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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頁     嚴沁    


  「當然不是。你不喜歡的人我怎會和他來往呢?」她笑。

  「其實——我也沒有不喜歡他。我這人是有點偏見的,有時候我只是隨口胡說,你別當真。」思奕不好意思。

  「我當真的啊,我尊重你是哥哥嘛。」思曼笑。

  望著她的笑容,思奕呆住了。從來沒見過她笑得如此容光煥發。

  「你真的愛上傅堯?」他問。

  「別開玩笑。」思曼態度認真。「不要低估了我的眼光和品味。」

  「但是大家都說愛情是盲目的。」

  「相信我。三兄妹中我最理智,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什?是應不應該,什?是值不值得。」

  「那?——是誰?」思奕忍不住問。

  思曼但笑不語。她不能肯定和子樵是不是戀愛?是不是拍拖?現在當然不能說。

  「你不認識的。」

  「你可以介紹給我們。」他說。

  「只不過是普通朋友,以後再說吧!」

  「他做什?的?」思奕很緊張。

  「是個讀書人,有點藝術家脾氣,」她想一想。「個性很特別,但人很好!」

  思奕皺眉,思索一陣。

  「很奇怪,我聯想到一個人,不過那當然不可能,」他聳聳肩。「有一陣子我還認為只有他最適合你。」

  「誰?」思曼忍不住。

  「子樵,雷子樵,」他說:「他真的極有才氣,人又好,但是個性古怪,最後還鑽進了牛角尖。」

  「有——他的消息嗎?」她故意問。

  「他離開了公司就音訊全無,他不曾留下美國的地址和電話,」思奕想一想。「前一陣子居然有同事說在西貢見到他,我想是看錯了人,不可能的。我猜測目前他可能在世界某個角落流浪。」

  「流浪真的很好?很有價值嗎?」她懷疑。「現在年輕人幾乎個個嚮往。」

  「個個嚮往是因為時髦,與價值無關。」思奕笑。

  「不要這?刻薄,有很多人是真想去親身體驗一下,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你不覺得現代的年輕人做事喜歡一窩蜂嗎?」他說。

  「好像我們都不再年輕了一樣。」她笑。

  「說真話,思曼,你對子樵的印象如何?不會像思朗那樣討厭人家吧?」他問。

  「沒有深交,不能說有什?印象,」思曼完全不想說真話。「他很特別就是。」

  「我有個奇怪的感覺,他好像很喜歡你。」

  「怎?可能?」思曼不想深談。「你一天到晚管別人的事,考慮過自己嗎?30歲了。」

  「我不會為結婚而結婚。碰到合適的,OK,結婚。碰不到就打一輩子光棍,樂得消遙快樂。」他說。

  「爸和媽媽會放過你嗎?你是獨子,怎?可以學思朗一樣的論調?」

  「我是說真話啊!碰不到有什?辦法?這也是無可奈何啊!」

  「我相信2、30年之後,人口會少一半。」她說。

  「老實說,若真是如此倒是人類的福音。地球上人太多了,就快爆炸。」

  「越扯越無聊,」她站起來。「約了人,我要出去。」

  「去哪裡?我送你,」他也站起來。

  「我自己去。」她望著他一陣。「對我的事怎?突然熱心起來。」

  「一直都是這?熱心,只是以前沒機會表示。」他傻笑。「今天一定送。」

  「也好。」她也不堅持。「送我去金鐘火車站。」

  「要送就送到目的地,反正我悶得慌,」他說:「難道不能讓我看見你那個他?」

  「怕你失望。」她進臥室換衣服。

  「今後不再妄加評論,免得壞事。」他在背後叫。

  換好衣服,化了淡淡的妝,再出來時看見思奕也預備好了,手上還拿著車鑰匙。

  「真要送?」她遲疑的。

  『如果你去九龍,剛好媽媽叫我去買12只大閘蟹回來,可以順便到尖沙咀去買。」他說

  「好。我跟你去尖沙咀。」她打開大門。

  「更引起我疑心了,」思奕跟在她背後。「到底對方是什?人?為什?不許我們見他呢?」

  「我說過時候未到。」她反而心平氣和。

  「兩個妹妹,完全不同的個性。你呢!蓋得密不通風,思朗呢?恨不得讓全世界的人知道。」他歎口氣。

  「我有理由。」她平靜的笑。」我怕接受不了失敗,所以不願早張揚,我要有十足把握才說。」

  「你有道理。」思奕終於點頭。「思朗那?多次戀愛不成功,現在心理不太正常,居然逃避戀愛。」

  「逃避?!」她不懂。

  「聽說理工學校有個講師對她非常不錯,她卻從不假以辭色。」

  「又是講師?」她忍不住皺眉。「我想思朗怕重蹈覆轍,個性,思想的距離差太遠。」

  「總要給自己機會啊!不試試怎知合得來?」他叫。

  思曼思索半晌,點點頭。

  「我跟她談談。」

  「跟她談也沒用,她發神經,」思奕一副啼笑皆非狀。「她說除非子樵回來,否則不談戀愛。」

  「關子樵什?事?」她愕然。

  「她說啊!到現在才發覺子樵的男性魅力,才知道子樵的優點。她情願等他。」

  思曼沉默下來。

  她記得思朗也這?和她講過,她以為思朗開玩笑——會是真的嗎?怎?可能呢?

