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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芃羽    


  九年來,冷月在玄影殿早已成了上上下下的寶了。她聰慧機靈、溫柔可人,跟著古乙殘習藥,儼然成了太古神醫的閉門弟子,盡得所學,再加上無咎和無名的調教,手腳上的功夫不弱,玄影殿驍騎中倒有不少成了她的手下敗將。

  不過,無咎常常笑說是玄影殿的男人們不捨得傷她才裝作敗北,並非她功力了得。

  而冷月也不甘示弱地反唇相稽,「是師父教得差,驍  騎叔叔們怕傷了我的尊嚴,才刻意讓我,這點我哪會不明白?」

  「你這臭丫頭,得了便宜還賣乖!」無咎笑罵道。冷月外表柔順,但那伶牙俐齒盡得他的真傳,甚至有青出藍、更甚於藍之勢。

  「哈哈哈!無咎,有其師必有其徒啊!這可是你教出來  的好徒兒。」無名聞言大笑,無咎終於也有被損的時候真是報應啊。  「我只恨當初見她筋骨靈巧,反應敏捷,被她的甜言蜜語所騙,才會收了個這麼不知感激的臭丫頭騙子!」

  無咎佯裝氣憤,滿臉怒色。

  「無咎叔叔,別這樣嘛!冷月一時得意忘形,才會言不遜,真是該打。我怎麼可以忘了,你是謙虛才這樣笑自個兒徒兒的呢?你是不好意思稱讚我,才故意說些難聽的來消消我的驕傲的,是不是?你是不想讓驍騎叔叔們唯才這麼說的,是不是?」冷月一陣搶白之後,立刻引起驍騎和無名的大笑。

  無咎瞪目無言。每回和冷月言語交鋒,他總是落敗  偏偏看見她清澈如水的明眸和笑靨如花的俏臉,一股氣提不上來,只能乾笑幾聲,輕易被擺平。

  「算你懂事,沒讓我白教你一場。」他清了清喉嚨替自己找個台階下。

  無名笑著搖搖頭。當年那個怯生生的小女孩長大了不再是個愛哭膽小的娃兒,九年來她變得堅強。獨立,一身嬌弱的富貴之氣被冷靜和從容取代,或許是受玄影殿色男人的熏染,她的言行沒有大家閨秀的矜持作態,反多了一份俠氣。然而,難得的是她還保有一懂得應對進退的心,待人誠懇溫柔,不會恃寵而矯,和玄影殿裡的主僕們如同好友般,從不會端著架子,因而殿中所有的人才會對她寵愛有加。

  「對了,古老不在,你不需要替他送藥去給絕爺嗎?」無咎突然問起。

  九年來,每月月初古乙殘便會帶著冷月進滌劍閣去替獨孤清絕治療,他和無名則被要求在閣外守護,不能讓人前來打擾。雖然他一下直覺得有點奇怪,古老到底在玩些什麼花樣,不過,主人九年來每月發作的怪疾減輕了許多,這點倒讓他寬慰不少,也不好再問東問西的了。

  冷月的心「咯」地重重捶了一下,連忙整理好紛亂的思緒,清了清喉嚨說:「獨孤叔叔好多了,可以不必再吃定魂丹了。」真是的,她實在愈來愈不行了,連聽別人提起獨孤清絕心跳也會亂,這算哪一種毛病?九年來她一直

  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因為跟一堆「老」男人處久了,多少會有那麼一點點變態?

  「哦?老實說,冷月,你每個月初和古老送滌劍閣都鬼鬼祟祟的,到底是在裡頭幹什麼啊?無咎好奇極了。

  「沒......沒什麼,助獨孤叔叔練功運氣啊!」又來了!這問題問了九年了,他不累啊?冷月瞟了無咎一眼,沒好氣地想著。  「就這樣?」無咎懷疑地瞪回去。

  「無咎叔叔,你真想知道,不如去問獨孤叔叔吧。」

  冷月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了。玄影殿中知道他體內有夜龍珠的人只有獨孤清絕和古乙殘,無咎會疑惑古乙殘用什麼方法緩和了獨孤清絕的內傷實是無可厚非,不過,-解  釋起來,又會扯出更多問題,然後到最後夜龍珠的事就搬開來,再也這遮藏不住。

  「嘿!我好歹也算是你師父,師父問徒兒一些問題難道犯法啦?」無咎抬出他的「身份」壓她。

  「是沒犯法,只是徒兒嫌師父囉唆並且拒絕回答,有誰能編派不是?」冷月半迷著秋月明眸,嘴角嫣然勾出出一雜燦爛笑容,迷眩住在場所有的男性。

  「晤……」該死的!無咎被她的表情弄得又氣不出來了。媽的,玄影殿的男人大概除了絕爺外,全被她吃定了。

  「你在嘰歪個什麼勁兒啊咱從冷月幫忙古老,咱們絕爺真的好多了,這又有什麼好鑽研的?啐!」無名受不了無咎老是喜歡追問沒意義的事,忍不住又損損他。

  「看看你們,一下子全站到她那邊去了。哼,月丫頭一笑,你們哪一個不跟著笑,全是呆子!。無咎嘟嚷著,神色鄙夷。  「喂喂喂,你還不是一樣,她一說好話,骨頭最先酥的是誰啊!」眾玄影驍騎全和他桿上了,大家鬧成一團。

