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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默嬋(沐辰)    


  「女人?」久久,韓如淨才輕聲細語的吐出這兩個帶著濃重疑惑的字。「我是女人?

  女的?」

  風幽禽呆了,哪有人會這樣問自己的性別的?

  他往後看著風蝶衣,後者心有靈犀的上前觀望韓如淨的情況。

  「我是女的?」韓如淨茫然的面孔教兩姐弟不確定的對望一眼,同時在心底互罵對方,幹啥無緣無故惹了個麻煩上身。

  「不,我是韓家的繼承人,我是男的,我是男的。」說服自己似的,韓如淨露出個笑容,但隨即用手抱住自己,猶若寒風刺骨的發著抖,「我是男人……不是女人……我是韓家的繼承人……」

  風幽禽責備的瞪向風蝶衣,風蝶衣回以一個「我哪曉得」的眼神,無辜的撇清自己的罪行。

  「我……爹和娘……還有姐姐、姐夫……」她愈說,薄弱的身子抖得愈厲害,看得揪住她的風幽禽不自覺的鬆了手。韓如淨順勢倒進他的懷裡,畏寒似的偎著風幽禽。

  「死了……都死了……」

  「韓如淨?」風幽禽不再那麼排斥的捉住她的臂膀喚著,韓如淨的樣子讓人覺得可怕。

  「剩下我一個人……只剩下我……」韓如淨反手捉住風幽禽的手,修長、白皙冰冷的手指恰和風幽禽麥色、厚實溫暖的手形成強烈的對比。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韓如淨惶然無依的問著,翦水秋瞳倒映著風幽禽倨傲不群的臉。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問我也沒用。」風幽禽沉靜的回答韓如淨的問題,同時厭煩的皺起眉。「韓如淨,你再捉著我,我就把你丟到湖裡去。」

  他不管她是男是女,風幽禽只相信風蝶衣的話,韓如淨是個貨真價實的女人,縱使她女著男裝亦不能改變她的性別。

  「韓如淨?」韓如淨茫然的重複這三個字,活似頭一次聽見這名字。未久,她深吸一口氣,語顫不成音的傾訴:「不,我是男……是韓家的繼承人……我……我得努力學習……日後才能接掌爹爹的事……不,是父親的事業。我……我是韓家的繼承者……最重要的繼承者……我不能……不能……」她難忍暈眩的闔眼,口中囈語著,「我是男的,男的……姐姐……對不起……對不起……淨兒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風幽禽聽得眉頭愈揪愈緊,原本即難看的臉色愈加可怖,可韓如淨一無所覺,只感到風幽禽很溫暖,她不想放開,不想放開……

  風蝶衣聽不下去了,她點了韓如淨的睡穴,韓如淨無力抵抗的昏厥在風幽禽懷裡。

  風幽禽氣得額上青筋暴凸,「該死的!你怎麼又昏在我身上!」

  「先別急著發脾氣,我看韓如淨她可能受了極大的打擊才會語無倫次。」風蝶衣蹙眉,仔細端詳她腰間垂掛的半面銅鏡。

  極大的打擊?風幽禽眼前掠過韓如淨適才的舉動及那雙眸子,載著複雜的情緒,還有她說服自己是男人時的神態……不知為何,向來對女人沒有同情心的他竟心生不忍。

  他抱著她盤坐於地,感覺懷中的韓如淨也只是調整個姿勢,便繼續沉睡。

  毫無防備的笨蛋。風幽禽在心中斥罵著,可沒推開韓如淨。

  「韓?這兒是三不管地帶,地近洛陽……風幽禽,她不會是洛陽韓家的那個韓如淨吧?」

  經風蝶衣這麼一提,風幽禽跟著攏起眉頭,「你是說這次爹要我們兩人從隴西趕到洛陽韓家代他拜訪的至友韓德爾的兒子?」

  「我猜想,有五成可能。我們們才入洛陽境內,什麼都還沒探聽,或許……」她指指在風幽禽懷中睡得安穩的韓如淨,「我們晚了一步。」

  「若是遲了,爹應該會托寄暢園將消息傳給我們呀!」風幽禽不相信世上有這麼巧的事。

  語畢,一名身著白衫的文人即出現在幽林間,直至來到他們三人面前才停步。

  風蝶衣打量著這名做文人打扮的男子,認出他寬袖上那朵並不顯著的鵝黃色密花湘繡,因而鬆懈警戒。

  「寄暢園洛陽分舵舵主樊頌恩在此向兩位請罪,由於本分舵的疏失因而讓兩位漏失令尊所托之訊。」

  「別賣關子了,是否洛陽韓德爾一家出了什麼事?」風幽禽要樊頌恩挑明說開。

  「是的,洛陽韓德爾家在十日前被一群黑衣人闖入,韓德爾夫婦慘死,其女韓端端身受重傷,女婿葉雲因外出訪友而躲過一劫,么子韓如淨則下落不明,韓家一夕之間被殲滅,財產盡被掏空,目前官府正在追查當中。」

