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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頁     席絹    


  她最挫敗的是認知到葉遐爾從不打算愛上她!

  也許他不懂愛,即使懂,他也不要愛。

  溫文有禮的表相下是絕對的冷淡不在乎。

  唯有不在乎,才不會被傷害。

  他的心,牢牢的被守護著,不容人攻陷奪取。也之所以,她可以輕易嫁他,他根本不在乎娶誰。這一點她是知道的,而她不知道的是--他的心這麼難取得。

  好吧!她是高估了自己美貌的殺傷力,太多男人的愛慕寵壞了她的虛榮心,以為自己一旦想要一個男人的心,必定比別人容易取得的多。

  事實上,要攻佔一個男人的身體很容易,要接近他的心太難。而她又如此自虐的挑上了最珍貴的那一顆。

  唉……

  「歎什麼氣?十分鐘之後要開會了,你準備好了沒有哇?」呂依芳推門進來,稀奇的看著水漾委靡的模樣。

  「依芳,我是不是一個沒有魅力的女人?」她好自憐的問。

  呂依芳差點打跌!

  「拜託你別說這種話好嗎?那會讓每個女人想踹你一腳,痛扁你這個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女人一頓。」

  水漾還是要死不活的:「這個讚美我收下了,謝謝安慰。」

  「喂!是不是……你老公外遇了?」呂依芳小心翼翼的問,生怕問錯話,惹來一個痛哭失聲的女人。

  水漾歎口氣,不理她。這一點自信她還是有的,她丈夫不可能才剛結婚就爬牆,何況他向來不亂搞男女關係。

  呂依芳臉色一變!

  「他真的有?!是誰?是不是林沁怡?我就知道初戀情人最難纏,她一月份回國時,我就知道不妙了--」她的呱啦聲終止在水漾笑咪咪的眼光下,忍不住打心底咬了根冷筍上來(打冷顫)。「你……你幹嘛這麼看……看我?」

  「誰是林沁怡?那個據說是我老公初戀情人的人?」水漾先知灼見的把人逼退到辦公桌與窗戶交接的角落,讓人插翅也難飛。

  「你……不知道?」不會吧?

  「你說,我不就知道了。」真是意外的收穫呀。

  「呃……我也是聽別人說的……那是十年前的事了,那時你老公在柏克萊讀書,與唯一來自台灣的女性兼同班同學,也就自然而然成為情侶了。」

  「然後呢?」她居然不知道有這一段!可惡!

  「後來……好像……聽說……女方在美國得到一個很好的工作機會,留在那邊發展,這段維持兩年的感情也就劃下句點了。」雖然知道自己不可能會被水漾修理,但呂依芳還是對她這種表情感到壓力。可不可以別這麼看人哪?很……可怕耶。

  水漾的聲音打齒縫裡陰森森的滑出:「然後呢?這位林小姐回國來作啥?就業?省親?」

  「大概……都有吧。」事實上知曉那段過往的人都猜此姝是否有挽回舊情的打算,因為她似乎在打探葉大公子的近況……

  「她結婚了嗎?」

  「我怎麼知道。」呂依芳覦了個空門,由水漾的腋下鑽出生天,吸取美好自由的空氣。「你回去問你老公比較快啦!我這個道聽塗說的馬路消息也不知轉過幾手了,真實性有待打折,你先別急著大發醋勁,眼下就要開會了,你把心思放在公事上可以嗎?」

  「哼!」

  「還哼,走了啦!」只剩一分鐘,呂依芳左手抄起會議資料,右手執行推人工作。身為完美精準的優秀秘書,就是要把上司擺在最恰當的地點,每天的行程照著行事歷走,不致使誤差,讓工作有所延誤。

  工作去嘍!想給自個老公排頭吃,也得回家再說。

  第五章

  「這些年,你好嗎?」輕輕柔柔的女聲,在溢滿咖啡香的一隅揚起。

  這是一間以幽靜取勝的咖啡屋,輕音樂悠揚在偌大的空間內,並不影響每一桌來客的呢喃細語;沒有人需要抬高音量,因此即使是開放的空間,也能有足夠的隱密。

  葉遐爾點了一壺水果茶。由於一場車禍,讓他暫時與咖啡、茶之類的飲品絕緣,尤其在娶了水漾之後,他連偷渡的機會都沒有,偶爾有杯奶茶可以喝就算恩賜了。除非他頭痛的症狀徹底根治,否則他怕是只能聞聞咖啡香,看別人享受咖啡因的荼毒了。

  今日出門上醫院做復健前幾分鐘,意外接到她的來電,也就順便約見面了。

  多年不見,彼此多少都有些改變,就算不再是情人,總也是同窗朋友。他的感情一向淡然,愛情不激狂,分手時也不會老死不相往來。畢竟愛與不愛之間,也只是一種緣起緣滅的結果,不管是誰先提出分手,兩方多少要負一點責任。

  分開了七、八年,還好嗎?