  冷月抵嘴微笑,不和他們瞎扯,聳聳肩,提起竹藍走回古乙殘的藥室。玩歸玩,她分內的工作還是要仔細做完  才行。古乙殘年事已高,漸漸把一些簡單的配藥工作交代給她,自己則出門尋奇珍異草,順道打聽現下武林中的一些消息。

  冷月輕邁的步伐在藥室的門口打住,不經意抬頭看向山坡上的滌劍閣,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若說玄影殿中有任何人對她不苟言笑的,那便是獨孤  清絕。  冷月也不知為了什麼,隨著她年齡日益增長,獨孤清絕對她卻逐漸冷漠,孩提時兩人的交情彷彿都隨著時間而  消失了。

  獨孤清絕身上的奇症雖有起色,但仍未除,以住每月快發作時,冷月都會到滌劍閣中運功助他治療氣血行絡。  但自一年前開始,他卻以閉門練功為由而不再喚她上閣,她曾經不明白地詢問古乙殘,為何獨孤清絕會拒絕接受她的幫助治療?  「冷月長大了,男女授受不親哪!」古動殘意會地笑道。  原來冷月每月都必須與獨孤清絕在滌劍閣中對掌,雖然古乙殘必定在場,但獨孤清絕還是愈來愈覺得不妥。冷月逐漸成長,一個雲英未嫁的姑娘家和個男人雙手相接,就算玄影殿中的人不說什麼,他也不想損了她的清譽,因此才會拒絕她再幫他治療。  可冷月並不這麼想。

  這些年來,她愈來愈難見到獨孤清絕,他把自己關在深劍閣中勤練「回陽神功」要見他並不容易,她期待著每月月初能被允許進入滌劍閣見他,與他說說話,確定他安然無恙,一顆莫名其妙懸著的心才會落地。但現在,自他不再讓她入閣後,這一年來她只見過他兩次面,而且都是匆匆一瞥,沒有交談,這種冷漠讓她難過傷懷,心中的苦澀不知該向誰細訴才好。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感情?冷月自己也不明白。她只知道,沒有她的幫忙,滌劍閣每月必定傳來獨孤清絕的低號  聲,他還是必須對抗自己身上的病痛,無藥可醫。冷月每每被他那強壓下來的呼喊弄得膽戰心驚,肝腸糾結,曾好幾次要衝進滌劍閣助她一臂之力,只是都—一被拒在門外,心碎而返。

  或者,真的是一種對父親情緒的轉移也說不定。她暗暗替自己擺盪的心解釋著。

  現下算算時日,離他發作的時間又近了。古乙殘外出已半月餘仍不見回來,她有點擔心獨孤清絕一個人如何能渡過難關。  夜龍珠在她體內潛伏了九年,熱力不僅沒有稍減,還  因她習得運氣的方法而日漸大增,稍有情緒波動,脈息中便會有股氣流「嘶嘶」流竄。古乙殘一直想參觀她體內夜龍珠的奧秘,不斷地鑽研古書,盼能窺得究竟,只是多年來毫無所獲,也只能教冷月如何控制自己暗藏的能量,以  免受傷。

  冷月怔怔地盯著滌劍閣,沒看見獨孤清絕的影子,裡像往常一樣靜得讓人不安。她忽好想看看好那張別人以為醜陋,卻教她為之掛懷的面容。於是左右看看四下無人,輕躍上台階,靈巧地來到滌劍閣的門外,躲在門前的廊柱旁細聽裡面的動靜。

  過了半晌,沒半點聲音,她好奇心頓起,偷偷推開木窗,探頭往裡瞧去,裡面桌椅擺飾如常,只是薄暮中仍不見獨孤清絕打燈,不禁讓人揣測是否發生了什麼事。

  「難道會是病又發作,繼而不省人事?」冷月心下一凜,不再顧忌什麼,即刻推開門闖了進去,四下找尋獨孤清絕的身影。  「獨孤叔叔。」她輕喚著,腳步移住滌劍閣的後院  房,平常這閣樓不准任何人進人,因此原本就帶著三分詭裔陰沉之氣,現在天色已晚,整棟屋內更透著寒意。

  「獨孤叔叔。」冷月一直往內室找去,在左掃房看見一扇掩著的門,自然跨了進去。

  這間小室沒窗戶,四周密閉,黑沉沉地瞧不清任何東西。冷月點亮小桌上的炮台,赫然發現牆上掛著一張白描人像,上頭畫了個清磊軒俊、英氣非凡的男子,正逸興道飛地執劍狂舞,氣勢磅確,教人凝目神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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