  「是不是她瘋了?」思奕搖頭。「她這?瘋瘋顛顛,做些令人啼笑皆非的事,我耽心她嫁不出去。」

  「也許——她開玩笑。」她說。

  「再正經也沒有了,」思奕舉起雙手,思曼想叫他小心駕駛,他的手已回到駕駛盤上。「所以我很生氣,叫她等一輩子好了,子樵根本不可能回來。」

  「為什?不可能回來?」她問。

  「我——聽公司一美國調來的同事說,他有一些傷心的往事。」他說。

  「傷心往事?他?聯想不起來哦!」她故意說。

  「他的怪個性你不覺得與正常人不同嗎?我相信是往事打擊了他。」他說。

  「你可知道是什?往事?」

  「那同事沒說清楚,只知道他以前曾結過婚。」

  「哦——」

  「後來太太離他而去,就是那?多了,」他聳聳肩。「然後他心理就不大正常了。」

  她又沉默下來。他有段往事她猜得出來,但思朗——她真得問清楚一些,她不想弄得姊妹之間有心病。

  「他太太——為什?離開他?」她突然想起。

  「不知道。沒有人知道。子樵是個沉默寡言的人,什?事都放在心中,即使最好的朋友他也不肯講。」思奕搖頭。「他們夫妻分手時,據說——還鬧上法庭。」

  「他不肯?」她很意外。

  「誰知道呢?現在婚姻的離合沒有人當它一回事,誰會注意呢?」

  駛過海底隧道,很快就到了加連威老道,專賣上海南貨的一條街。

  「我不送你了,買了大閘蟹我就回去,」他把車停在路邊。「要我替你留幾隻嗎?」

  「不了。今夜我也吃海鮮,」她微微一笑。「我會早些回家,和思朗談談。」

  「談也多餘,她比誰都固執。」他說。

  思曼見他走進南貨店選蟹,才匆匆跳上出租車,直奔西貢。

  一路上她都在想,他和太太為什?失和?還弄得對薄公堂?思朗——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歡子樵?

  到了子樵那兒,她反而什?都不說,不問,和平日一樣的平靜安詳。

  「每次來我這兒,家人可會懷疑?」他問。

  「這?大了,他們知道我做事有分寸。」她搖頭。

  「可是我實在不想露面。」

  「沒有人逼你露面,」她微笑。「不要疑神疑鬼。心安理得的日子容易過些。」

  「猜猜看我今天預備了什??」他笑著問。

  「大閘蟹。」她隨口說。

  「你猜的?還是早就知道了。」他好奇的。

  「預感。」她又微笑。

  他凝望她半晌,眉峰漸漸聚攏。

  「你今天看來與平日不同,」他說:「彷彿——有點心事。對不對?」

  「你多心。沒什?心事。」她振作一點。「我說是預感不對嗎?」

  「但你一定有心事。」他肯定而固執。

  算不算心事呢?或是情人眼底容不了一粒沙?

  思曼回家時,思朗正在她房裡看書,很專心,很用功的樣子,臥室裡的燈光也分外光亮。

  「戀愛中的女人回來了?」思朗抬頭看她一眼。

  「學校要考試?」思曼問。

  「不考試不能溫書?」思朗放下書本,用手指撫摸一下眉心。「現在跟中學時代怎?一樣?以前為考試而讀書,現在則一切為自己。」

  「很好。」思曼坐在對著床的沙發上,她想著該怎樣開口對思朗說。「成長,成熟是很好的事。」

  「戀愛沒有好處,徒令人失去上進心。」思朗笑。

  「你太偏激。為什?不說戀愛會令人墮落?」思曼笑。

  「墮落就太過分。」思朗凝視她。「今天你心情好?怎?會有心情陪我聊天?」

  「每天心情都很好。我心中自有一個平衡情緒的機器,永不會失去控制。」

  「不要誇口得太早。」思朗笑得神秘。「新男朋友還不能強烈地影響你的心情?」

  「任何人都不可能『強烈』的影響我,我一直把得失看得很淡,情緒起伏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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