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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嚴沁    


  「我們是大學同學,都是普通人。」這麼自然就把整件事說出來,他高興得想飛,想大聲吶喊。一開始,他沒想過瞞他們。

  「很高興你這麼告訴我。」曼寧十分認真,完全沒有責怪之意,當然,她失望,很明顯的。「你真是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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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原本一早想講——其實家儀也知道。」

  「那孩子一廂情願,別理她。甚麼時候帶未婚妻讓我看看?」

  「如果你想見地,隨時都行。」傳宗笑,「還有,聖誕節旅行一事,你若覺得我不再適合,請另找人陪你去波上頓。」

  「不。我喜歡你陪,」曼寧想也不想,「我們很投緣,相信緣分嗎?緣是很玄妙的,像我們和你,我們和江心月——剛才她來吃午餐,面對她,我真覺得度日如年。」

  「江——你們的弟婦剛來過?」他心中靈光一閃。

  江心月來,冬姨有病,有關係嗎?

  很想馬上回到冬姨那兒問一問,禮貌上又不能離開曼寧。曼寧似乎很寂寞無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一轉眼就到四點半了。

  「快要下班,你也別回公司,留在這兒吃晚餐吧。」曼寧說。

  傳宗完全沒有拒絕曼寧的意圖,她說甚麼他都百分百的欣然接受,或許這真是緣分。

  希仁和家傑難得一起回來,看見傳宗都頗意外,卻很高興。

  曼寧搶先說了傳宗在此的原因,她很自然的保護他。

  「難怪下午找不到你。」家傑說,「我們有意收購一間公司,想跟你一起商量。」

  「對不起,因為冬姨病了,所以我來探望她。

  「她病了嗎?」希仁關心地問。

  「只是小事。」傳宗很不好意思。

  正待晚餐,盧太又領著江心月進來。

  「中午才來過,你又有事?」曼寧詫異。

  「我正在附近探朋友,這時過海塞車,我想等一會才回家。」心月的眼睛靈活的轉動,「太好了,家傑也在。」

  家傑只隨便跟她打個招呼,逕自和傳宗講話。希仁也只點點頭。

  「那就留在這兒吃晚餐吧。」曼寧說。

  盧太悄然退下。

  飯桌上,大家都很沉默,只有江心月在那兒不停的討好這個,巴結那個。

  傳宗注意到,她對家傑的眼光特別柔和,這跟家傑是她一手代大的很有關係。也許她並不自覺,,然感情確真。

  「傳宗,」她不再叫他殷少爺,「等會兒我們—起走,至少我可以送你到地鐵站。」

  傳宗下意識的皺眉,想拒絕又說不出口。

  「我留傳宗有事討論,」希仁說,「你自己先回去。」

  江心月看傳宗一眼,不再說話。

  過了一會,他突然想起什麼。

  「有次我在街上看見你和一個斯文的女孩子在—起,她是甚麼人?」她問。

  「那是傳宗的未婚妻。」曼寧淡淡地代他回答。

  江心月愕然。

  她以為抓到傳宗的秘密。

  「啊——看我多蠢,一直誤會傳宗是家儀的男朋友。是我錯,是我錯。」她誇張地說。

  沒有人理會她。

  她望定傳宗還是不放鬆。

  「冬姨是你甚麼人?」

  「你認識冬姨?」傳宗反問。

  「不是盧太新來的助手嗎?」江心月一副無邪狀,「他們說你介紹的。

  「冬姨是助養我的人,我當她是我的母親。」傳宗吸了一口氣,意識到江心月是針對他而來。

  「原來是這樣。」她作恍然狀。誰都看得出她只不過在作狀。

  「冬姨為甚麼是啞的?」

  「天生如此。」曼寧不高興的說,「讓傳宗吃點東西,他們還要開會。」

  江心月果然沉默下來,她對曼寧還是頗為忌憚的。

  晚飯後,她辭別了,家傑也有約外出,他們倆倒是一起走。傳宗留下來,希仁並沒找他開會。

  在曼寧和希仁上樓後,他又到冬姨的臥室,

  冬姨怔怔的坐在床上不知想甚麼,旁邊桌上有一盤飯菜,動也沒動過。

  看見傳宗她很意外,用手語問:

  「還沒走?」

  「顧太留我吃晚飯。又碰到江心月。」

  一提到「江心月:三個字,冬姨臉上沒有甚麼表情,眼眸中的顏色卻—一深了。

  傳宗十分仔細才注意到的。

  「你以前認識她們,是不是?」

  冬姨點頭。

  傳宗忍不住笑,冬姨以前替顧家或江心月工作過,怎會不認識——他呆怔一

  下,為甚麼顧氏夫婦和江心月不認得她?

