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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頁     凌築    


  驚魂未定的站在門口,才幾步路卻像走了一世紀,昭儀望著玻璃內寒颼颼的空間,心怦怦跳著,她緩緩的推開門,她迫切的打開牆上的燈。燈一亮,她不自覺地深呼一口氣,在燈光照射下,一切無所遁形,有時活人比死人還恐怖,她只要上前去確認那具屍體是死是活。

  自床尾走到床頭是條漫長的路,她盯著他赤裸的大腳丫子,很白淨;視線自他西裝褲向上梭巡,忽然間,眼前一黑,在她反應不及的瞬間,她感覺脖子被勒緊。

  「別出聲。」

  輕細的耳語之音,如鋼絲尖銳的凌遲她的神經,她感覺嘴巴被粗糙的厚掌壓緊,而雙手則被扭到背後。

  驚恐的叫聲梗凝在喉頭,昭儀圓瞠著雙眼,都怪她太注意解剖台上的屍體以致失去警覺心。「是你!」熟悉的女性幽香飄入他的鼻息,他放開她的嘴。

  昭儀想都不想的扯開心肺尖叫著,旋即又被他摀住。

  「再叫就擰斷你的脖子!」他在她耳邊咆哮。「是我,你這笨蛋。」

  昭儀根本看不到後面,哪裡知道他是圓的方的,只想拉開喉嚨呼救,不過,照地下室這陰冷的空間,會有活人閒著沒事來逛大街嗎?當然也就不可能有人來救援,看來她得靠自己。

  「你也是和他們一夥的嗎?」

  什麼一夥?什麼他們?昭儀只覺得雙手快被他扭斷,平緩繃緊的神經,耳邊傳來他粗濁的喘息和自己狂亂的心跳聲。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當他的手掌一離開她的嘴,她便緩緩的回答,心裡告訴自己千萬要冷靜。「拜託,我不能呼吸了。」仰著頭讓自己被緊鉗的脖子稍得到空隙,身體也能夠多一點活動空間,奈何他力量好大,她的雙手像是被鋼鉗緊緊鎖住。

  「你不是和他們一夥,那你怎麼會來這?」

  「我是醫生。」這個人是低能是不是?沒看到人也穿著醫生制服嗎?

  「醫生也可能偽裝。說,你跟他是什麼關係?」他用力扳著她的下顎讓她轉頭。

  她總算看清解剖台上的屍體,那還真是一具屍體,心臟、眉尖各插兩柄手術刀,依屍體四肢會抽搐的情形看來,可能剛死不久。

  她猛抽一口氣,「你殺了人?」屏氣凝神一瞧,「咦,這人不是我們醫院的醫生。」一身白袍,左胸被染滿血的名牌,分明是今天公休的醫生的制服。

  「你確定?」

  「廢話,我已經在這醫院實習快兩年。」就快畢業了,還倒霉的碰上這種事。

  「你沒騙我,你真的不認識他?」

  感覺扣住她手腕的力道鬆一些,她喘口氣,「你很煩,說不是就……」她迅如閃電的手腕反轉攫住他的手,腳往後一拐,一個彎腰,使勁將巨碩的他摔出一個巨響,動作乾淨利落,一氣呵成。

