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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默嬋(沐辰)    


  「椿槿有段時間是住在山裡頭的,是以她習於在山中走動、採藥,即便這是座她不熟的山頭,她仍然有如識途老馬……」杜仲言聞言,低不可聞的自語。

  這自語,水承瀲聽得一清二楚,使他對杜仲言另眼看待。

  他們……是上山來尋白椿槿的?

  水承瀲瞇起眼打量杜仲言,微挑眉,對他直喚白椿槿的名頗有異議。

  一抹不悅升高,佔據他的心、不斷翻攪,眸一黯,殺意顯現,他想殺那喚她「椿槿」的人類。

  這個念頭強烈到令他無法控制的地步,一時間,狂風吹掠,烏雲密佈,銀光隱約在雲層裡閃現。

  「糟,不會要下雨了吧?」

  「平地有雷,無端雨來,異象……」

  糟!待水承瀲發覺自己竟然引來雷時,急忙緩下那份殺意,掩住自己的氣息,下一刻,日陽破雲層,光芒重映大地。

  「真怪……怎地一會兒要打雷下雨,一會兒又日陽普照?」

  「別管了,先找找這附近有無山洞之類的藏身處吧,麻煩幾位大哥了。」杜仲言語間有著隱忍的怒意,但仍以禮相待。

  水承瀲一聽他們要搜山洞,臉一沉,轉身回山洞拉起熟睡的白椿槿,不管她有無清醒便拖著她往外走去。

  「唔……」習於黑暗的眼眸一接觸到光亮便不適應地合上,但身子被拖著走,白椿槿不清醒也難。

  抬起手至額遮去刺目的光,待眼睛適應後才發現拉著自己的是水承瀲,他的身影因光的關係而顯得有些模糊,但挺直的背讓她敏銳地察覺他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

  白椿槿一愣,她怎會看出水承瀲心情不好的?昨兒個才想著水承瀲喜怒無常難以捉摸,怎麼睡完一覺起來就能看透他的心情?

  噢,必定是她仍在做夢,夢見自己被水承瀲拉著跑、夢見自己跟著他拂掠過樹梢、飄點過湖泊,飛在空中如履平地……飄點過湖泊?!

  白椿槿低頭,不看還好,一看,腳一軟,失去平衡,在跌入湖面時教水承瀲反手拉入懷抱。

  「啊……」她圈住水承瀲的頸子,過往被拋進湖裡的記憶過於深刻,讓她不由自主的攀住任何可以保她不墜的東西。

  「你在搞什麼鬼?」水承瀲不悅的問話自她頭頂傳來,吐出的氣息掠過她的發,擾亂的髮絲微晃。

  白椿槿感受到這細微的騷動,心一浮,手一鬆,若非水承瀲緊圈住她的腰,只怕她真再次跌進湖裡成落湯雞了。

  「你不好好抱我,要上哪兒去?」一想起那姓杜的人類喚她椿槿,他的心就莫名的不舒服,口氣也愈見兇惡。

  「沒事你拉我飛天做啥?」白椿槿還沒像現今這般飄在湖上過,經驗雖新穎,可若無適當的心理準備……她會懷疑這是水承瀲新想出來「玩」她的方法。

  水承瀲默然以對,他不明白為何一發現有人在尋她,自己便拉了她就跑。

  「水承瀲?」白椿槿的輕喚在耳邊響起,語間隱含不安,感覺到她抱著自己頸項的力道加重,顯然是在防範他扯下她的手讓她掉進湖裡。

  「我不會丟你下去。」水承瀲環緊她的腰,低首鎖住她泛起驚慌的星眸。

  「喔……」白椿槿放在他身上的心思少於擔心自己會掉下,這讓水承瀲的眉糾結。

  「看著我。」他沉聲命令,肯定自己不喜歡被她忽視。

  白椿槿抬首,望進那雙閃著怒光的妖眸,更大力的攀抱住他。「不要丟我下去,我被你搞到怕水怕死了,別再丟我下去,我會死的!」

  「你不會死!」水承瀲一聽「死」字,反應劇烈,他們所立的湖面以他們為圓心捲起水柱,白椿槿駭然,完全不知自己講錯什麼話讓他這般生氣?

  「我……你……」她結結巴巴的想知道自己說中何事引發水承瀲的怒氣。

  「不是你!是水承瀲!」水承瀲一聽見她又「你呀你」的喚著,怒火狂飆,不由分說的堵住她張口欲言的唇瓣。想要「教」會她學乖,別再叫他「你」。

  「轟!」無數的雷在白椿槿腦中爆開,她睜大杏眸,眼瞳映著水承瀲同樣沒有合上的妖眸。

  到底……到底發生何事?

  白椿槿無法呼吸,一股燥熱亂升亂竄,心鬧哄哄的——

  「嗚……嗚……」她無法自制的發出低吟。

  「椿槿,我知道你在!快出來!」杜仲言的叫聲如火炮,狠狠打在白椿槿混亂的心上,她睜大眼,不知哪兒來的氣力推開水承瀲,失了倚靠的身子猶若斷線的風箏墜下。

  「啊——」白椿槿尖聲大叫,要死了!她又要死了!

