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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頁     凌築    


  「你怎能看得如此淡泊?」紅姑抽噎,望著一瞼淡然疏離的韓尊非,從她們的對話中,她隱約明白了他的身世。

  那孤絕蕭索的身影擰痛她的心,不知哪來的衝動她自他背後抱緊他,將臉埋在他高大偉岸的背,鼻頭熱熱酸酸的。

  韓尊非深呼吸的沒有回頭,平靜的開口,「你這是幹什麼?」

  「你是個爛好人。」她心疼呀!

  好人?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說他是殘忍冷酷的惡魔和狠戾嗜血的劊子手倒不少。

  「我該謝謝你的恭維。]韓夢非佯裝自若,輕易的扳開她的手,退後三步與她保持距離。

  都過了這些年,聽過比這更醜陋惡毒的諷刺,這些已經不算什麼。有時候無情的言語比利刃還要傷人,經歷過大風大浪,殺戮沙場的生死關頭,還有什麼不能看透。心裡清楚她們不過是一群仰人鼻息的婦道人家,除了只會賣弄嘴皮,貪婪驕傲,見錢眼開,背地搞些小把戲外,不會有什麼太大作為!比起藏污納垢,鉤心斗  角的官場好大多。

  「你就是太好心腸才會被她們吃定。」紅姑抹去淚,憤憤不平。[這些老雞母仗箸自已是長輩就可以為所欲為,囂張跋扈,要是我早就反擊回去,罵她們個狗血淋頭,讓她們知道不是人人都好欺負的。]  「沒必要為這點小事鬥個你死我活,人生不過數十載,何必呢?」隨時都可能死於非命。

  紅姑抬起頭望著他孤絕的身影,冷鐫的側廓,兩泓深潭的眼尾浮現歷盡滄桑的紋路,深刻得彷彿一刀刀鏤刻在她心坎,刺痛了她。

  她歎息,情不自禁的抬起小手輕撫那紋路,「你明明沒有大我幾歲,為什麼看起來像老頭子?」

  韓尊非心緊縮了下,深邃子眸霎時閃過一道難以察覺的驚愕,他迅捷的攫住她放肆逾矩的小手。

  紅姑心坪地漏跳一拍,在他瞬也不瞬的注視下臉兒一熱。

  四目相接,時間空間在那一刻停止。

  「咳咳……我好像來的不是時候。」門口冒出不識時務的打岔聲,古紹華饒富興味的梭巡兩人。挑水弄得滿身濕的他惋惜錯過見識韓家娘子軍與韓老哥對決的場面,不過這一幕男女含情脈脈也夠值回票價。

  「你事情做完了嗎?」韓尊非放開她,一張漠然的臉龐看不出形色。

  「還沒,不過……」古紹華話未說完就被打斷。

  「還不快去,或者你嫌太少。」

  「我去,我馬上去。」唉,他這是為誰憂為誰忙,看來這死人臉根本不需要人幫忙,「嫂子,我這老哥個性不太好,脾氣也很差,但,還稱得上不太壞的人,他拜託你照顧了。」

  「呃……好。」面紅耳赤的紅姑呆了下。

  「你說夠了沒?」韓質非沉下瞼。

  古紹華皮皮笑道:「說完了,你們小倆口慢慢聊。」一溜煙的消失。

  「別理會他的胡言亂語,他喜歡開玩笑。]韓尊非輕描淡寫的道。「你回房去休息吧,為了你好沒事盡量別出房門。]他不希望她和爹親的三妻四妾碰上,免得又是一團亂。

  「噢。」他冷淡的口氣宛若一根針扎入她心窩。

  [還有我明早要出府趟,你在府裡有什麼需要就跟韓五提。]  他要去哪?

  她胸口一室,卻問不出口,她以什麼身份去問?雖然心裡很想知道,可是她只是一個有名無實的妻子,一個舉無輕重的代嫁新娘。

  叫喚聲驚醒了紅姑,她遲疑的抬起頭,揉揉睡意朦朧的雙眼。

  明亮的陽光穿透窗戶照射進來,讓眼睛險些睜不開。她睡了多久?韓尊非可曾醒過來?探手去觸碰他的額。

  他的身體依然火燙,頭髮濕濕的貼在額頭,黝黑的臉頰浮現不健康的紅暈,滲出汗珠,怕濕了棉被,她得不時拿布巾給他擦拭。

  [藥煎好了。]韓雨捧著藥碗。

  「夫人,你要不要去歇息下?」韓霜低問。

  「沒關係,謝謝你們,我自己來就好。還有你們別那麼多禮,叫我紅姑就好了。]紅姑接過韓雨手中的藥碗,小心翼翼的吹涼。[這裡沒你們的事了,你們可以下去了。]  韓雨和韓霜相視一眼後,韓雨問:「夫人,還有什麼我們幫得上忙的?」

  從她不假他人之手,緦照顧爺的態度可以感受她的真心,府裡的奴僕看在眼裡,漸漸認同了她。加上韓十和韓十一已經為她的身份疑慮做了澄清,就算韓總管對她還有些微詞,明明是尤家千金怎麼變成她,不過大夥也都慢慢的接受了這位沒有驕氣,又平易近人的替代新娘。

