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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芃羽    


  靳珩絢美的容顏和嫻雅的舉止,哪像個有偷竊傷人前科的女人?

  「或者她小時不甚了了,長大後才會努力包裝自己。」方祖易面不改色地評斷。

  「她的美不像包裝出來的。這女人的天性應該不壞。」龍聽無法將靳珩和他腦中對她的想像拼湊起來。

  「女人是善變的,更擅於隱藏自己的缺點。」方祖易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拎起手提箱,一手插進褲袋,瞪著他的「好朋友」:「到底走不走?我十點鐘有個會要開,沒閒工夫陪你談往事。」

  「是是是,這麼多年了,你的臭脾氣還是一點也沒變。」龍聽笑著踱向門口。

  「我沒時間改變。」方祖易觀了他一眼。

  「能不能告訴我,你打算怎麼報仇?」

  「等著瞧吧。」說完,大步邁開。

  龍昕盯著他的背影,無奈地聳聳肩。希望老天保佑那個靳珩,因為方祖易一旦發了狠,任上帝也挽救不了!

  第三章

  靳珩在煮飯!

  二十五年來遠離庖廚的她居然能在方祖易的「命令」下在這裡煎煮炒炸,要是讓她老媽瞧見,怕不感動得淚灑當場。

  不過,在大廚房裡的餐桌上,每一道菜都在控訴她的蹩腳廚藝。連掌廚者都不忍卒睹的食物,就更甭猜想當食客們吃到這種三流食物時會有什麼表情了。

  她「又」開始後悔接下這個工作了。

  稱做「秘書」太動聽了,說穿了,姓方的根本是需要一個「管家兼廚娘」!

  靳珩拿著菜刀用力地「剁」著砧板上的小白菜,想起了海莉的警告。

  「別傻了!你確定他要的是一個『秘書』,不是『玩伴』?」

  海莉一向能輕易擊毀她的尊嚴。

  「我……我也不知道,他明明是說秘書嘛!」她的反駁毫無說服力。

  「那你就乖乖地答應了?這種拐人的伎倆連三歲孩童也能識破,怎麼你的大腦尚未老化就先罷工啦?」

  言下之意就是反對她去啦!

  「一舉兩得啊!我完成了任務,也有了個新的工作,所有的麻煩一下都解決了。」她想得很美。

  「天下哪有哪麼好的事?說不定你的麻煩才剛開始!」

  「不會吧!他那裡還有一個男人,我看他們的『關係』匪淺。」

  「什麼?姓方的是個同性戀?他說的?」

  「唉!海莉,同志們很少會坦承異於常人的癖好的。」

  「那麼,這是你自己大膽的假設囉?」

  「呃……」她無言。方祖易和龍昕的確沒說什麼。

  「我迷糊又粗線條的靳大小姐!你知不知道人心有多險惡?有些男人就專門打著同性戀的旗號強暴女人你懂不懂?何況就算他們聲明是同性戀,但他們對付女人的『凶器』還在啊!你也給我差不多一點!」

  海莉的大道理灌得她的腦漿洶湧如波濤。

  「他們不像是這種人,雖然方祖易總是擺著張酷臉,但我相信他應該不是個壞人。而那個龍昕——

  「我臉上有寫我是好人嗎?」海莉突然湊近她。

  「沒有。」

  「這不就結了!這年頭多的是外表斯文儒雅的罪犯,靠著一副臭皮囊,欺蒙多少世人。」

  「可是海莉——」

  「我雖然沒見過姓方的,不過我還是認為你該三思。」

  「海莉,我已經——」

  「如果姓方的真如資料所言是商場遊俠,那表示他是個超級的奸商,無惡不作的手腕已臻高檔境界。」

  「海莉,我已經答應人家了。」靳珩終於能一口氣把話說完。

  「那又如何?你和他又沒有簽約!」

  「做人要言而有信。」

  「你該死的八股笨腦袋難道就不能轉轉彎?朝令可以夕改,誰規定我今天說要,明天就不能說不要?世上出爾反爾的人比比皆是,加你一個也不嫌多!」

  「只要三個月。」

  「三個月能讓一個正常的女人有三次懷孕的機會!」海莉的話夠犀利。

  「老天,你一定要想得這麼糟嗎?」靳珩無力地吶喊。

  「防人之心不可無。」

  「但我得解決玉成的事啊!如果我真的不能勝任方祖易的秘書,不必等到三個月,他也會先把我Fire,所以,別為我擔心了。以我這種笨腦袋和不太機敏的反應,我想他大概也無法消受太久。」靳珩居然還得反過來安慰海莉,真不知到底是誰招惹了麻煩。

  海莉沉默了好久,才悻悻地撂下話:「算了,算我雞婆,你要去就去吧!」

  「那我可不可以留著這間房?」她有些歉然。

  「隨你。」

  靳珩笑了,海莉的古道熱腸隱藏在她那潑辣的外表下,只有熟悉她的人才能瞭解她其實是個色厲內薦的大好人。

  臨行前,海莉還拉住她叮嚀:「一切小心,記得把你『窮兇惡極』的恐血症告訴你的『同居人』。」

  恐血症!

