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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頁     芃羽    


  「好…算你行,不過,別以為我會被打敗……」他喘著氣在口頭逞強,蒼白的臉卻洩漏了內心的驚煌。自出道江湖,他端木堯幾時被打得這麼慘?向來都是他將手下敗將的自尊踩在腳底下,如今,風水輪流轉,他竟也會被逼這種絕境!

  「下地獄去吧!裴家的冤魂都在奈何橋邊等著你呢!」獨孤清絕又是變幻方位,從最不可能出現之處攻向端木堯,這一次,他在掌上聚了十成的功力。

  端木堯嚇得拔腿就逃,然而已躲不開獨孤清絕渾厚霹靂的重掌,背後一陣巨痛,「哇」一聲,鮮血從口裡噴出,整個人撲倒在冷月面前,去了半條命。

  「冷月,他是你的了。」獨抓清絕爭留下他一口氣,只為讓冷月親手殺了他,以慰她親人在天之靈。  冷月慢慢站起來,撈起地下那把斷劍,神色發肅穆,陰冷地道:「你也會有今天,端木堯!」

  她說無高舉起劍,往端木堯的胸口插落——

  突然,端木堯出奇不意地跳了起來,一把將她抓住,手已按在她天靈蓋上的百匯穴,陰蟄地笑道:「如……如何?找……我怎麼可能……這麼容易被……被擊敗?有了……她,你還…能不乖乖束手就擒?」他幾乎奄奄一息了,但依然不願就此罷手。

  獨孤清絕確是吃了一驚,端木堯受他一掌竟還能反擊,果真是個難纏人物。他表面強作鎮定,冷靜地道:「放了她!」

  「可以…」端木堯不停地喘氣,人也搖搖欲墜。

  「廢……廢了你自己的武功,我就放開……她…」

  「不!」冷月聞言大怒,掙扎地想離開他的嵌制,沒想到他身受重傷力道還這麼大,死揪著她不放。「別聽他的,獨孤叔叔,他已經受傷,沒有力氣傷我的。儘管殺了他!」她大聲喊著。

  獨孤清絕的拳頭「喀啦」作聲.向前跨了一步。

  「站住,你不顧她的命了嗎?」端木堯喝道。

  「有種你就殺了她!」

  「看我敢不敢!」端木堯將全身功力聚於掌心,催發出去。

  冷月只覺頭暈目眩,悶哼一聲,身體晃了晃,若痛難當。

  「住手!」獨孤清絕大驚,心如刀割。

  「呵呵呵,捨不得了?那就廢了你自己的武功,快!」端木堯不斷催促。

  獨孤清絕猶豫了半晌,終於舉起手,準備往自己的穴門拍落。「不要——」冷月尖聲阻止,體內滯礙的烈焰再度燎燒。要獨孤清絕廢了武功,她寧願死!

  「端木堯,讓我們一起上路吧!」她倏地轉身抱住端木堯。身上夜龍珠似是收到她寧願為玉碎、不為瓦全的意念,立時爆出金光,青焰壓住了紅焰,像條火龍般從地體內竄出,纏燒住她和端木堯,溫度在瞬間提升,熱流滾滾。

  「冷月,不要!」獨孤清絕這一驚非同小可,想上前卻又不知如何出手,只能束手無策地看著他們被夜龍珠的火光吞吐。

  端木堯被烈火焚身,痛楚地嘶聲狂叫:「啊——燙死我了!放開——」

  冷月的心意已定,用盡體內夜龍珠所有的狂識,席捲住仇人,眼瞳中有著誓死的堅決。她要燒掉一切,燒掉所有罪惡,燒掉她的喜怒哀樂與愛恨喚癡……

  「冷月!回來!別做傻事…」獨孤清絕沙啞著嗓子,狂呼著她。

  「我要他跟著我魂飛魄散!」冷月仲仲地看著獨孤清絕,在心裡暗暗地道;別了,我最心愛的人!

  片刻之後,一團火珠將冷月與端木堯整個包裹住,端木堯早已在火勢燒灼下氣絕身亡,肉身也逐漸被蝕熔,化為枯骨。

  而冷月,她身上的青焰已熾烈難收,身體在夜龍珠崩裂前,慢慢化為細塵……

  「不!不——」獨孤清絕哀慟地衝過去抱住她,但一邁入火圈之中.冷月的身子就像泡沫般。早已幻化煙滅,消失殆盡,唯有一顆翠綠的珠子掉落在火焰中,通體晶瑩,正是人人遍尋不著的夜龍珠。

