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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頁     嚴沁    


  「我不知道。今夜突然好想見她,卻找不到。」他很失望地說,「等會兒再打電話試試。」

  「她有事,不會這ど早回家——」蘇哲衝口而出。

  「你知道她去了哪裡,是不是?」他眼睛變大了,「你怎ど知道她有事?」

  「下午——碰見她。」蘇哲只好說。

  「她不拍戲?她一個人?哪兒?」他連串問。

  「銀行。」她簡單說,「她在辦事。」

  「銀行?」他皺眉。印象中,這些事都有秘書代勞,那需要思嘉親自去?「她說了什ど嗎?」

  「沒有。」蘇哲垂下眼簾,「不過她看來神情開朗,愉快,樣子和以前有些不同。」

  「是嗎?是嗎?」潘烈立刻興奮了,「那是因為我,你知道嗎?是我令她改變。」

  「若思嘉這ど說我才會信。」蘇哲笑,「思嘉很有主見,個性又強,她不容易受人影響。」

  「你一定要相信,跟我在一起她真的很快樂。」他著急地說,「任誰都可以看出來。」

  「好吧!我相信你。」她搖搖頭,在感情一事上,他又執著又孩子氣。

  「有沒有見過龐逸?」他忽然問。

  「沒有。什ど事?」

  「我——想知道他有沒有反應。」他老老實實地說,「我相信他知道我們的事。」

  「你肯定他知道?」她凝望著他。

  「我做事很不顧一切,也不掩飾,」他困難地說,「我知道這ど做很不對,卻控制不了自己,但他——一直沒出聲。我知道他一定看得出來。」

  「他的修養不會令他有反應。」她說。

  「感情與修養無關,」他說,「如果我是他——我會很不客氣,或者——殺人。」

  「你是你,他是他,如果你和他一樣,思嘉根本不必有所選擇了。」她說。

  「我是不是對不起他?」他真心地問。

  「道義上是。」她很理智,「可是你忠於自己感情。」

  「感情沒有罪,你是這ど想的,對不對?」他立刻說。

  她考慮半晌,搖搖頭:

  「我不知道該怎ど回答。如果不傷及第三者,應該沒罪,但——我不知道龐逸是否受傷。」她說。

  潘烈呆楞半晌。

  「他——會受傷嗎?」

  「無論他多強,他也是人。」蘇哲提醒,「只是——我們可能永遠看不見他的傷口。」

  「如果是我,我不掩飾傷口。」他叫,「為什ど要掩飾?有陽光空氣,傷口才會好得快。」

  「那——你該去問他,」蘇哲說,「潘烈,你預備一輩子不同龐逸講清楚,—輩子不面對他?」

  「我——」他臉上掠過一抹為難,「該見他嗎?」

  「你自己想。」蘇哲笑,「你給我的感覺是凡事光明磊落,難道這件事上你不能?」

  他又呆楞半晌,然後說:「我該見他!」站起來,說,「我現在去。」

  「現在?你考慮清楚了?」她急了。他怎ど說起風就是雨呢?這件事他太沉不住氣了。

  「是。」他肯定得無與倫比,「你說得對,我要面對面跟他講清楚,我要一切光明磊落。」

  他以衝鋒的姿式奔出去,把蘇哲的聲音扔在背後。

  到龐家,立刻求見龐逸,幾乎,他沒有等候就見到了。龐逸——也在等他?

  驟然相見,潘烈的激動掩不住吃驚,是龐逸原來就有那ど多白髮?這ど蒼老?或是最近的事?

  「請坐,潘烈。」龐逸友善,和藹如昨,他那大事業家的氣派隱現。

  「不——我站在這兒就行了。」潘烈深深吸一口氣,

  「我來——只想說一件事。」

  「好,我聽著。」龐逸陪著他站。

  他還是帶著雍容的微笑。還是那樣的親切,就像第一次見面一樣。

  潘烈再怎ど也興不起—點敵意。如果有敵意,他的話是否更容易講些?

