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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頁     凌築    


  迷濛的月光洩入落地窗,灑下白亮的銀粉,映射著蜷縮在沙發上熟睡得似嬰兒般的舒欣,雪白的肌膚浮現淡淡的紅暈,唇角漾著酣美的微笑,看樣子是作了個好夢。

  劍影刻意放輕足音,走進臥房取出一條毛毯輕輕的覆在她身上,小心的抱起她進人臥房放置在床中央,正欲鬆手,冷不防胳膊被她摟住,他想掙開卻怕驚動了她,斜坐床畔,累了一整天的他只好背抵著床頭櫃,徐徐鬆弛僵硬的肌肉。

  毫無預警的她,修長的腿踢開毛毯橫跨在他腰上,他猛抽了口氣,紆緩的肌肉瞬間緊繃,隔著一條薄薄的毛毯,他感覺她豐盈柔軟的玉腿正貼著他下腹,更糟糕的是隨著她無意識的磨蹭,一向清心寡慾,以冷諍自製而自翊的他竟亢奮了。

  他不是柳下惠,趁人之危也是他不屑,但慾火焚身的滋味他還是頭一吹領教,他身體裡像有火龍作怪,血液也像要爆出血管似的。

  他該推開她,趁著還有一點理智,屏氣的撥開她恍若燙人鐵箝的手時,她手一鬆向下滑……他震驚得心臟快撞破胸膛,渾身繃得像拉緊的弓弦。

  這會兒她不只是腳,連手也用上,而且更接近禁地,他是否該大叫非禮?

  逐漸的毛毯被摩擦而扭扯下移,她纖纖玉掌幾乎是毫無阻隔的撫上他隆起的亢奮,僅隔著薄絲的西裝褲。

  怎麼也想不到因情慾而痛苦的呻吟會逸出他的口,獸性的慾望一點一滴剝蝕了理智,他要她!

  「紅嚴!」酣睡中的舒欣嬌吟,有如當頭棒喝。

  該死的!他在想什麼?就在同時,她抱著毛毯纏綿的滾到床另一側,劍影的手一獲得自由,幾乎是迫不及侍的衝進浴室。

  曙光探入窗,頑皮的在舒欣臉上跳迪斯可,吵醒了她的美夢,她抬起手肘虛掩著臉,緩緩睜開眼,瞪視陌生的天花板和環境,她眨眨眼睫,倏地彈坐起身。

  「醒了?」劍影一夜未寐,沖了不下十次冷水澡。

  「紅嚴?」她張大了眼看著他裸露雄健壯碩的胸膛,胸肌、腹肌隨著他的移動展露力與美的線條,一顆顆晶亮的水滴順著深鐫的肌肉曲線淌下,沒入白棉休閒褲,她發現自己忽然口乾舌燥。

  嚥了嚥口水,她打開話匣子來轉移注意力。

  「我記得我坐在沙發上等你,怎麼跑到床上?」她衣衫完整得讓她惋惜。他如果能小人一點那該多好?生米一煮成熟飯,還怕小舅反對嗎?腦海中閃過夏子龍,她想起昨日發生的事,「小舅昨天跟你說了什麼?」

  他走到衣櫥取出乾淨的衣物,若無其事的淡道:「你想知道什麼?」

  「小舅是不是要你離開我?」她激動得跪立在床上,握拳緊扯著毛毯。

  他不置可否的走進浴室,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被他當成隱形人的舒欣感覺被摑了一巴掌。她那麼為他們之間的事擔心,為什麼他一點也不在乎?

  他未曾說過任何示愛的話讓她心情在不安中徘徊,她曾想這段戀愛會不會從頭到尾只有她在一頭熱,為他著急、焦慮、擔心受怕,而他呢?她不奢求他有一點愛她,只希望他至少有一點喜歡她,哪怕是一句溫柔的問候也好。

  「你怎麼回答我小舅?」沒有回音,無力感冷冷的包圍著她不安的心,她只能抱臂撥著膝蓋蜷縮毛毯來取暖,「我不介意你的過去,也不在乎你是什麼天地、鬼地門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她呢喃的低訴。

  她果然知道了!「我是黑社會的,你不怕?」走出浴室的劍影神清氣爽換穿上T恤、牛仔褲。

  她忙不迭的搖頭,若害怕我就不會在這,我相信你。」她坦率澄澈的水眸無偽的迎視他。

  他心坪然一跳,說不感動是騙人的,「我曾經殺過人。」為求生存。

  「那是曾經,而且我小舅說你們所殺之人都是罪大惡極、貪贓衽法,法律無法制裁、天理不容的惡徒。

  「他還說你們是那個什麼黑道中的清道夫,如果沒有你們維持黑道的協調與平衡,現今黑社會不知道會亂成什麼樣子,有時候黑與白不過是一線之間,像我大叔公在成為商人之前也是黑社會老大。」