  他的眼光變得迷惑起來。

  冬姨並沒有理會他,逕自想著心事。

  「如果你不喜歡,我隨時接你走,住在我家,我養你,你可以不工作的。」傳宗認真地說。

  冬姨搖搖頭,再搖搖頭,眼光變得堅定。

  她表示在顧家很好,她喜歡曼寧,她願意留在這兒。

  「如果不舒服,隨時找我,你一定要當我是自己人,讓我照顧你。」

  冬姨握著他的手,眼睛又濕潤起來。

  她用手語問傳宗,顧氏夫婦是否很喜歡你?傳宗點點頭,不明白為甚麼問這事。

  她又問:

  「家傑呢?」

  「他也對我很好。你發覺沒有?他和父母之間彷彿有什麼誤會。」

  冬姨呆怔一下,用心的思索著。

  然後她搖頭,表示不知道。

  「顧太說家傑不很親他們夫婦。」

  冬嬈只是怔怔的望著他,不再說話。

  來到顧家,傳宗發現冬姨變了,好像有滿腹心事和憂慮,又變得怪怪的,神秘兮兮。

  「我回去了,明天給你電話。」

  冬姨點點頭,讓他離開。

  一路上他都在想,曼寧、江心月都對他的身世,對他的過去很有興趣,這有關係嗎?

  他已表明下會是顧家女婿。

  他把這事告訴嘉文,並說:

  「顧太太希望我帶你去見她。」

  「為甚麼要把我說出來?」她問。

  「我喜歡光明磊落。」他回答。

  日子還是一樣的過,人與人之間表面上關係不變,實際上卻有著微妙的變化。

  因為傳宗對曼寧的坦白,嘉文對他更有信心,更好。傳宗的心也定下來,和顧家交往就心無芥蒂了。希仁真的很重用他,許多原本分派給家傑做的事也交給他做,他肩上的責任便更重了。

  家傑仍把私人賬目全交給他,然他卻發現除了那神秘戶口之外,還有些莫名其秒的錢流出去。

  那些數目頗大,幾百萬、一千萬的,沒有註明來龍去脈。

  他問過家傑的秘書阿欣,她只說:

  「照著上面註明的那種符號寫,符號是小顧先生的密碼,只有他自己懂。」密碼?又不是間諜。

  聖誕快到,曼寧把機票交給傳宗。

  「你去預備雪褸、長羽絨褸,波士頓那兒很冷很冷,常常是零下幾度。」她吩附。

  曼寧十分關心,甚至在生活的小節上。

  下班的時候,家傑突然打電話找他。

  「我在文華「小丑」,下班你立刻來。」

  當然是重要的事才這麼急,他匆匆趕至。家傑著在那兒,臉色不佳。「傳宗,你要幫我調一店頭寸。」(「頭寸」就是上海人口中的錢。)「我?」傳宗呆怔一下,他哪有能力?「我是指——公司的。」他不再氣定神閒,「我有急用,明天。」「我能怎麼做?」傳宗完全不懂。「我自己權限內所能調動的全用上了,你還兼管財務,你查看能有多少錢?」「那是公司的流動資金。」傳宗嚇了一跳

  」我只用三兩天,立刻歸還。」家傑下意識的抹抹額頭,並沒有汗。「公司最近並沒有大筆錢要支出。」

  「要問顧老先生嗎?」

  「問他,那我何必要你幫忙?」家傑提高聲音,有點不高興,「或者——只要流動資金的三分二或一牢。」

  傳宗知道這事的嚴重性,他極為難。

  「你要的這麼急,為什麼?」他忍不住問。

  「生意。」家傑簡單的答,「快回公司查看有多少,打電話告訴我,我在這兒等你。」

  傳宗很猶豫,卻被家傑趕著走。

  他查看了流動資金的數目,並不太多,只有三干多萬:只是——即使一半,也是他個人負不起的責任。

  不告訴希仁而萬一出了岔子,他怎辦?

  家傑的電話追來。

  「怎樣?有多少?」

  他完全不給傳宗思考的餘地。

  他照實說出,家傑要一半。

  家傑很聰明,那是傳宗一個人簽字就可以動用的數目。

  「你——也簽個字,好嗎?」傳宗要求。

  「信不過我?說過最多三天還,反正是顧家的錢,我不想老頭子知道而已。」

  家傑的語氣越來越不友善,不過,傳宗想一想,他說得也對,反正是顧家的

  錢。

  他答應了。

  這三天裡,傳宗把深深的不安放在心底,不敢露出半點神色。他已陷在公司和家傑之間,不知道能否洗脫關係。

  家傑一直在忙,這三天他總守在公司,哪兒都不去,若無其事似的。

  平靜的三天過去了。

  家傑面有喜色的匆匆走進傳宗的辦公室。

  「辦妥了。錢已回到公司的賬戶,」他低聲說,並遞上一個信封。「這是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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