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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檀月(沐風)    


  祝老三聽他指責雷九州,火氣上升,一把揪住李御史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俺和雷哥哥為國家立了大功,你居然說要治罪!俺先宰了你這個不識好歹的狗官!」說完,便將李御史重重往地上一摜。

  「祝校尉請高抬貴手!」梅鳳書著急地喚道。

  「老三!」雷九州大掌一伸,接住了李御史的身軀。

  「梅……梅丞相,您……您要給他治罪。」李御史被雷九州這麼抓在手上,雖然免去落地的醜態,卻也嚇得臉色蒼白。

  「給他治罪!給他治罪!」眾文官齊聲抗議。

  「你們哪一個人敢治他,就是得罪雷某!」雷九州低喝,餘音迴盪在殿前廣場上。雄獅低吼,

  眾文臣登時鴉雀無聲,大氣也不敢喘一口,幾百雙眼晴一齊注視著梅鳳書,希望她出面。

  大聲吼就算有理嗎?梅鳳書皺眉.心下不悅。兩年前,她讓雷九州一吼震昏的記憶猶新,然而,當年她和雷九州還是平民,互相看不對眼,打場群架也就算了,如今兩人都是位列一品的朝廷重臣,事情可棘手了。

  望著群情激動的文臣,她心知若不拿下祝老三,文武仇視將會越演越烈。她輕歎一口氣,說道:「雷將軍,請將祝校尉交給在下吧。」

  雷九州斜睨著梅鳳書,沉聲說道:「我的人,你也敢動?」

  威嚴懾人,在場眾臣心中皆為梅鳳書捏了把冷汗。梅鳳書素聞他愛惜部下,最為護短,今日她無疑是搏虎鬚。唉,雷九州這頭雄獅若要發火,就衝著她一個人來吧!

  「祝校尉不該在聖殿之前對朝廷命官動粗,這犯了我東莞律法,該當拿下,請將軍見諒。」

  「哼,處罰他,只是為了文官的體面。」雷九州冷哼一聲,眼光停留在她手上的暖爐,語帶譏諷地說道:「雷某和祝兄弟在戰場上頂著寒風冷雨廝殺時,梅丞相你人躺在暖閣裡吟詩作對,如此處置,叫雷某何以心服?」

  「雷將軍,武將有武將的操勞,文臣有文臣的辛苦,互相尊重方為國家之福。在下今日對事不對人,希望您能諒解。」梅鳳書水眸懇切的望著眼前的東莞戰神。他能體諒她維護朝臣和諧的苦心嗎?

  「如果我不能諒解呢?」雷九州橫過眼來,語帶敵意。

  她咬了咬牙,說道:「那只有冒犯虎威了。」

  雷九州目光炯炯地盯著她,沉聲說道:「從沒人敢動到我頭上來,梅鳳書,你是第一個。」

  豈有此理!她是公事公辦,居然被當成存心挑釁,雷九州這武夫!梅鳳書聽他語帶威脅,饒她性情溫和,也不禁心頭起火,朗聲說道:「在下只求處事公正,無愧於心。」她接著轉身向祝老三說道:「祝校尉,委屈你了,請隨我來吧。」她的語氣雖然溫文,態度卻是強硬不屈。

  雷九州凝視了她半晌,宰相官服下的身軀似乎比兩年前更加纖弱了,嫻雅的麗顏透著一股清高倔拗之氣。他墨瞳閃過讚賞神色,卻是一現即隱,隨即昂首縱聲大笑!

  「好個梅鳳書!兩年下來,你倒長了不少骨氣,這檔子事,雷某記著了!」說完便轉身大步走開。

  雷九州狂妄不羈的傲慢姿態,使得在場眾文官心中溫怒更甚,議論紛紛。

  這梁子是結定了!梅鳳書望著他大步離去的背影,歎了一口氣。滿朝文武中,她最不想得罪的人就是雷九州,可是不知為何,只要兩人一碰頭,就會引出爭端,難道真是王不能見王?

  「可惜啊,梅恩師和雷將軍一文一武,都是曠世奇才,卻總是為了一點小事鬧得不歡而散。文武不合,非國家之福啊!」文淵閣學士杜恆正輕聲歎道。他是去年制舉大考的狀元,而梅鳳書為去年主考官,故其以恩師稱之。

  「杜大人,你的『東莞史記』寫得如何了,要不要我請皇上調人幫忙?」鬚髮皆白的王尚書走過他身邊,慈藹的說道。王尚書為官三十多年,是朝中德高望重的老臣,權位僅次於梅鳳書。

  杜恆正聞言脹紅了臉,吶吶地說道:「王大入,那是我私底下寫的玩意兒,您就別笑話我了。」

  「王、杜兩位大人,皇上降旨,在御花園裡擺宴,為雷將軍洗塵,百官列席,你們兩位還在這兒磨蹭。」一位公公招呼著。

  東莞皇宮御花園中,青翠縈目,紅紫迎人。今日為了慶祝雷九州平定南疆,大排筵席,觥籌交錯,熱鬧非凡。

  群臣魚貫入席,依照官職高低,按位坐好。不多時,絲竹樂起,莞帝讓近侍大臣攙著,步履龍鍾地入園,太子跟隨在後。

  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梅鳳書和雷九州一白一玄兩條身影,文雅纖弱和高大威武形成強烈對比,分別在莞帝左右入座。