  「你大叔公?」真不能小覷這丫頭,平時雖迷糊,但小腦袋並非全然裝著豆腐渣。她柔柔嗓音吐出的讚美竟刻出他內心一股暈陶陶的滿足。

  女人希望是愛人眼中的完美女神,男人何嘗不希望也成為女人眼中的英雄?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舒家幫?」

  「二十年前凋零,行事還算正大光明。」

  「那是因為大叔公不想讓他子孫跟他一樣在刀口子舔血,就慢慢安排手下的出路。

  一步步有計劃的解散組織。」

  「你大叔公是個聰明人。」黑社會有情有義卻不能有牽掛,否則會成為致命傷。

  「那是當然,我最喜歡聽大叔公講古了,他也跟我談了不少天地門的豐功偉業。」其實她小時候就喜歡武俠小說中的俠義精神,才對天地門產生了憧憬,說不定上天注定要她愛上天地門的他呢!

  她滿心歡喜,不經意瞥見手錶,「糟了,我上班快遲到了。」而她身上還穿著昨天衣服。

  「等等,我……劍影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打斷話。

  「不用送,我可以自己回去。」舒欣一骨碌的躍下床,迅速的在他頰邊一啄。

  他心倏縮了下,呼吸因她突來的吻而變得濁重,腦子閃過瞬間空白,直勾勾的望著她嫣然巧笑恍若盛開的美蓉,炫惑得他心湯神馳。

  她走到門口,手停在門把,「對了!鍋裡有包子,只要熱一下就可以吃了,我也順便做了中午的便當已經放在冰箱,晚上我再來。」說完,她翩然離去。

  留下呆愣的他慢慢回神。他何德何能擁有她真摯無悔的愛?

  「你們在做什麼?」劍影回到修車廠,就見到五個餓死鬼爭奪一個便當,眼熟得讓他想起他去拖車前放進微波爐加熱束西。

  「吃飯!」

  他們竟回答得理所當然!劍影眼瞇成一條縫,「誰允許你們?」

  「小芳說可以呀!上回也是她拿了個便當給找們吃,說是她家廚媽做的。」狼吞虎嚥的阿仁空出一張嘴。

  難怪有時候舒欣送來的便當會不見蹤影!一股郁氣集聚在胸口,累積成慍意,他居然因便當而動怒了!他勉強握緊拳頭控制自己的情緒。

  「小芳呢?」平板的音調不露喜怒。像他做這種粗重工作需要補充更多能量,自從習慣舒欣的手藝後,他吃不慣外頭的伙食。

  「嚴哥,你回來啦,我買了北平烤鴨,還有崆肉飯。」小芳提著便當,神采奕奕的走進來,渾然未覺風雨欲來前的平靜。

  劍影緩緩回頭,一張沒有表情的冷峻面孔懾人心魂。

  小芳也不禁吞了下口水。

  「你怎麼了?怎麼不說話?」

  「以後別擅作主張。」畢竟她還小,尚處青春期對男女之事懵懵懂懂,好奇心作祟,只因他對她不假辭色,在一群討好她的年輕小伙子中顯得與眾不同。

  再加上她涉世未深,驕氣未退,盲目追求流行,同儕中多是雙雙對對,自然也不想落後,但在接觸的人不多的情況下,因為他特別而挑中他。

  他走到一群豺狼中,探囊取物的拿回便當,已被瓜分了三分之二,算了,也只能將就。

  「嚴哥,那是我們吃過……」阿仁張口結舌,不解素來淡漠的他居然也來爭食。

  「嚴哥,我特地買便當給你耶。」小芳傻了眼。為什麼?她年輕貌美哪一點會輸給那平凡又臃腫的老女人?

  劍影認為沒必要為自己和舒欣之間向別人解釋。

  見他對她視若無睹,她忍不下這口氣,衝動的上前打掉他手中的便當,等意識到幹了什麼好事時,望入他那雙深凝著陰沉的幽瞳,仍不發一語,她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一股寒意由腳丫子爬上了背脊。

  劍影斂起厲目蹲下身,拾起弄翻的便當。真是糟蹋天糧!看來今天又得餓肚子了。

  「你……我……我討厭你。」被人捧在手心的她何曾受過漠視的屈辱?只有他。將手上的東西用力擲向他,小芳頭也不回的跑上樓。

  「嚴哥,小芳她不是故意的。」

  「是呀!她年紀還小,你就讓讓她,說些好聽的話哄哄她。」

  眾人的話換來劍影眼神一橫,識相閉上了嘴。要從嚴哥口中聽溫柔的甜言蜜語只怕是天方夜譚。

  一大早到公司,舒欣不是上班,而是捲鋪蓋,因夏子龍下通牒令說到他公司上班可以留在台北,否則回老家。而回南部就沒辦法和劍影在一起,她最後妥協,整理簡單的行囊,有點不捨,畢竟待了半年多也學了不少經驗。

  她捧著一箱雜物走到電梯前恰巧與華傑生相遇,不知他是刻意等她還是別有目的。

  「那天的事我很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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