不介意!」

  他悄悄的,不經意的打量她,她真是秀氣、清雅又細緻的,越看得長久越有韻味,越令人情不自禁,這樣的女孩子,這樣的無緣,怪誰呢?,她也在眼角處偷看他,高大、英俊依舊,就是那爽朗變成了邪氣。即使邪氣也是引人,正如亞蘭德倫身上的那一絲邪氣,但——她還是喜歡以前的他,像陽光般的和煦,開朗,在他身邊,永遠都有春天的感覺,他是亦凡,沒有人能代替的亦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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