  這回竟然是因為她放手的關係,她怎麼也無法瞑目……

  「椿槿!」杜仲言因白椿槿的叫喊而發現她,卻只見她從湖上頭往下掉,心一窒,失聲狂叫。

  「該死!」水承瀲低咒一聲,手迅速呈爪狀,化作一道白色光影,跟著白椿槿而下,在她的身子落入湖面之前捉她回懷。

  白椿槿以為自己死定了!是以當水承瀲及時捉住她時,她整個人癱軟在他懷裡,而這一幕——

  全落入杜仲言眼中。

  杜仲言呆立在湖畔,盯著水承瀲和白椿槿兩人緊緊相擁,眼裡燃起的不止是高張的恨焰,更有冰冷的殺機,但教怒火佔據的他沒有發現水承瀲與白椿槿是站在水面上的。

  「椿槿!」他出聲呼喚,讓那對「有情人」發現自己的存在。

  白椿槿才自適才的危機安定下來,聽聞那令她打從心裡害怕的聲音,身子不由得一顫。水承瀲以為她受寒,因而抱緊她,白椿槿顧不得再臆測水承瀲的心態,對於他及時敞開的依靠毫不猶疑的投入。

  「椿槿!」杜仲言握拳,咬牙叫著。

  此時,他請來幫忙的幾位鄉人以及隨從皆因聽聞杜仲言的呼喊循聲而來,見著這詭譎的景象,無人敢開口。

  白椿槿深吸口氣,抱住水承瀲的腰,側過臉看著岸邊的杜仲言,小手掄拳,咬著下唇,黑眸透著複雜而恐懼的神色,對她而言,杜仲言是比水承瀲更可怕的存在。

  「我找你許久,跟我回去吧!」杜仲言強壓下滿腔的怒火,瞪著白椿槿,忽視她躲在另一名男子懷裡的事實。

  白椿槿深吸口氣,身子發顫,唇瓣被她咬得滲出血絲,如蚊蚋般地吟出:

  「不。」

  「椿槿。」杜仲言冷冷拋下聲音,「我依然要你,在我心目中你仍是我的妻,即使你有病,我還是會要你。」

  「我沒有病!」白椿槿略顯激動的回叫,她沒有病,有病的是杜仲言!

  那些……那些無辜的……全是死於他手中!他竟敢指稱她有病?!

  杜仲言深吸口氣,眼角瞄見那些鄉人對白椿槿和水承瀲投以既鄙視又恐懼的目光,便知他們是站在自己這邊的。

  「椿槿,你別怕,聽為夫的話,我不在乎……真的不在乎你有病……我只求你同我回九江……」杜仲言說到後來,數度哽咽,令聞者為他的懇切動容。

  「我不回去!」白椿槿果決的拒絕,眼眸湧上一波熱氣,所有人,就連她爹,也被杜仲言這溫文儒雅的表相給欺瞞。

  「少夫人,請你跟少爺回去吧,為了你,少爺連日來都——」隨從杜若忍不住插嘴。

  「杜若!」杜仲言橫他一眼,杜若見狀立即噤聲,退得更後面。

  杜仲言收回視線,迎上水承瀲陰冽的妖眸,只覺得這男人怪異得緊,礙眼至極,心生比較,痛苦低吟:「難道那個男人比我更好?」

  水承瀲聞言挑眉,冷眼看著杜仲言傷心欲絕的表情,不明白他為何看來傷心,可他卻一點也感受不到他的傷心,反是懷裡的白椿槿身子愈見僵直與冰冷?

  雖說他原就對人類沒好感,但眼前的男子讓他產生前所未有的厭惡。

  「閉嘴。」他冷斥,不想聽見這只蒼蠅在耳邊嗡嗡叫擾人清靜。

  「你憑什麼叫我住口?」杜仲言始終維持低姿態,「你可知椿槿是我未過門的妻?你同她相擁,早已破壞她的清白,你知否?」

  「那又如何?」水承瀲正愁沒人讓他練筋骨,這人類有眼不識泰山,也不想想他身在何人的地盤,還敢如此大放厥詞,講一些誑言妄語,讓他心煩氣躁。

  該死。

  「那又如何?」這人是傻子還是刻意挑釁?「你手裡抱的是我的妻,我要你還給我有何不對?」

  「她是我的。」水承瀲妖眸進出光芒,臉上蒙上震怒,遠方的烏雲開始圍聚,其間交雜著銀色閃光,隱約聽得見雷吼。「不是你的。」

  就算以前是杜仲言的,現在也已是他的,所以杜仲言沒有資格跟他要白椿槿;讓他再聽見一次這種話、再聽見這人類喚她椿槿,他就等著瞧!

  白椿槿聞言抬首看他,見他盛怒的模樣,還真不知原來自己如此搶手,連水承瀲都說自己是他的。

  可惜她是自己的,不是任何人的。但乍聞水承瀲如是說道,她的心震撼了下,身子因這句話找回失去的溫暖,她不明白為何水承瀲的一句話會對她有如此大的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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