  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兩人眼光稍一碰上就轉開了去。

  只見梅鳳書端正而侷促的坐著,似乎希望酒宴快點結束,好讓她回府處理公文;雷九州則是大口飲酒,神態自若,好似兩年的辛苦征戰並不值得如此大肆慶祝似的。

  「雷將軍,你為朝廷立下如此汗馬功勞,朕該賞什麼給你好呢?」老皇帝撫鬚微笑,望著身邊的東莞雄獅。

  身後的太子搶著說道:「父皇,兒臣早已命人送百罈美酒、數名美女到雷將軍營裡,犒賞將軍為國辛勞。」

  坐在莞帝身邊的雷九州,聽到太子提到「美女數名」時,眉頭皺了一下,隨即恢復豪爽,大笑道:「謝太子的好意,臣就不客氣收了了!」

  太子面露得色,梅鳳書則是瞟了雷九州一眼,秀顏難掩鄙夷之色。全天下的武人都是一個樣兒 粗勇好色,在戰場上以打敗敵人為榮,在床塌上以征服女性為樂。梅鳳書厭惡的想著。

  雷九州將她的神色看在眼裡,不以為意的抬了抬眉,又灌了一大口酒。

  「你手腳倒快。」莞帝望了太子一眼。「皇兒,朕聽聞荊河決了十幾道缺口,大水沖壞田地民合,災民已達數十萬,你說,應當如何處置?」

  太子料想不到父親會在慶功宴上詢問災情,慌了手腳,結巴道:「兒……兒臣以為。。。。。。應該馬上……修堤。」

  「怎麼修堤?修哪裡?」莞帝瞇起眼。

  「修……沿路修……。」

  莞帝身邊的梅鳳書聽了,暗暗搖頭。

  「我看你連決堤的是哪幾處都不曉得吧!」莞帝聽了兒子語無倫次的回話,怒氣上升,龍袍一掃,桌上酒杯光當落地,頓時席間百官鴉雀無聲。「你是一國儲君,平日不將百姓疾苦放在心上,就只知道花錢買美女籠絡大臣,你教朕如何放心把國家交給你!」

  「父皇!兒臣知錯了!兒臣馬上命人去荊縣查勘!」

  「水都已經淹了十幾天,你現在才要去查勘,來得及嗎?!」莞帝重重一拍,怒氣更盛。

  太子嚇得倉皇失措,眼光向席間眾大臣求救。眾臣紛紛低下頭來,不敢發話。

  「皇上請息怒,」低柔的聲音緩和了僵硬的氣氛。

  「臣這兒有荊河道圖,請皇上觀視。」梅丞相真是救星哪!席間眾臣不禁吁了一口氣。

  「喔,梅愛卿,你呈上圖來讓朕瞧瞧。」莞帝口氣和緩了下來。

  「荊河水患,對這幾個縣的影響最大。。。。。。。」梅鳳書手指著河道圖解說著。「臣已下令當地知府遣官兵連夜修堤,同時擬從國庫提出五萬兩銀子設粥廠賑災,請皇上恩准。。。。。。。」

  莞帝臉色漸轉和悅。「梅愛卿果不愧是朕親點的文狀元。」莞帝臉現嘉許之色,但一瞥見太子,馬上拉下了臉。「梅丞相雖然年輕,卻時刻不忘國事,你比他還長了幾歲,又是朕的兒子,卻差了一大截,以後要好好問丞相學習!」

  太子在文武百官面前被莞帝如此不留情面的訓斥,臉色如土,低垂著頭,朝梅鳳書陰沉的望了一眼。那是充滿妒恨的狠毒目光。梅鳳書正低頭專注地研究河道圖,完全沒有察覺太子敵視的目光。坐在莞帝身旁的雷九州將一切看在眼裡,默不作聲,仰頭再灌了一大杯,繼續做他的嗜酒將軍。

  「雷將軍。」莞帝轉向雷九州,神色慈藹。

  「臣在。」

  「你這幾年東征西討,居無定所,朕賜你一座將軍府如何?」

  「謝皇上恩典。」在莞帝面前,他一向少言。

  「這將軍府蓋在哪裡好呢……。」莞帝摸著鬍子尋思,瞥見另一側的梅鳳書,忽爾笑道:「就蓋在丞相府旁邊吧。」

  「皇----皇上?!」梅鳳書聞言,手一顫,河圖險些落地。皇上難道不知道她和雷九州看彼此不順眼嗎?

  雷九州也停下手中酒杯,詫異的抬頭。

  「你們兩人都是帝歷三十年的狀元,有同年之誼,交情應該不錯才對。梅愛卿,你說是不是?」莞帝笑瞇瞇的。

  「是,臣和雷將軍的交情還不錯。」梅鳳書神色尷尬的回答。總不能在皇上面前說她和雷九州才剛結下樑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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