  海莉不提,她自己都快忘了,她對血的驚懼程度著實會嚇死人。

  她不知道為何會對「見血」有如此嚴重的反應。

  根據曾被她嚇過的海莉說,一點點血就能弄昏她,更教人驚悚則是她伴隨而來的抽搐、嘔吐和休克……

  為什麼會這樣?海莉追根究柢問了她半天,她自己也弄不清楚,只好隨口搪塞是因為先天的神經衰弱。

  再仔細想想,她母親從來沒有要她進廚房玩刀弄鍋可能也是為了這個原因。只是,母親也從來沒特別提起這件事。

  正沉思問,她瞥見「游手好閒」的龍昕大概是等不及了,在門口來頭探腦。

  「可以祭祭我的五臟廟了嗎?裡頭的菩薩可不止一次地宣告需要供品了。」

  「啊!對不起,再等一下湯就好了!」靳珩有點心虛地回頭乾笑兩聲。天老爺,桌上那些料理是酸是苦她可沒半點把握。

  「你打算煮什麼湯?」龍昕伸長了頸子,瞄了一眼清清如水的「洗鍋湯」。

  或者,他該叫外燴來比較妥當。他當下吞了一口震驚的口水。

  「白菜豆腐湯。」靳珩沒忽略他臉上的怯意。

  「其實,如果你不想煮可以直接告訴祖易,別勉強!」他很好心地建議。

  他有給我拒絕的權利嗎?靳珩硬是憋住即將衝口而出的不滿。

  第一天上班,她的工作內容竟是上市場買菜、煮飯。方祖易高興一天花兩千六百多塊請她來燒一頓不入流的晚餐,她也不反對。

  「沒關係,凡事總要有第一次……」她露出淡淡的笑容,卻沒想到她的話讓已經快餓斃的龍昕驚出一身冷汗。

  「第一次?」龍昕決定出去花點小錢買個溫飽,他可不想自己的肚腸變成新手的試驗品。

  「是啊,不知道什麼原由,我媽從不讓我下廚,所以,這一頓可能得請你和方先生多多包涵了。」

  我的媽呀!龍昕一手摸著胃,想溜了。

  「那……那你慢慢煮吧,我不打擾你了——啊!」

  他識相地轉身,卻踢到餐桌桌腳,忍不住哀叫一聲。

  「怎麼了——哎呀!」靳珩分了心回頭看他,手上的刀卻失了準頭,不小巧劃破了她的手指,也劃出一道令她驚心的傷口。

  血!

  鮮紅色的、溫熱的液體像鬼魅一樣又糾纏住她的心跳,夢魘再度襲向她僅存的意識,眼前的一切開始扭曲變形,那一道小小的血口漸漸擴大,變成了一整片的血海,夾雜著哭喊,有人在她耳旁痛苦地哀號。

  龍昕見她傷了手指,顧不得自身的腳痛,衝到她面前正想拉住她的手檢查傷口,才發現她的情況怪異到了極點!

  「喂,靳珩……」

  她在發抖,兩眼沒有焦距地直盯著她手上的血跡,牙齒不住地打顫,接著渾身抽搐,大口喘氣,一副快要掛了的樣子。

  他被她嚇壞了!

  「你怎麼了?不過是個小傷口,別緊張!」龍昕大聲說話,想喚回她的神志。

  但她什麼也聽不見。

  「你們兩個人在廚房搞什麼鬼?」方祖易硬邦邦的聲音在廚房門口響起。

  「祖易,快來,靳珩不知道怎麼了,不過只是劃破一個小傷口,人卻快沒氣了!」龍昕第一次被女人嚇著。

  方祖易大步走到靳珩面前,盯著她慘白又驚惶的臉,再看看她手上的血痕,隨手拿起餐巾紙按住她的傷口,一把將她抱離廚房,來到客廳的空調口下,輕拍她的臉頰,穩定沉著地道:「靳小姐,靳小姐!沒事了,醒來!」

  靳珩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只聽到遠方有個男聲在叫她。她掙扎著要走出眼前一整片血紅的困境,卻怎麼也揮不掉一再在腦海中重複的血淋淋畫面。

  「靳珩!」方祖易用力搖晃她的肩膀,大聲叫喚她的名字。

  「要不要送醫院?」話才出口,龍昕就啞然失笑。

  真誇張,只傷了一很小指頭就送醫急救,這也未免大小題大作了。

  方祖易緊皺著眉頭,發覺靳珩不像在演戲。很明顯的,她對血的恐懼已經到了病態的地步。

  「靳珩!」

  倏地,靳珩醒了,飄移的神智再度回到軀殼。她的心跳強猛得幾近撞擊,眨眨那雙猶盛滿心悸的眼眸,她花了好久的時間才認出眼前那張特寫臉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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