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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芃羽    


  「伊蓮娜?」

  站在「神奇」台灣代理商所在的大廈一樓,他像個傻子似的盯著逐漸朝他走近的曼妙人影,驚愕的表情正說明她的出現對他而言委實太意外了。

  「肯,恭喜,你的香水熱賣喔。」明艷照人的伊蓮娜款款邁著步子走近他。

  「你到台灣做什麼?」他回過神後,立刻沉下臉。以他對她的瞭解,除非有事,否則身為法國名牌香水代言人的她豈會挑個陰濕的季節跑到台灣這個蕞爾小島來?

  「想你,所以來看你。」伊蓮娜微微一笑,摘下墨鏡,露出她獨一無二的紫瞳。

  她有四分之一的中國血統,棕黑色的長髮和絕美和五官是她成為廣告界寵兒的主要原因,不過,她更有一份神秘的貴族氣質,一顰一笑間自有她無與倫比的格調,難怪法國香水業者曾經為了她而鬧成一團,大家都想簽下她來當香水代言人,好藉著她獨特的魅力來烘托香水的質感。

  鍾肯便是在她紅極一時時與她相識,兩人因香水的合作而交往。最初,媒體都不明白當時年僅二十二歲又當紅的她為何會看上一個比她小一歲且來自亞洲台灣小島的平凡調香師,但事實證明她不僅美麗,眼光也是一流,她慧眼獨具地看出鍾肯的過人之處,所以一開始就和他走得很近,她知道他總有一天會成名的,屆時兩人的光芒相輔相成,會讓全世界所有的人不敢逼視。

  兩人的愛情在不被看好之下維持了一年,鍾肯在大學畢業前夕才發現她為了利益可以和任何男人上床,於是心灰意冷地要求分手,伊蓮娜則毫不留戀地搬出他的小公寓,繼續也交際花般的絢爛生活。

  後來,鍾肯因那篇「氣味可以控制人腦」的論文而受到矚目,伊蓮娜於是又回到他身邊,並隨著他離開法國,前往美國發展。

  然而,到美國半年後,在一次偶然的情況下,他發現伊蓮娜之所以會接近他,全是為了得到他那份大學的畢業論文資料,他既震驚又傷心,這才醒悟她不過是冷血陰險的女人,甘願淪為黑道分子利用的工具,為錢出賣靈肉。

  她是個戴著天使面具的惡魔!

  離開她之後,他正式進入「神奇」香水公司,從此斬斷兩人之間的情絲,不再魅惑於她的虛情假意。伊蓮娜則回到法國,成為某家名牌香水的代言人,兩人從那時便形同陌路,在公開賣命照面也視而不見。

  但現在,在分手近三年之後,她為何又出現在他面前?

  鍾肯的心思翻湧不已,她的放浪曾經傷他太深,愛情的確像是裹著蜜的刀,化去糖衣之後,尖銳得能割斷肝腸……

  「你會想我?那真是太奇怪了。」他冷著臉,雙手插在深藍色褲袋中,想看透她的居心。

  「肯,我知道我錯了,難道你就不能原諒我?」伊蓮娜嬌媚地偎向他,滿臉都是懺悔。

  「你沒有錯,是我錯了,我不該傻得相信你會真的愛上人。伊蓮娜,你是一個只愛自己的人!」他冷笑,昂首走向他租來的車。

  「肯,別這樣,我那時太年輕,不懂事,現在我才知道失去你是我這一生最大的損失。」她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即使在暮色中,姣好的容顏和身材依然引起過路行人的注目。

  「是嗎?我正好相反,離開你是我這一生最明智的抉擇。」他勾起一抹訕笑,對自己三年前迷戀她的傻勁感到愚蠢。

  「肯……」伊蓮娜不相信他不再愛他,伸手拉住他的手臂,不顧形象地摟住他,湊上自己的紅唇。

  鍾肯定定地任她吻著,只是全身沒有溫度,僵硬的唇既不回應她,也不迴避。

  伊蓮娜吻了半晌,突然推開他,流著淚說:「你真的不要我了?」

  「我要不起,香水女神。」他森然地看了她一眼,打開車門,滑進駕駛座。

  「我不會放棄你的,肯,我會喚醒你對我的愛,我會的!」她扶在窗邊叫著。

  「快回法國去吧!這裡不是你做戲的舞台。還有,省省你的淚水,台灣的雨已經夠多了。」他嘲弄地說著,然後急踩油門,車子加入壅塞的車流中。

  伊蓮娜原本柔情痛哭的表情在瞬間消失,她抹去淚水,露出不悅的神色。

  鍾肯真的對她不再動心了嗎?那她這次的任務不就要失敗了?