  「冷月,我愛你啊!回來——」他雙手抱了個空,跪地痛哭,仰天長嘯,震動了天幕穹蒼,八荒九垓…。

  已經七七四十九天了。

  在玄影殿廢墟上,獨孤清絕一直坐在滌劍閣的山崖頂,手裡握著夜龍珠,有如僧侶入定般,不聞不動。

  自從冷月魂飛魄散之後,傷心欲絕的獨孤清絕失魂落魄地回到立影殿,古乙殘和無咎、無名見他形容柏槁,加上不見冷月跟著回來,已猜出八、九分,皆痛心失去了這個寶貝丫頭。

  「絕爺,別太傷心了,人死不得復生……」無關痛癢的安慰之詞根本起不了作用,古乙殘明知說了無用,也不得不說,多少希望能寬寬獨抓清絕的心。

  原本口舌滑溜的無咎在這時也難過得無法自持。他也疼愛冷月那丫頭!少了她的機靈挑釁,日子變得了無生趣,毫無意義。

  無名更是躲在角落裡頹喪傷懷。冷月是第一個讓他寵人心坎的女娃兒.她的死就像從他心頭割快肉似的.讓他痛徹心扉。

  四個男人就在玄影殿的廢墟上各懷心事,這一待就是一個多月。

  可是,時間撫平了無咎他們的心痛,卻治癒不了獨孤清絕的傷口,他的心跟著冷月煙消雲消,失蹤了。

  「該怎麼辦?」古乙殘煩惱地看著他蕭索的背影,不知如何是好、獨孤清絕不吃不喝,早晚會虛脫而死。

  「我們去找個和冷月長相一樣的女人來安慰他好了。」無咎天才地想出這種奇招。

  「談何容易?而且就算你找來了個外表一模一樣的女人,但終究不是冷月啊!」古乙殘歎了口氣。

  「沒想到絕爺對月丫頭用情至深,我還以為他討厭她呢。」無名搖搖頭。

  「他是自卑!想想,冷月和絕爺相差十一歲,又是他養大的人,他該用什麼心態和身份去愛她?我早看出他的矛盾和痛苦了,這段情根本是個孽緣。」古乙殘年近八旬,人世變化豈有看不清之理?

  「我可沒想到冷月與夜龍珠如此密不可分的關係。」無名想起當年在曳風樓前全身燎著火焰的冷月。

  三人你一言、我一語,仍想不出任何法子讓獨抓清絕歇一歇或是進點食,他依然坐在崖邊,腦中全是冷月。

  是夜,一道弦月高掛天空,疏談的雲影中,一顆特別明燦的星子依在月旁,隱隱的光暈,將他罩住,隱約間,他似是聽見冷月銀鈴般的聲音輕唱著——

  「想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干……」

  冷月?他倏地醒來.見週身濛濛一片,鼻息間有著淡淡的花香,不知身在何處。

  「曉鏡但愁雲鬢改,夜吟應覺月光寒。蓬萊此去無多路,青島慇勤為探看。」

  冷月的吟唱再度傳來,竟是李商隱的情詩,此時聽來,更顯得淒愴動人。

  獨孤清絕熱淚盈眶,喃喃地問:「你真的為九年前的事恨我嗎?是因為我對曳風樓的袖手不管而離我遠去?冷月

  「獨孤叔叔…東海逢萊仙島……」如夢似幻的聲音響起,冷月飄柔斷續的身影在光暈中乍隱乍現,還是那清麗非凡的容顏。

  「冷月……」他伸手要攔住她,卻只是一道縹緲倩影。

  「我等你。」她的影像漸漸化淡,終於消失。

  「冷月!」獨孤清絕倏地站起身,四處奔走找尋冷月,在崖頂狂嘯。

  古乙殘被他的聲音震醒,匆匆飛奔上去,擔心道:

  「絕爺?」

  無咎和無名隨後也來到崖頂。

  「東海蓬萊島!她在東海蓬萊島!」獨孤清絕想起夢中冷月的提醒,興奮地大喊。

  「東海蓬萊島?哪有這個地方?」無咎搔搔後腦,從沒聽過這座島。

  「絕爺,你該不會是作夢了吧?」無名怕他傷心過了頭,眉頭緊蹙。

  「不!我要去找她!我得去找她!」獨孤清絕推開他們,往山下奔去。

  「絕爺!」古乙殘三人面面相覷,頓了領,只有跟著下山。

  過了月餘,他們馬不停蹄地來到海邊,望著海浪波濤,一時沒了主意。這茫茫大海,上哪兒去找個蓬萊仙島?

  正傷著腦筋,一個梢公從煙風中撐著小船出現,衝著他們道:「東海龍王有請,上船吧!」

  「東海龍王?我還王母娘娘哩!」無咎覺得不可思議,脫口笑道。

  只見那梢公眉頭微皺,瞪了他一眼,沒說什麼。

  獨孤清絕一聽是佟小小差來的船,毫不猶豫地跳上去,一心只盼能再見到冷月。

  古乙殘等人也跳上船,乖乖地任梢公撐載他們往海中去。奇的是這艘小船在大海中居然平穩無波,也不見大浪來襲,船身緩緩地行進著。

  約莫過了三個時辰,船在濃霧中靠岸。

  「到了,請下船。」梢公淡淡地說。

  「他們驚疑不定地躍上陸面,走沒幾步,一個繁花似錦、美若瑤台的仙境就展現眼前。

  「天!這是…」無名張口結舌,喉嚨一緊,竟是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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