  他低咒著一連串髒話,在撞倒解剖台屍體和檯子,直到牆上櫃子才停下,整櫃的物品紛紛掉落,還有一些瓶罐砸到他頭上。

  他捂著被碎玻璃割傷的頭,瞪她一眼,「媽的,你在搞什麼鬼?」

  「藍森?!」她登時傻眼。「怎麼會是你?!」她趕緊上前攙起跌坐在碎玻璃中的藍森,除了原本未癒的傷口外,他身上又多了許多傷痕,絕大部分是她的傑作。

  「你怎麼跑到這裡?」不經意觸碰到他的腰側,濡濕的液體沾滿她的手掌。「天啊!你受傷了!」

  「我沒事。」他冷沉道,試圖扶牆站穩,但一陣昏眩襲來,腳下一個踉蹌。

  她及時撐住他重逾千斤的身子,「喂!你可別又昏倒。」

  「閉嘴!」他低咒,套著不合腳的鞋子移動身體。

  「你是被這傢伙追殺嗎?」她猜那皮鞋應該是解剖床上的屍體的。

  「別管他,現在告訴我怎麼離開這。」他甩了甩頭,甩去昏眩,捂著腰側,勉強靠牆走出解剖室。

  好逞強的傢伙!「喂,你要去哪?」她追上。「我送你回醫院。」

  他沒回頭。

  「喂,電梯不在那個方向,你走錯了。」她是很想不管他,讓他去死,但此刻他是她的責任,在她的指導教授,他的主治大夫回來之前。

  「你一直在流血,不趕快包札是不行的,我扶你回醫院。」她才伸出手,便被他避開。

  「別碰我。」他必須快點離開,憑著警察的警覺,難保下一批殺手不知何時出現,他不能坐在醫院等死。

  這傲慢無禮的傢伙!但她不能棄他於不顧。

  他使盡全身力量推開安全門,整個人便跌出門外,鮮血自他指縫間汩汩溢出。

  「該死的!」昭儀衝上前,脫下醫生長袍摀住他的傷口,「用這壓著。」

  「不用了。」藍森吃力的站起,朝停車場內最近的轎車走去。

  看見被扔棄在地那染血的衣服,昭儀感覺自己的好心被人踐踏,真想扭頭走人。

  偏偏責任感作祟,她有義務把他帶回醫院,「喂,藍森,你不能這樣一走了之……小心。」疾駛的黑色轎車衝向他,她用力的將他往旁邊一撞,險險避開。

  藍森咒罵聲不斷,舊的傷口被她一撞再度湧出鮮血,「你不會輕一點嗎?」舊痕未癒,新痕又增。

  「我在救你耶!小心。」攻擊他們的車子再度倒轉,昭儀直覺拉住他藏身在柱子後,並不時覷著那車子的一舉一動。

  「我不需要你的幫忙。」他可是國際CID中的藍鷹,居然要靠一個女人來相救。

  「少冪騿C」大男人心態!「又來了。」她不知覺中抓著他的手,往兩車夾縫藏身。

  藍森心臟撞了下胸口,鼻腔充塞她女性幽香,在這狹隘空間不免心猿意馬起來,她裸露的雪白頸項看不到一絲瑕疵,還有那飄散淡雅清香的髮絲在在撩撥他男性感官。

  冷不防的,整片玻璃破碎聲震醒了他,他斂起心神,心底暗咒自己在這種危險時候,居然像發情期的毛頭小子一樣胡思亂想。

  「該死的!他有槍。」

  「我口袋裡有手術刀。」

  昭儀回瞪他一眼,「你怎麼不早說?」

  「你又沒問。」這還是第一次有女孩子膽敢對他大吼大叫,而奇怪的是,他竟然一點也不生氣。

  「給我。」

  「女孩子家拿刀不太好?」他認為女孩子應該是被保護。

  「我是醫生。」只是還沒掛牌。她心忖。

  「我是男人。」

  「你自己都自顧不暇。」昭儀訕笑,耳邊轟轟的引擎聲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危險!」搶下他手中的手術刀往他身後一擲,並將他身子推倒。

  也不過是電光石火的瞬間,流彈亂竄剛巧在他們伏倒在地的上方掠過,然後恢復平靜。

  「Yes!」昭儀撐起身,對自己神射的技術滿意的彈一下手指。「結束了。」

  「是結束了。」藍森臉頰肌肉抽搐著,冷汗自額際滲出。「可否請你從我身上挪開一下下?」

  「抱歉。」她忙站起身,赫然發現掌心沾滿殷紅的鮮血,忍不住驚呼,「天哪!你的傷口一直流血。」

  「是!」尤其是經歷她突乎其來的劇烈撞擊後,他差一點斷氣。

  「我得快點把你送醫。」她直覺扶他站起往外走,看到停車場的救護車時,不禁拍一下額頭,「我差點忘記這裡就是醫院。」

  「不!不要在這裡。」他制止她,感覺呼吸有些困難,這是要昏過去的前兆,「難道你忘記偽裝成醫生混進來的殺手嗎?」天知道醫院裡潛藏多少致命危機,他可不想住院住到太平間。

  昭儀沉吟片刻,「那好吧!我們換家醫院。你還可以走嗎?我的車子放在地下室二樓,從樓梯走下去就可以看到。」

  藍森已說不出話來,只能吃力的揮動手表示回應,全身的重量靠在她纖細的肩上,一抹淡淡茉莉花香迷炫他的知覺,他覺得意識逐漸剝離身體,四肢像是無意識的走動著。

  「你還可以嗎?就快到了。」

  他強撐著最後殘存的思考能力,斷斷續續的嗓音逸出口,「如果……如果我在這個時候昏倒,你會不會笑我?」

  「不會。」她又不是沒見過他昏倒。「再支撐一下,看到了沒?那輛銀色登山車就是了。」

  「嗯。」全身無力的他扯一下唇角,視線開始模糊,「那……那麼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

  這個時候還惦著男性尊嚴?拜託!就算是總統,到了醫院還是得乖乖把褲子脫下。

  昭儀翻翻白眼,「你別說那麼多話,你現在最需要的是治療。」她感覺肩膀漸漸沉重。「再加油一點。」

  「謝謝,我總覺得我們好像認識好久、好……」氣息漸弱,聲漸細微直至聽不見,「咚」一聲,他滑下她的肩,撞到她的車後跌坐在地。

  「喂,你還活著嗎?」她拍拍他的臉頰,沒有任何反應,「藍森·邁爾?」

  清香的茉莉香飄入他的鼻息,他不自禁的深呼吸,吃力的睜開眼睛,奈何眼皮乾澀,連喉嚨也像是被火烙焊得黏合而吐不出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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