  「還不錯,你呢?」日子都是一樣的過,沒遭遇什麼波浪,算是老天厚愛了。

  「也還好。結束了美國那邊的工作,回來替舅舅打理一間網路公司。」林沁怡伸出纖白玉手,輕撩起頰邊的髮絲往耳後一勾;她一向喜歡清爽俏麗的短髮造型,至今未變,總是只讓頭髮留至肩膀,再長就要剪了。

  「很不錯,網路還是大有可為,趁現在一窩蜂的熱潮消褪之時,進場投資,反而能摸索出最理想的方向。」他想到上星期妻子對他提過類似的建議,她對投資的眼光一向很精準。

  林沁怡看了下他身旁的手杖,關心道:「聽說你去年出了車禍,到現在仍然休養中。沒事了吧?」

  「好得差不多了。」

  「少了你坐鎮『葉豐』,內部多少會一團亂吧?」她多少明白他存在於「葉豐」的平衡作用。光是爭搶代理人一職,就足夠葉、紀兩家鬥個你死我活了。

  「還好。」這種事沒什麼好對外人說的。

  林沁怡對他淡然的口吻開始感到坐立難安,不知該如何開啟下一個話題。

  「聽說你結婚了?」還是問了她最介意的。

  「嗯。你呢?」像是沒發現她的口吻有異,他還是一貫的溫文平淡。

  「我……太忙於工作,從沒真正定下來過。等我期盼有一雙溫暖的手臂守護時,身邊的男人卻當我是超級大女人,沒人敢追了。事業上的成就、高學歷等等,都給男人替我標上了『女強人』的名號,而那,向來令全天下男人視為毒蛇猛獸的代名詞。我早忘了學生時代,被追求的感覺是如何甜美了。」

  為什麼男人在事業上得意時,代表著醇酒、美人、讚譽不斷,更是好女人心目中的佳婿人選;而女人在事業上有優異表現時,往往得面對無止境的失去?

  她會失去被嬌寵、被追求的優勢,她會失去被看成女人的身份,男人只想與她競爭,卻不想與她同行。然後當她繳出空白的感情成績單時,每個人都認為那是她活該應得的誰教她要強出頭,男人敢要她才有鬼!

  妻以夫貴是光榮,夫以妻貴則是神話。沒有男人受得了被質疑讓妻子養的眼光,因為那對男性的自尊有莫大的殺傷力--無能、小白臉、吃軟飯……

  稍有志節的男人定會避嫌,而想吃軟飯的男人偏又入不了女強人的眼。

  「你知道,就算是女強人,也會希望身邊有一副牢靠有力的胸膛依偎。他體諒女強人的忙碌,欣賞她的能力,並且知道她也有脆弱的時候。但女強人的身邊,向來不會出現這種男人。」林沁怡深吸口氣,看著他。「你如何擺平自己的尊嚴,去娶那個近兩年被拱成財神婆的女強人,告訴我好嗎?」

  葉遐爾看著她,不對她所抒發的人生感歎發表任何見解,只道:「在我這樣的家庭,娶她是最好的選擇。」

  「你愛她嗎?」她失態的追問。

  他微一怔,像是為她出口的不得體而錯愕。不過他並無回答她的必要。兩人之間只存淡淡的友誼,沒有深入懇談的交情。

  林沁怡從他的眼光中拉回激越的心情,乾笑了下,那笑,有點苦。

  「以前,總怨你呆板不識趣,出社會之後,方驚覺沉穩牢靠,是多麼的難能可貴。在有了那些能力不足,卻又妄自尊大、不懂體貼為何物的男人做比較之後。只是,一切都遲了……對吧?」像在自問,又像在試探。

  葉遐爾垂下眼睫,沉默的啜飲僅剩餘溫的水果茶。酸甜味減,苦味升上來,澀澀的,已難入咽。不願苛待自己的腸胃,招手讓服務生撤下,換來一大杯溫開水,灌了大半杯,才將所有味道衝散。

  林沁怡看著他的動作,心口沒來由的沉甸甸地,一口氣幾乎透不過來。

  冷掉的茶水,絕不回味……

  這一直是他的習慣,不是嗎?

  可是,她還是……還是百般不捨,不願一切就這麼過去。在她有了全世界之後,唯一的空洞,需要愛情來填補;經歷過了投機的、花言巧語的、沙豬的、自傲的各種男人之後,過盡千帆皆不是啊……

  在青春貌美的二十三歲,她嫌他呆板,嫌他不夠帥、不夠高、不夠出色,眼神不夠雄心勃勃,而她美、亮麗、出色、雄心萬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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