  「知道是誰幹的嗎?」風幽禽沉不住氣的又問,懷裡的韓如淨果真是……

  「目前正在追查,但其人所使用的五毒爪在中原已失傳良久,若非大人的指示,我們還不知從何著手。」

  五毒爪?若是寄暢園那擅使毒的「毒皇」嫡傳弟子所說的話,準沒錯。

  兩姐弟相視一眼,風幽禽提出疑點,「這種歹毒的武功據爹所述,三十年前就在江湖中銷聲匿跡。況且韓德爾乃是一介經商人家,又怎會沾惹上江湖人物呢?」

  「寄暢園正傾全力調查當中。少主及少主夫人對這椿憾事致上歉意,因而遣下屬請兩位至寄暢園分舵小歇。」

  「也好。」風蝶衣經過思慮,頷首答允,「另外想請樊公子為舍弟的朋友請個大夫。」

  樊頌恩這才瞧見在風幽禽懷中的韓如淨,訝然在他眼底一閃而過,傳聞中的扇逍遙倨傲不群,渾身充斥著逸興遄飛的氣息,對女人尤其敬而遠之。看來傳聞有一半是不能相信的。

  收起思緒,他打個揖,「請三位隨樊某來。」

  風逍遙兩姐弟相望,風幽禽攔腰抱起韓如淨,心中暗驚她輕如鴻羽的體重。風蝶衣則拾了兩人的包袱,順倒扯下韓如淨那半面銅鏡放入懷中。

  三人隨著樊頌恩步入那即將掀開一陣武林爭奪戰的洛陽。

  「請兩位認屍。」洛陽官府的捕頭一邊盯著飽受打擊的韓端端及在一旁扶持她的夫婿葉雲,一邊搖首歎氣。

  為何上天偏要韓員外這般的好人死於非命呢?

  他掀開覆屍的白布,韓端端一見,驚叫一聲:「爹!娘!」

  「端端!」葉雲及時扶住因受打擊過大而昏眩的娘子。

  「雲哥……」韓端端伏在他的胸膛痛哭失聲。

  葉雲拍著她的背,認清那兩具屍體是岳父母,迎上捕頭詢問的目光,無奈的點頭歎氣。

  怎會?怎會發生這樣的事?

  那晚,他也不過是去探訪好友晚歸,回來時只見韓端端渾身是血的衝入他懷裡放聲大哭。見著付之一炬的韓家,他當機立斷的帶著妻子到好友居處落腳,待韓端端鎮靜下來之後,才知韓家遭人夜襲,由於當天情況過於混亂,韓端端根本不記得任何事,韓如淨則音訊杳然。

  那也到底發生何事,無人知曉。

  一想到韓如淨,葉雲不禁回想起他第一回到韓家時發生的事。也是那件事致使原本結親興致不高的他答允了這門親事,兩夫婦的生活還算美好,只是有時候……

  「雲哥?」韓端端輕柔不安的低喃喚醒陷入沉思的葉雲,他忙收斂心神,低頭給她一個安撫的笑容。

  「怎麼樣?好些了嗎?」

  韓端端螓首輕點,難掩傷懷的擰起月眉,「我現在只希望好好安葬爹娘的遺體,還有淨兒能平安無事。」

  葉雲的心神在聽聞韓如淨的名字時,不禁又出了軀殼,但這回他很快的拉回心思。

  「嗯,希望淨兒能平安無事。」

  「雲哥。」韓端端輕喚。

  「嗯?」他低頭以眼神示意妻子直說。

  「你知道嗎?淨兒……淨兒他……」韓端端說到傷心處,苦腫了的眼再次泛紅。

  「我有叫他去找你的……那時我心想……就算我有事也不能讓淨兒出事……現下淨兒失蹤……要是他有個萬一……我……我真的不知該如何面對死去的爹娘……該如何去承受……」

  「端端。」葉雲輕拭去她的淚水,「淨兒吉人天相,老天會佑他長命百歲、福泰安康的。」

  「真的嗎?」韓端端含淚美眸惶懼的尋求夫婿的安定力量。

  「我相信淨兒絕對會沒事的。我們回去吧!」葉雲護送韓端端回到位於洛陽西邊的方家。

  這兒的主人是洛陽名聲遐邇的才子方世文;他同葉雲是八拜之交,葉雲亦是來訪敘舊才躲過韓府浩劫的。

  韓端端點點頭,讓葉雲扶上床,「雲哥——」

  「嗯?」葉雲替她蓋好被子,漫應著,眸光不定的游移。

  「陪我。」

  「我就在你身邊。」葉雲拍拍她的手,坐上床沿,守著她。

  寄暢園洛陽分舵位於城郊一大處宅邸,此時正值春分時節,春雪覆蓋的庭圍因乍來的陽光而閃爍著點點光芒。如此賞心悅目的美景在風幽禽眼中全成了一堆狗屎。

  「大夫,診斷的結果如何?」風幽禽在大夫診察完畢時開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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