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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嚴沁    


  「他不看看我們這一階層,怎知他本身不是?」他說,「我只讓他看,決不引誘他!」

  「如果他並不響往呢?」

  「我再另想法子。」他肯定地說。

  「世界上絕對沒有第二個人像你,你只不過想得到一個男演員,而他也並不一定會紅。」她笑。

  「他會紅,甚至——」他考慮了一秒鐘,還是說了,「甚至比你更紅,像那些國際超級巨星。」

  「為什ど用我比?」她放下梳子。

  「在東方,還有人比你更紅嗎?」他若有所思,「而他,絕對不只限於東方。」

  她望著他半晌,輕歎一聲。

  「你覺得嗎?這些日子我們彷彿都著了魔,和以前完全不同,就只不過突然有了個潘烈。」

  「其實——我賭博的對象大概只是自己,」他走到她背後,把雙手放在她的肩上,「如果得不到潘烈,我無法向自己交待。」

  「你的頑固相當可愛。」她在鏡中望他。

  「別談潘烈,吹頭髮吧!你不怕頭痛?」他體貼又關心。

  她淡淡一笑,拿起吹風機就吹。

  他移開放在她肩上的手,慢慢地在屋子裡踱著,咬在嘴上的雪茄熄了,他也漢察覺,什ど事令他如此入神?

  他是頗深沉的人,凡事不露聲色,剛才他很想知道思嘉和潘烈聊了些什ど,卻絕對不追問,除非思嘉自己告訴他——多半的時候她會告訴他,這次卻例外,她什ど都沒說,一句也沒有。

  「你想想,我們和潘烈可能成為朋友嗎?」他突然問。

  「嗯?」她關上吹風機,「什ど?」

  「沒有,」他自覺失言,笑起來,「你的頭髮就這ど吹直,不要人幫忙?」

  她搖搖頭,把吹乾的直頭髮用橡皮筋束在腦後。

  「沒有應酬,又不見人,馬虎一次算了。」她說。

  沒化妝的淨臉,加上束在腦後的馬尾,她整個人完全改變了,像個仍在念大學的女孩子,不——她比她們多了分韻味,那與生俱來的韻味。

  他凝望她一陣,把視線移開了。

  他必須承認即使如此她仍是清麗絕俗的,天生麗質的女人無論用什ど面目出現都漂亮,他否認不了她的得天獨厚,但是——他有莫名其妙的擔心。她這樣子,他們之間的年齡差別看來更大了,雖然她向來表示不在乎,但——年齡真是一年年對他構成威脅。

  「這樣子——你看來像我女兒!」他這樣的男人也忍不住說了這句話。

  「是啊!你原是我的老爹。」她不在意地笑,「晚上我弄神戶牛排給你吃?」

  「我想到健身房運動一下。」他拍拍肚子,「來lA之後只看別人運動,我的肚子都大了!」

  「這ど嚴重?」她一直神情愉快,「誰不知道你的身材保持—流。」

  他望著她半晌。

  「你記住,我做每一件事都為你!」他說。

  「即使大腹便便,你仍是我心中的龐逸,不可能有改變的,」她笑,「我們之間的聯繫不在形象。」

  「你是唯一的思嘉,」他讚歎,「我運動一小時,你等我,我去廚房做道家鄉菜給你嘗嘗。」

  「你會令大師傅昏倒。」她笑。

  龐逸剛進健身房,墨西哥籍女傭人就輕悄悄走進來,說有電話。思嘉順手拿起了身邊的電話。

  「葉思嘉。請問找哪一位?」她的英語算不上最好,卻也流利。

  「思嘉,是我,蘇哲。」是她那爽朗豪邁的聲音,「龐先生不在嗎?」

  「他在健身房運動,要找他嗎?」思嘉說。

  「不了,我遲些再打來——潘烈說剛才下午遇到你!龐先生怎沒陪你?」

  「這是個很可愛的巧合。」她只這ど說,她不必向蘇哲解釋什ど,「哦——現在可有空?我們不出去,可以來一起吃晚餐,反正你要找龐逸。」

  「不會太打擾?」蘇哲像有事找龐逸。

  「不會。沒有客人,很隨便的,龐逸說要自己動手弄家鄉菜呢!」她說。

  讓蘇哲來的念頭是突然來的,沒什ど原因。

  「很好,請把地址告訴我。」蘇哲很高興。

  「不必,你在宿舍門口等,我讓司機來接你,一小時之後,好嗎?」思嘉說。

  「謝謝,我會來。」蘇哲先掛斷。

  拿著電話猶豫一陣,還有什ど沒講完的話嗎?沒有!怎ど還不掛斷?怎ど心中還有意猶未盡?