  不行!這次若不能把他帶回法國,她「香水女神」的寶座就不保了,她不有讓自己的事業有半點不順,為了抓住捧她出頭的幕後老闆,她一定得想辦法拿到她要的東西。

  哼!鍾肯,我會有辦法對付你的。她揚起一朵冷笑。

  鍾肯因遇見伊蓮娜而心情跌到谷底,回到家時臉色還是很難看,他直覺這次的巧遇一定有問題,伊蓮娜又不知道在搞什麼鬼了。

  屋內黑漆漆一片,正好符合他此刻的情緒,他拿出鑰匙想開門,赫然發現門沒鎖,於是繞到車側的車庫,看見於慎言的小車歪歪斜斜地停在那裡,心想她回家了幹嘛不開燈?

  走進房裡,屋內沉靜得沒有人氣,他這才想起她說要和黃得亮一起到墾丁去玩的事,現在可能已經上路了吧!

  唉!自從於慎言搬進來之後,他愈來愈習慣她的存在了,回家沒看到她還挺無聊的。說來好笑,有時他甚至會有等她回來的期待,遇上她加班,寂寞的感覺就會悄然襲上心頭,虧他還是要回來享受「冷清」的,現在可好,於慎言把他的生活秩序全攪亂了。

  唉!忍不住又歎了一聲。

  皺皺眉,他直接回自己房間整理思潮。

  這次的假期顯然完全脫離他的計劃了。首先,臨時冒出來的於慎言讓他獨處的構想幻滅;再者,伊蓮娜的出現破壞了他的度假心情,兩個女人前後趟進他的生活,要想清靜也難了。

  不過,比較起來,他倒寧願和於慎言在一起,她的自在讓人沒有負擔,表裡如一的個性不會造成猜疑,和她相處能放鬆自己,不用擔心被算計,伊蓮娜不一樣,她永遠是個謎,面對她,他一直難以斷定她是否真心,也無法區分她的喜怒哀樂,她從不將心情明示,像只躲在黑暗中的波斯貓,用她的眼睛窺視他人。

  自從和伊蓮娜在一起,她給他極大的壓力,他後來才知道,她只和對她有利的人在一起,愛情對她而言是種利益遊戲,誰給的好處多她就靠向誰,這是她的原則。

  殘酷的原則!他不屑地想。

  衝過澡,他罩上線衫,一身舒爽地準備下樓弄點東西來吃,走到樓梯口,無意間瞄到於慎言的房門沒關上,他歎了一口氣,實在被她的粗枝大葉擊敗了。

  真奇怪,像她這麼粗心的人竟然能做平面設計這一行?

  他正想替她關上門,忽然看見裡頭床上似乎有人,不禁吃驚地推開門,順手打開電燈,原本該出發往墾丁度假的於慎言正蜷曲著身子躲在棉被裡睡覺。

  「於慎言!你怎麼會在家?你不是要去度假嗎?」他呆愕地走到床邊,一把拉開被子。

  驀地,他被她微微發顫的身體和通紅的臉頰嚇住了。

  「你怎麼了?」他低呼一聲,伸手摸著她的額頭,高熱的體溫隨著手掌傳過來。「老天!你在發高燒!」他霍地站起來,衝向浴室拿了一條毛巾出來,幫她擦拭臉龐和頸項。

  於慎言呼吸急促地翻了個身,意識模糊地張開眼又閉上。

  「你到底有沒有去看醫生?」他焦灼地低斥著,解開她的衣襟,用冰涼的毛巾替她降溫。

  「好……冷……」她牙齒打顫,全身蜷縮得像蝦米一樣。

  「你吃藥了嗎?」他用棉被將她裹住,輕晃著她問道。

  她沒有回答,覺得身體裡頭結冰,可是身體卻好燙。

  鍾肯轉頭看見床頭上放著一盒成藥,不禁有氣。這女人罹患這麼嚴重的感冒竟然隨便吃個藥就算了,真是個蠢蛋。

  「你得去給醫生看看,現燒下去,你會愈來愈笨。」他咕噥著,拿起她的大衣幫她穿上,然後一把抱起她衝下樓。

  於慎言冷得緊緊依在他懷裡,分不清東南西北,嘴裡一直念著弟弟們的名字。

  忙了一個晚上,鍾肯在醫院裡陪她打完點滴才載她回家,醫生囑咐要有人照顧她,按時叫醒她吃藥,隨時保持她身體的乾爽,才不會轉成肺炎。

  他抱她上床時她已經睡得很沉了,一張臉退燒後反而蒼白得嚇人,但她溫馨安詳的睡容卻不經意觸動了他內心的一根弦。

  此刻的她就像個天真無邪的小女孩,而不是二十八歲的女人。

  他打開她的衣櫃,找出一件長上衣,再幫她脫去被汗沾濕的睡衣,但他流利的動作在解開她上衣所有扣子之後,忽然頓住了。

  這樣好嗎?他自問著。雖然於慎言以大姊的姿態對他,可是就算是鍾欣也沒有在他面前裸露過身體,現在於慎言神智不清,他脫光她的衣服算不算非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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