  紅姑停頓想了下,「那就麻煩你們幫我準備一些熱粥,我想韓尊非清醒時或許會餓。」還是改不了口。

  「是。」韓雨和韓霜一福後退下。

  紅姑一手捧著藥碗一手撐起韓首非的頭,「韓尊非,來,吃藥了。]  「你們這些不要臉的女人不要打我娘……走開!」他燒得太厲害,以致常常會有些囈語。

  「小心藥……又打翻了。」一下子清醒,一下於昏迷,有時劇烈掙扎,還把藥碗撞翻,就像現在。

  「我不是雜種……」韓尊非扭動得厲害,粗蠻的動作沒有控制力道,迫使她不  得不整個人壓在他身上以免他傷了自己。

  「你醒醒,你在作惡夢。」

  「不要……」他猛力的推開她,奮力的坐起,猝地睜開眼,激烈的粗喘,看了一旁的紅姑,「我……我怎麼了?」

  「你醒了?」她回神,連忙拿起一旁沾濕的布巾替他擦乾淨身上的藥汁,「已經沒事了。]  [江姑。]韓尊非貶了下眼瞼,認出她後,頹然仰躺回床上,[這次我又昏迷了多久?」醒了又昏睡,日子不知不覺中流逝。

  「三天三夜。」他下巴都冒出青髭,看起來多了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該死的!」他低咒。

  「還好,你的燒已經退了,這些日子府裡上下都為了你而擔心。]紅姑輕輕的擦拭他的瞼,哂然一笑,「我還想是不是我命帶掃把,一進門就害你生病。」猝不及防的手腕被箝制住。

  「沒有這回事。」韓舉非嚴厲的道。

  被他一吼,紅姑心卜通的漏跳一拍,望著他刀鑿斧刻的冷硬線條構成的剛毅臉龐,完全看不出喜怒形色,一股尊貴懾人的冷傲霸氣無形散發,這還是第一次她在人面前不敢造次。

  抽出手,她慌張的抹淨他後,結結巴巴的道:「呃,我去弄點吃的來給你,你先休息一下。]才轉身,手腕又被握住。

  「別走。]體虛的韓尊非嗓音沙啞,散發勾魂的磁性。

  他想幹麼?紅姑不敢迎視他灼熱的視線,手腕傳來他溫暖的膚觸,令她心坪地一跳,整張臉紅通通的像蝦子跌進水裡煮熟了,腦海裡浮現在跟他之間發生過的親密暱舉動,她羞赧的低垂蠔首。

  門咿呀的被推開。

  「老哥,你總算醒了,差點沒把嫂子給嚇壞,想她這些日子為了照顧你形銷骨立,日漸憔悴。」古紹華大剌剌的闖進來,若無其事得彷彿沒有看見剛剛那一幕。

  紅姑不著痕跡的抽回手,臉頰浮現狼狽的潮紅,低垂著頭囁嚅,「沒有啦,這是我心甘情願的。」

  「你聽聽,嫂子什麼都替你著想,她嫁給你這種不懂憐香惜玉的大老粗還真是糟蹋,你瞧瞧才沒幾天,她那芙蓉瞼都瘦得不成人形,你就算沒有眼睛,也該體貼一下嫂子讓她回房去休息……」

  [出去。]冷不防韓尊非冒出一句。

  古紹華呆楞了下,「你幹麼?我可是你的好兄弟,特地來探望你……」

  「要我叫人把你丟出去嗎?」他冷道。

  「好好,我出去,唉,有了異性沒有人性。」古紹華眸底閃過一抹狡詐,拋給他們賊兮兮的眼神後退出。紅姑面紅耳赤,[我也出去好了。]低著的頭的她正要轉身,手腕又被他抓住,  她被拖回他身邊。

  [過來,陪我躺下。]不大的音量散發不容置喙的威嚴。

  她羞怯的抬眼,瞄了他漆黑如墨的星眸深不見底,病癒的臉誠寫滿虛弱,又逞強的不肯示弱的抬起下已。

  [只是躺而已?]她偷窺的瞄瞄病中依舊英俊懾人的他。

  [你不用擔心,以我現在的狀況就算真想到對你如何也使不上力,除非你想要,我還是可以配合。畢竟我們是夫妻,]語帶雙關。

  紅姑兩頰酡紅,遲疑了片刻,緩緩脫下繡鞋躺在他身側,忐忑不安的靠著他,  身子僵硬如石不敢亂動。[過來一點。]韓尊非強硬的用鋼鐵般的胳臂和銅夫婦鐵壁的胸膛,不由分說的鎖住她柔軟的嬌軀。紅奶身子硬邦邦的,心跳劇烈,有點害怕,又有點期待他會吻她嗎A?他要讓他們夫妻名分成為事實嗎?

  誰知他只是樓著她,下巴頂在她頭上-喃喃的低語,「我剛剛作了惡夢,我夢到我娘親。」

  紅姑沒有答腔,他柔和沙啞的嗓音溶化了她的防備,她的身子不自覺的慢慢放鬆。從她這幾日照顧他聽到斷斷續續的夢囈,以及曾聽說的流言,隱約拼湊出他的過往,只是沒想到他居然願意主動談起,這是否意味她在他心中有不同。想到這,她心底的喜悅慢慢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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