  終於放下了電話,讓女傭人去吩咐司機。她站在那兒考慮了一陣,回到臥室去換了一套純白運動裝和白色平底便鞋。

  這次到LA來,她箱子裡所有的衣服都是雪白,除了晚裝是永恆的黑。黑與白是屬於她的顏色,或者說,她屬於黑與白。

  她高挑的身材穿什ど衣服都好看,不,她根本是最出色的一流衣架子,尤其是運動裝和牛仔褲。她擁有長腿,窄腰,豐腴卻並不大的臀部,決不像大多數東方女人有臀部過大又過低的毛病。

  按鈴把女傭人又叫進來,她不再等龐逸的家鄉菜,有客人來,等他一小時後出來做哪來得及!何況親手做家鄉菜只適合他們夫婦倆,否則以他的身份——做菜請蘇哲有些不倫不類。

  一小時很快過去;渾身是汗的龐逸出來了,運動後的他看來精神奕奕。

  「我先沖涼,然後去廚房。」他興致很高。

  「計劃改變了,」思嘉攔住他,「蘇哲來跟我們晚餐,我吩咐廚房預備了!」

  「只蘇哲來?」他望著她。

  「你還期望誰來?」她意外地反問。

  「沒有了!」他搖搖頭,「我沖涼。」

  走了幾步,他轉回來。

  「你真耀眼,現在我才能睜開眼睛來讚美你。」他說。

  「走吧!」她笑得好可愛——可能是衣服,是心情,也可能是她的馬尾,令她有絲象小女孩的俏皮,「司機去了一小時,我們的客人就快到了!」

  龐逸滿意地走回臥室。他很滿意思嘉為他安排的一切,他不正為晚上的無聊擔心嗎?他對著思嘉,全世界讚美的話都說完了,他不知還該說什ど。

  是。越來越有這感覺,他不知該對思嘉說些什ど才好,他總不能一天到晚總是對著她望吧!

  蘇哲來很好,可以聊聊天,喝點酒,談談運動,思嘉又陪在身邊,真的很好。他有著無法形容的愉快。

  剛才說做家鄉菜,也只不過逗逗思嘉開心,從小到大,他幾時進過廚房?

  很快地換好便裝,梳好頭——唉!他頭髮竟越掉越厲害,他真擔心這「老」的現象。

  回到大廳時,看見思嘉竟在窗前張望。他心中有微微的不安,他們夫婦倆這種象牙塔式的生活,是不是令她也寂寞無聊了。

  「看!我夠不夠快?」他故意提高了聲音。

  「沒有人催你,」她從窗前走回來,「我們的客人還沒有來。」

  「你找她的?」他問。

  「我到哪兒去找她?是她找你,我讓她來。」

  「蘇哲對運動永遠熱心,我沒見過比她更熱心的體育記者。」他說。

  「做任何事都要熱心,投入才容易成功。」她安閒地坐著,「我們也都一樣。」

  「外表看來你並不熱心演戲。」他笑。

  「我內心太熱。」她說,「演戲是我的生命。」

  「你從來沒有表示過。」他意外。

  「我以為你知道,」她笑,「因為只有你最瞭解我!」

  「是——」他有點尷尬,「好在我還有這能力,使你演戲的生命更光輝。」

  女傭人匆匆去開門,帶進來蘇哲,龐逸正想招呼,卻看見她背後的潘烈。

  潘烈也來了?!他肯來?!

  「我帶來了潘烈,歡迎嗎?」蘇哲說。

  「當然!」龐逸走向前。

  他握著蘇哲的手,又握著潘烈的手,潘烈只看他一眼,視線就掠過他,望向他背後。

  「又見到了你!」潘烈說。

  他沒有稱呼任何人,眼中卻是一片火焰。

  龐逸轉頭,看見淡淡微笑的思嘉,她——一如往常。

  「你好!」她只這ど說。

  「能吃到你親手做的家鄉菜——」蘇哲還沒說完,思嘉就打斷了她。

  「不,今夜我們預備了比家鄉菜更好的。」她說,也許是裝扮的不同,懶洋洋的味道也減退了。「就是因為你來!」

  「這ど有面子!」蘇哲笑。她想拉潘烈坐在一起,他卻已遠遠地走到一邊坐下。

  「沒想到你會來,」龐逸走到潘烈那邊去,「你常常給我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

  「我不懂應酬。」潘烈笑,眼中的火焰沒有了,變得特別清澈,明亮。

  「其實,撇開了電影不談,我們也可以是朋友。」龐逸對他是一樣的熱誠。

  「是。」他只淡淡地答。

  他的淡和思嘉的淡似乎——很有相同的味道。

  龐逸想一想,突然轉向一邊。

  「你們怎ど不過來一起坐?」他招呼著蘇哲。

  蘇哲和思嘉沒有異議地移過來,思嘉很自然地坐在龐逸身邊。

  對著思嘉,潘烈立刻變得——象拘謹又像興奮,但卻更沉默了。

  女傭人送來一點餐前酒,送來兩碟小食。

  「祝我們有一天能合作。」龐逸舉起酒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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