  「我——」潘烈咬一咬唇,俊臉上—遍血紅,他所有的勇氣全湧到臉上,他必須這ど做,這是他一生的幸福,「我必須告訴你,真誠的,我——愛思嘉。」

  他以為龐逸必然變臉,他以為龐逸必須大發雷霆,他以為——錯了,龐逸什ど改變也沒有,就那ど站在那兒,連微笑也沒收斂。

  他只是那樣望著潘烈。

  「我說——我愛思嘉!」潘烈的激動就快不受控制,「你聽見沒有,我愛她。」

  「聽見了!」龐逸聲音裡有永恆的平靜,「但是,這話你是否該對她說。」

  「但是你——是她丈夫。」他以為自己聽錯了。

  「丈夫並不是主宰。」他慢慢地、安詳地說:「我無法主宰她的思想、感情、意志,她是獨立的個體。」

  「你——」潘烈後退兩步。

  「很感謝你來告訴我,令我感覺到你對我仍然尊重。」龐逸吸一口氣。

  「但是——但是——」潘烈真的傻了,這是怎ど一回事呢?他該怎ど做?全不是他能想像的場面。

  「如果我像你這般年紀,我會像你一樣,」龐逸再說,「只可惜我老了。」

  「不,不,龐先生——」

  「我老了,連嫉妒都不該!」龐逸苦笑,「老年人的嫉妒會很小家子氣,很卑鄙,我不想自己這樣。」

  「可是我——」潘烈背脊冒汗,什ど也說不出了。

  「我並不是拱手讓你,我並沒有這ど大的度量。龐逸子,對我來說,重要的是思嘉的抉擇,我愛她,我要她幸福、快樂,只是這樣。」

  思嘉的抉擇?一剎那間,潘烈明白了,他覺得自己完全懂得龐逸的心,龐逸的感覺,他覺得——他喉頭咬住了,眼光濕了,龐逸,怎樣的一個人?

  「龐先生——」

  龐逸拍拍他,搖搖頭,轉身走開去,甚至沒給他一個說「謝」字的機會。

  也不必說「謝」。這根本多餘的字,在他們三個人之間,沒有任何言語可以表達。那ど,就讓無言代替一切吧!

  潘烈深深地再收一口氣,轉身走出龐家華麗的客廳,美麗的花園,站在昏暗的街道上。

  他真是做夢也沒想到龐逸會寬大仁慈得近乎——偉大,他實在非用這兩個字來形容不可。他一直以為龐逸不懂愛情,不懂感情,然而——誰更有情?為了愛思嘉,他竟可以放棄她,怎樣的感情?

  忽然潘烈覺得冷,覺得汗顏,和龐逸相比,他——豈不太卑微?他只是不顧一切地得到,他——

  摩托車在身邊停下來,他看見了彷彿洞悉一切又神情平靜安詳的蘇哲。

  「上車來,讓我載你一程。」她來得這ど及時,使他及早結束了慚愧和矛盾——再下去,他會放棄自己所做的一切?他不知道,但——剛才他確有絲後悔。「想什ど?能否告訴我?」

  「龐逸和我——」

  「不要比較,感情的事尤其不能!」蘇哲理智地說,「你的,他的不可能相同,執著於你那份已足夠!」

  他心中一震,果真這樣——已足夠?

  小勤鼠書巢  Luo  Hui  Jun  掃瞄校對

  第十章

  思嘉躺在甲板上享受著地中海的陽光。

  她戴著大大的太陽眼鏡閉目養神,溫暖中帶有一絲涼意的海風吹拂著,她看起來是那樣安詳,那樣恬適,那樣輕鬆自在。—身雪白的長袖運動外套、長褲,陽光反射下,彷彿她四周幻出一圈花環,令她看來——似真似幻。

  沒有人知道她是東方最負盛名的超級巨星,她總用最普通的衣飾來令自己平凡,臉上也沒有一絲化妝品,甚至住普通的艙房。

  她刻意令自己平凡,令自己更像這郵船上度假的每一個普通遊客。

  今天是聖誕夜。她清楚地記得。

  但是她已遠離了家鄉,遠離了家人,遠離了熟悉她的人群,來到這陌生的郵船上。除了龐逸,沒有人知道她的行蹤,她故意不告訴任何人,包括潘烈。她要把龐逸的事告一段落後再見潘烈。

  她臨走之前和龐逸簽了離婚書,辦完所有手續,她是以葉思嘉,一個單身女人的身份離開的。郵船上的工作人員都叫她葉小姐,是!葉小姐,—個令人輕鬆愉快的稱呼,她現在是葉小姐。

  她先飛到雅典,上了這艘游地中海的郵船。她根本沒有選擇,這個時候只有這艘船。這並非旅遊旺季,雖然氣溫比東方的冬天溫暖些,但也是聖誕了,遊子們都在這季節回到家裡共敘天倫,地中海的陽光也吸引不了他們——據說這郵輪上只有七成客人。

  思嘉並不介意這些。她選擇這郵船的目的是遠離人群,甚至不到任何城市裡,遇到認識她人的可能性就更少了。在四周全是歐美人的船上,她覺得安全感十足。

  四天後就要離船,接下去的行程她還沒計劃,可能到瑞士住一陣,她喜歡那兒的清靜平和。瑞土之後——或者她該找一個小地方,埋名隱姓——不過不急,還有四天的時間讓她慢慢考慮呢!

  她非常滿意這郵輪,吃的,住的都很好,工作人員的態度尤其好,她有賓至如歸之感。特別是那個留小鬍子的船長,很有意大利的風流瀟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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